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来了,但是没有理他,转头走了。
其实檀笙说得对,在她的心里也是那样想的,这世间万物都是能用钱币衡量的,只不过有一些更珍贵一些,更值钱一些,有一些不值钱很轻易就能买到。
所以不管在哪里,能挣到钱才是真格的。
不知不觉就走了永通门大街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知府门前。
然后按着往右数了数,目光就落在了秦家的门户上,她知道徐有义是不会勉强女儿出嫁的,多半是她自己愿意。知府家和秦家距离这么近,不知道这婚事当中,到底是有多少故意存在,也不知道将来是福是祸,但是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尽量尽快步入正轨,帮着她置办嫁妆。
她在巷口处站了一会,眼看着夜幕降临才恍然时间过去多快。
才要离开,知府家大院子里的狗突然叫唤了起来,吆喝声狠狠呵斥了一番,很快,大门开了。
本来也是要走过,不怎在意,可那看着略微眼熟的阵仗,以及鱼贯而出的那几个人,她连忙站在了暗处。狗儿依旧叫得很欢,陈知府和另外一人在旁陪着,那个被檀笙介绍为李庾吏的那个人,一身白衣,走在最前面。
倘若当真是什么庾司,陈知府岂能如此对待。
她躲在暗影处里,先还不觉什么,只等这些人走了她再悄然离开就好了。
可陈知府一侧身,她立即看清楚了另外一个人是谁,那个男子脚步缓缓,全然跟随在这个什么李庾吏身侧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凛!他略低着头,偶尔会附和一声,只陈知府偶尔干笑两声,言语间似乎还在妥妥地保证什么。
稍微离得远了,她有些听不清。
陈知府说了很多句话,前面的白衣人也未应上一句,宋凛更是说不上话。
徐良玉目光浅浅,将身子紧紧贴在墙边,生怕弄出半点声音来,正是紧贴墙根,知府家的狗惊悚得叫唤两声,突然没了声息。侍卫队逐渐撤出,陈知府惊惶不已,听见狗嚎时竟是跪了下来。
他一跪,宋凛也跪了下来。
可惜前面的人连头都未回,这就上了门口的马车。
车轮声滚滚而过,陈知府还留在原地擦汗,宋凛和身边的人将他扶了起来,很快他们又返身回到了院子里。狗再也没有叫过,夜晚又恢复了静寂。
徐良玉松了口气,认准了回檀家的路更是加快了脚步。
天才黑,街上行人寥寥,她这个时候可是想起来拿着团扇遮住脸了。
虽然遮掩不住什么,但是这般有样东西拿在手里,能感受得到一些安全感。
她走得很快,快得在这凉丝丝的夜晚里都生出了汗意来。
晚风一吹,当真是透心的凉。
檀家的后门开着,徐良玉径自绕到后面去,省得惊扰别人,节外生枝。
院子里安静得一如既往,平时檀笙也喜静,平时下人们来回走动都悄然无息的,她也放轻了脚步,直接回房。
站在石阶下面的时候,房中烛火呼呼跳着火花。
她看着那一抹暖色,竟也觉得温暖。
上了石阶,故意在外面跺了跺脚,片刻之后,旺儿就出来了。
他说郎君让她快进去歇息。
徐良玉扬眉,现在檀笙已经能听得见她的脚步声了,总能轻易分辨。
她推门而入,洗手洗脸,回身走到床边。
檀笙靠坐着,腿上还摆了一个小矮桌子,烛火跳着火花,他还在翻着账册。
听着她的脚步声,他眼皮都未抬:“走回来的?累了吧,下次想出去让旺儿带你去。”
她就像一个晚归的孩子,回身坐了他的身边。
他也不避讳她,就只翻看着账册:“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
说着抬眸,看着她浅浅的笑,笑罢,又低头看账。
徐良玉脱鞋上床,跪坐了他的身边。
她一把按在了账册上面,遮住了不叫他看:“我有话说。”
他也不恼,抬头看着她笑:“说吧。”
她脸上毫无笑意,可是干巴巴说道:“檀越说因着我,檀家有祸事了,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檀笙扬着脸,但笑不语。
她又道:“还有,别总是对我这样笑,好像真是一见我就恨不得捧星星捧月亮给我一样。”
他收起了笑容,目光灼灼。
她盯着他的眼睛,最后说道:“其实你对我,从来没有坦诚过,你有很多秘密,檀家也有很多秘密。我今日去了一个地方,知道我看见了谁吗?李庾吏和陈知府在一起,陈知府卑躬屈膝,在他面前很是尴尬。还有,宋凛和他们在一起,你应该知道我说这话什么意思。”
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她抿住了唇。
檀笙摸着鼻尖,叹着气靠在了靠垫上面:“很快你就知道了,不用问我。”
什么意思?
她瞪眼。
他耳尖微动,伸手往外一指,却是不开口了。
徐良玉还待要问,外面却是传来了敲门声。
随之一个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郎君可能下地?我们殿下请郎君过去说话。”
第九章
书房里,一人挑灯。
烛火忽明忽暗,白衣人坐在桌边,很有闲情逸致地摆弄着火花。
徐良玉亲自推着檀笙走了进来,旺儿在前面提着灯笼,进了书房小心灭了火挂了一旁。之前她看见的那些侍卫,布置在了竹屋外面,也难怪她没瞧见,从后院直接回的屋里,自然没有注意到,久不居人的竹屋亮起了灯。
听着车轮声音,男子回头。
他尚还十分年轻的脸上,只有淡漠:“是弟难为兄了,忘了你身子不好。”
倒是檀笙,还笑得出来:“殿下说得哪里话,别说殿下让檀笙来书房,就是殿下让某去十八层地狱,也立即动身。”
说着回眸,让徐良玉见礼。
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对她说了,之前骗她,是雍王殿下不愿透露身份。
的确没有什么李庾吏,只有雍王李德。
徐良玉连忙上前见礼。
李德美目微挑,目光也只在她脸上落了一落:“难为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风花水月,国之难,民之难,可体会得?”
不得不说,他的样貌可是惊了她的眼。
那日匆匆一见,只觉俊美,不敢多看。
此时在灯下,眼帘微动,眸光流转间带着致命的慵懒之姿,当真是惊鸿一瞥。
可是,徐良玉站在檀笙后面,不由皱眉思索。
她从来对历史没有什么兴趣,提起唐朝最深的印象就是武皇武则天,可现在是六七二年,她还未称皇,其次是太宗高宗,最后是由太子墓那住着的章怀太子李贤,唐朝有几个皇子她没有印象了,但是恍惚之间,她记得有什么李显李旦李宏,却是不记得有个什么雍王李德。
不过历史也就那么回事,她随即抛开疑惑,低下了眼。
她好奇的檀家秘密,檀笙说她迟早会知道,竖着耳朵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
桌子上还放着两本账册。
檀笙到了桌边,依然淡定,那人道:“檀兄的账目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储备粮仓也从来不用他人操心,这么多年了从未辜负过朝廷信任,却不知现下该如何向百姓交待,如何向父皇交待,现下此事还在我这,明日就不知去了哪里。”
徐良玉闻言大惊。
现在有点后悔过来了,有些秘密一旦知道了,可能就是祸事。
李德说话完全没有避讳她的意思,这只说明一件事,他不屑避讳。
这让她想起了知府家那个悄无声息被勒死的狗,是的,她在离开那的时候,碰见了。
知府家的小厮骂咧咧地扔了那条死狗。
此事听他的口气,却比待陈知府强许多。
徐良玉僵着背,垂眸侧立。
檀笙一手在双轮车的扶手上轻轻敲着:“谢殿下垂爱,檀笙这辈子能有小殿下这个朋友,很是值当。可惜如今大错已经铸成,粮仓未满,檀家也无力回天,不求别的,只求殿下让这错,檀笙一人承担。”
李德冷笑一声,袖一动,桌上的账册一下被挥落了地上去:“你这是在求死?”
檀笙自嘲地笑笑:“求不求都是死,求生又能怎样,殿下也不必再为我费心了,大限将至,估计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他这般轻贱自己的生命,还如此口气,只叫李德更加恼怒:“你这是有恃无恐,你以为你死了你的账就没有人查了?你以为你死了就拿你没办法了?”
檀笙手一松,整个人都往前一冲,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地,艰难地想跪在地上,但是却做不到,只好整个人都伏在地上。
徐良玉下意识要扶,想了想,也随着他跪在了旁边。
檀笙的额头抵在自己双手手背之上,恭恭敬敬道:“檀笙生来就是殿下的随从,殿下给了檀笙一个家,给了檀笙房宅基院,就像做梦一样,檀家有后了,檀笙有弟弟妹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终其一生都对殿下感恩戴德。檀笙也想活得长长久久,但是大限将至,能为殿下做的,也就这么一件事,还没做好,求殿下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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