“不过是奉皇命给小皇子写了几幅字罢了。”
这是司礼监传出来的口谕,是人都不会信,小皇子尚在襁褓中,就算褚太傅的字如何腾龙舞凤,他也没那个鉴赏的本事。
“皇上还能说的了话?”白虎相当的怀疑。
褚辰喝了杯盏,眸底波澜不惊:“自然是皇上的口谕,我总不能擅自假传圣旨!”
白虎还是不信。
但大师兄做事,旁人一向干涉不得,便也不问,就商量起了大婚的事:“白大人和长姐已经启程上路,想必会赶上婚礼。”
褚辰没有说话,赶不上也得赶!
半个时辰后,眼看就快到午膳了,见褚辰仍旧不走,白虎只得留其用膳,他不懂婚俗,只听闻新人不能见面,便一丝不苟的守着褚辰,半步不让他踏入若素院子。
褚辰:“”
十日后,雪天放晴。
文天佑接连堵了乔魏远一月,这一日终于在国子监将他困住。
“你倒是厉害,能躲得本官眼线的人,在这世上还是能数的清的。”文天佑笔直而立,绯红色官袍和外头的寒冬凄楚形成刺目的对比。
乔魏远被锦衣卫禁锢着坐在了东坡椅上,这椅子是先生教学时所用,手柄已经磨得光滑,此刻肌肤贴在上面非常的冷。
他轻笑着,既不惊也不慌:“文大人哦不,我应该还称你一声姐夫,至于是长姐夫还是三姐夫?你自己心里才清楚。不过姐夫大费周章困我与此是为何?”
那人死后,才将她的灵位扶为正室,真是天大的笑话。
乔魏远身上有股子叫人无法参透的古怪。
文天佑隐约感知到了杀意,可又觉得好笑,他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凭什么对自己造成威胁!
“本官只是想知道你三姐到底是活着?还是真的不在了。”
他低沉的声音如冰破河川,字字句句带着审视。
乔魏远一直很镇静,甚至是过于平静,这种泰然让文天佑为之疑惑。
那日的事,白若素说出了那样的话,他也信了不是么?
乔魏远却突然仰面大笑,清瘦的脸轮廓格外分明: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
“姐夫这是在同我开玩笑么?人是你娶回去的,也是你亲手埋的,牌位如今也供奉在文家的祠堂了,你问我她死没死?”
是啊。
她分明是死了的。
可白若素又是谁!
文天佑无功而返,骑着千里良驹路过承恩伯,被那满院的大红色刺的双眸生疼。
尚有几日,这就已经开始布置了
第271章 凤冠霞帔 第一更
这一日难得的艳阳高照,亦是大婚的前一天。
林嬷嬷携了几个手脚麻利,品性醇厚的丫鬟去镇北侯府举行了铺床仪式。
坊间也称扫床,要在婚床上布置鸳鸯枕和龙凤被,将花生,桂圆,莲子,栗子,枣干之类的铺撒在喜床上,寓意早生贵子。
镇北侯也指派了专人来伯府催妆,因白启山尚未至京,若素就定在从承恩伯府出阁。
海棠斎的院子里挂着大红绸布的装饰,外头寒冬腊月,屋子里燃了火炭,熏得满堂花香。
乔若娇今日上门是来给若素哭嫁的,她看着红漆托盘上摆放着的催妆礼,不由得惊叹道:“这凤冠霞帔做的真精细,怕是要好几个绣娘花上半年功夫才能绣出来这样的花色,当初我四姐出阁,她那件嫁衣不及你这分毫,还耗了她两年的功夫呢。”
多数女子会自己又或者家中母亲缝制嫁衣,褚辰是一等权臣,婚礼上有相应品级的凤冠霞帔。
半年功夫?
他岂不是一早就开始准备这些了?
催妆礼中还有一只双喜头簪,上面镶嵌的红宝石足有拇指盖那么大,光华夺目,端的是奢贵逼人。
若素浅笑,心里头有股怪怪的,且不太真实的错觉。
她就这么嫁他了?
是啊,明日这个时辰就该上花轿了。
脸上浮上一层红晕,神色却很平静。
“父亲和母亲眼下到何地了?”若素问道。
巧云给屋子里的乔若娇和王玲月续了花茶,这两位是伯爷特请的哭嫁之人,可偏生眼里除了艳羡,一滴眼泪珠子也没落下来。
能嫁给褚辰的女子,一定是上辈子普渡众生了吧?
京城中,千家万户的闺阁小姐一时间将若素当成了头号效仿人物,就连盘云髻也是盛行一时,除却褚辰,若能寻个发迹的年轻才俊就是大善了。
巧云收了茶壶,添了水,又放在了炉子上,今日特意折了些梅花,就是为了熏香而用。
“老爷和夫人昨晚到了驿站,伯爷一早就派人去接了,夫人怀胎三月,估摸着是快不了,路上定会耽搁些时辰。”
最迟今晚也能到了。
若素欣喜,白灵有了父亲的孩子,这无疑是喜上加喜。
“白府空置多时,不宜居住,父亲和母亲过几日便又要返回岭南,你去把西院收拾了,让他二人在伯府小住几日。”若素吩咐道。
这厢,王玲月也是脸色微红,接连几日往伯府跑,名义上打着哭嫁的借口,实则也是与承恩伯熟络。
虽还没与白虎说上话,却碰到过几次,当真是清风黛山一般的男儿,又同她年纪相仿。
爱屋及乌,她这下对若素也是喜欢的紧,出手就是一千两的添箱。
相比而言,乔若娇的手笔就显得寒碜了,褚氏本就看不惯若素,加之她又即将嫁给褚辰,心里更是气不过,要不是乔魏孟从中说服,乔若娇连承恩伯府的大门都踏不进来。
这一天忐忑又惶恐,过的非常快。
王家的马车将王玲月接回府后,乔魏孟就从直接从衙门而来。
下人前来通报时,若素正在清算着自己的箱笼,大抵都是医书和师傅留下的东西,都是要带去镇北侯府的。
府上没有掌事的夫人,这些事都得她自己一手操持,听闻乔魏孟前来,她亲自去了前厅。
乔若娇也凑了过来,还以为兄长是来接她的。
已经太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今日寻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乔魏孟手心出了汗。
心里是期盼的。
他站在前厅里,有仆人给他泡了茶,都是养生的好茶,想必是她吩咐的,外头虽冷,却没有一丝的风,天还未大黑,隐约能看见远处。
很快,若素就从游廊处走来。
乔魏孟直直的站着,怅然若失。
他看见若素浅笑着跟他打招呼,隔着几十步远的距离,她的脸窝在兔毛镶边的披风里,头上还戴了卧兔儿,也是雪白色绒毛,整个人如玉一般,被一片雪白衬托着,映着屋檐下灯笼里散发出的微光,有种惊心动魄的娇媚。
乔魏孟心头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颤的很不寻常。
他以往很是讨厌相貌妖艳的女子,一度认为女儿家就该知书达理,温润体贴。
可如今他再怎么骗自己,也始终逃不了这层不得揭开的魔障。
不得解开,也无法解开,更是不得不解开。
“表哥,你请坐。”
若素步入厅堂,乔若娇也拎着东西跟了过来,她手里的包裹都是若素屋里头的点心。
这人实在馋得很,不给她一些带走,她恐怕会嫉恨好长一阵子。
“大哥,你来接我了?其实大可不必,伯爷家中有的是会武义的护院,定能将我安然送回去。”乔若娇只长肉,不长脑子。
乔魏孟淡笑无痕,没有否定,也没有应下,他落座后,就看见对面的女子也撩了披风坐了下来。
她又长高了些,眼看也就快及笄了。
“恭喜表妹大婚,这是我与你表嫂的心意,礼轻人意重,表妹收下吧。”他从袖中取了一只红包。
你可一定要收下!
他目光全神贯注的递了红包过来,看着若素的脸,笑的十分温和,笑的比他自己成亲那日还要欣喜。
这份礼当然要收下,不然就等于打了他的脸,也打了乔家的脸。
若素接过红包,觉得里头鼓鼓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多谢表哥,听闻府上喜的千金,我都还没去看过呢。”若素稍微提了一下,外祖母驾鹤西去,她也没什么理由再去乔家了。
那个地方,她也着实不太想踏足半步。
此番随意一说,也不过是顾个情面。
乔魏孟稍作片刻,饮完一杯茶就带着乔若娇离开了承恩伯府,他上了马车,回望了一眼喜庆的府门,心里头怅然若失。
再也笑不出来了。
假装其实有时候很辛苦。
白启山和白灵在晚膳十分抵达了承恩伯府。
若素行至府门外相迎。
白启山见爱女如今生的楚楚动人,大方倩丽,有些五味杂陈。
这么快就嫁人了。
嫁的还是褚辰!
他那样伟岸高大,可若素这般纤细柔弱白启山一想到明日洞房,整个人都不太自然了。
“爹爹,母亲,饭菜已经备好,您二位屋里头请吧。”若素不太会煽情,心想着白灵如今一个人两张嘴,最是饿不得,就命厨房多做了几个菜色。
白启山将白灵交由丫鬟搀扶着,因为路上奔波,她这几日状态欠佳,白启山便多照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