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更是戳中了李贤心肺,他凤目一扬,按住桌边的掌心恨不得这就将身边的所有都揉碎了,冷冷瞥着她的眉眼,好半晌才是点头:“好,好,好。”
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他才是转身。
徐良玉看他打开房门,走出去了脚步匆匆地,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她才跟了过去,西厢房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哭声,她心都要跳出来了,房门一开,李贤一手抱着挣扎不休的糖豆便是走了出来。
青萝直跟在身后也是哭了,糖豆更是踢打着他,直叫阿娘。
徐良玉忙是迎了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抱她干什么去?你站住!”
她张开双臂,也是惊恐。
李贤紧紧抱着糖豆,却是冷冷瞥着她:“我天家人,岂能容你将养?”
说着竟是一手推开她,大步往前。
糖豆趴在他的肩头,哭得更是大声,他不管不顾竟是直出了院子,徐良玉追到身后,可惜如何也叫不住他,到了大门口,一个相熟的人影更是拦住了她。
她亲眼瞥见李贤带着糖豆进了隔壁院子,却不得上前,急得不行:“高沅!你让开!”
拦住去路的果然是高沅,他略一低头当即欠身:“对不住了,殿下正在气头上,太子妃还是好生想想日后该怎么哄哄他才是。”
这说得什么话,徐良玉气得直跺脚:“我哄他什么!有气冲我来就是了,干什么拿孩子出气,糖豆从来没有一日离开过我,哭坏了我打死他!你让我过去!”
高沅说什么也不许她过去,只好生相劝:“殿下不许,我们也没有办法。”
徐良玉急得不行,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抢走孩子。
糖豆真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站在门口打着转转,又是怕女儿哭坏了,又是怕李贤连招呼不打,突然带孩子离开广州,夜风徐徐,她出了一身的密汗,急得在大门口来回跺脚,片刻也不敢离开。
隔壁的邻居家里,她从未进去过。
也不知道后院隔着有多远,竟是听不见孩子的哭声了,她更是心急如焚,可是侍卫队守着门口,说什么也不放她进去。侍卫队一撤出她家里,柳相宜和青萝也是追了出来,三人站了一处,都是心急如焚。
徐良玉靠在墙边,青萝来扶:“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把糖豆抱走了,这孩子从来就黏你,一到了晚上更是片刻离不开,还不得哭成什么样的。”
她不说还好些,这么一嘀咕,徐良玉更是心如刀绞:“怪我,我原想着说点狠话,与他断了就是,没想到激怒了他。”
青萝扶着她要往回走,徐良玉却是不走:“我不走,万一他抱了糖豆连夜走了,我到哪里找去。”
自从李贤到了广州开始,柳相宜便是旁观在旁,此时还算冷静:“先回去等着,毕竟是糖豆的阿耶,再怎么也不能苦着孩子,你只管放心,我在门口看着,一有动静便来告诉你。”
青萝也是劝她,让她先回去等着,走了两步又是握住了她手:“你说什么了,给殿下气成那样,要不就放下点脸子,过去给他道个歉,让他消消气,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的么。”
徐良玉只管摇头,有苦也是说不出。
现在已经不是她想过去给他道歉,他就能把孩子还给她的时候了。
回到了院子当中,才想起无非是一墙之隔,忙是叫青萝找了柳相宜回来,问家里的梯子哪里去了,她站在墙根边上,侧耳细听,夜风当中,似乎真的有糖豆的哭声,急得眼睛都红了。
片刻,柳相宜果然拿了一个梯子过来,徐良玉披帛也扔掉了,裙摆也扯掉了,扶着梯子这便上了墙。
李贤也是真是一时怒不可遏,才在盛怒之下抢了糖豆出来。
这小宅院还没有一个承德殿大,屋里摆设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被褥更都是从前人家剩下来了,他勉强抱了孩子坐了桌边,冷不防糖豆连踢带踹还踢了他心口几下,她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一口一个阿娘,抓着他的领口,将哭声哭出好几个调调。
他不得又站起来,将她放在臂弯里打横抱着:“别哭了啊别哭了~”
手足无措时候,偏偏这小家伙还在他怀里打着挺,直挺挺地踢着脚:“啊啊啊啊啊……”
哭得他又恼又怒,荣生在一旁也是哄着,可惜这小不点嗓门特别地大,什么也听不进去,光是往地上挣,那几个泪瓣就挂在脸上,当真是雷声大雨点稀。
李贤到底把她按在了桌子上面坐着了:“别动,也别哭了,只要你不哭了,马上让人去找你阿娘过来。”
他站了她的面前,一手还点着她的小鼻尖。
糖豆眼下还挂着两滴泪珠,颤巍巍地要掉:“真的?”
他双手拄在了桌上,到底是叹了口气:“真的。”
说着故意扬起眉来,回眸瞥着荣生:“还不快去?”
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是故意哄孩子才这么说的,荣生忙是应了声,低头走了,糖豆看着他当真出去了,也吸了吸鼻子,她警惕地看着李贤,觉得视线很低,便是站了起来。
可站了起来,也没有他高,小家伙红着眼睛,扁嘴:“我不喜欢你,你是坏人。”
分明就是那样的眉眼,刻在骨子里的亲情血液也掩饰不住,李贤垂眸瞥着她:“你喜欢不喜欢,我也是你阿耶,难道你阿娘从前没有与你说过?”
他伸手才要来抓她小手,却被她躲了开来:“你不是,我阿娘说过,我阿耶是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人,还高还好看,不是你这样的。”
还高还好看?
李贤心下焦躁平复了些许:“这说得什么话,你仔细看看,我不好看么?”
糖豆回头直看着房门,急得等阿娘也不来,想要爬下桌子又觉得太高了,慢慢坐了下来,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太凶了,你不好看!”
她扶着桌面,去踩一边的椅子,反身往下爬。
李贤伸手来抱,她毫不领情,直推他。
他跟在她的身边,耐着性子蹲下来哄她,还勉强勾了勾唇来:“阿耶不凶好不好?”
糖豆才不叫他抱,也不许他碰自己,蹬蹬蹬就跑了门口去。
房门关着,她人太小也是打不开,光只扣着门缝咣咣拍了两下,本来荣生就站在门口,听见动静忙是唤了一声殿下,小不点听得真切,顿时回头。
她扬着脸,瞪着李贤,一脸气愤:“他根本没有去找我阿娘对不对?你骗我。”
说着漆黑的眸子里又泛起了水光,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会儿可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屁股坐了地上扯了嗓子又开始哭。
李贤连忙上前,他跪了她的面前,伸手来抱:“去找了去找了!”
可糖豆哪里肯信,也不叫他抱,哭得直叫娘,刚是哭了一会儿,这会又哭,嗓子都哑了,听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都要碎了。
才要叫荣生,房门便被人在外面推开了。
徐良玉衣裙上多是土,刚才从高墙上跳下来也是摔崴了脚,走进来时候是一瘸一拐的,一眼瞥见女儿坐在地上哭,更是快步走了过来。
房门一响,糖豆也是回头,瞧见是她,忙是爬起来直奔着她就扑了过来:“阿娘!”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小脸上全是惊慌,一头扎进徐良玉的怀里。
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她也是紧紧抱稳了,脚踝处疼得撕裂一般,白着脸也实在是急坏了,直亲着女儿的小脸,转身这就往出走。
院子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侍卫队,周沅带着人当即封住了门口。
李贤淡淡瞥着这一切,却是不动声色。
他浅浅目光似乎在女儿身上,又似乎在她身上,脸上仍有愠怒。
徐良玉知道他为什么恼怒,知道没有他自己也怕是走不出去,只回头怒道:“行了,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说那些胡话,用不着你恼,三年了,没有别人,从来就没有别人,只有你,只有你!”
两两相望,她既恼又怒,既不甘又无奈,看着他眼眶也是红了。
李贤微怔之余,脸色稍缓,走了她面前来:“本该如此,我也没有别人。”
说着,似是不经意虚扶了她:“这太脏乱了,走,去你那。”
第118章 一二零
一百二十章
把发尾在孩子手中抽出来, 徐良玉才是松了口气。
她把女儿带了回来,因为抵触李贤,也不许他近身,好半晌才将她哄睡着了, 起身扶住了腰。大夫来了好一会儿了,轻手轻脚地走出内室, 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似地。
柳相宜和这大夫也是相熟的, 是她们药铺的坐诊大夫,刚才她一时心急在高墙上跳了下去, 落地便诶呦一声,好半晌没起得来,他上了梯子看得真切, 忙去寻了大夫来。
此时大夫在外面准备着消肿的药,他在旁轻声询问着, 倒将李贤冷落在了一旁。徐良玉才一走出来,相熟的这位大夫忙是拿了椅子让她坐:“怎么样,能转动吗?”
她嗯了声,弯腰卷起裤腿来:“应该无事, 疼是疼,但是我来回能动。”
也就是崴了脚,脚踝处肿了, 大夫给拿了药膏,这边与她叮嘱着,柳相宜就亦步亦趋地跟了后面, 问三问四,李贤冷眼瞥着他,光只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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