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这么聪敏机智,绝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可比。
明明刚才形势很差,她却能在三言两语间将局势扭转过来。
虽然刚才皇帝让太医们出去她跟着走,的确傻了点,但那也是她不熟悉皇帝所致。
一旦熟悉,她就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这一番奉承恭维,皇上绝不可能拒绝她的诊治了。
正兴帝并没有被她说的话打动,却碍于面子,不能不让她治病。
他先是眼睁睁看着先帝死于肺痨,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长子被肺痨折磨的不成人形,而太医院束手无策……
他要做的是赶紧立皇嗣,把需要安排的事情安排好,而不是像先帝那样为了求医问药荒废政事,导致鞑靼攻到了皇城脚下。
大太监万全拿了脉枕来,庄明宪诊了脉,又认认真真看了正兴帝的脸色。
奇怪。
正兴帝的确是肺痨的脉象,他面色发青,形容消瘦,也是肺痨的症状。
可按脉象看,他应该病得很厉害,绝不能这样坐着,说话也不能这样中气十足。
她想了想问:“皇上,您平时茶水喝得多吗?晚上睡得好吗?”
正兴帝没有说话,只给了大太监万全一个眼神。
“主子爷口渴喜欢饮水,夜晚睡觉时常惊醒。”万全代为答,语气一筹莫展道:“太医们都说了,这都是肺痨的表现。也开了治疗肺痨的汤药,并未见效。”
怪不得太医们束手无策,的确很棘手。
庄明宪道:“皇上,民女想看一看您的饮食起居注。”
本朝皇帝的起居注,记录皇帝的言行起居。不仅有朝堂之上的政事,甚至连皇帝吃了什么,临幸了哪位妃子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庄明宪觉得既然是肺痨,太医院也按照肺痨来治,不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大的可能就是这病根本不是肺痨。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生病,饮食起居都有可能成为病源。而入口的东西致病,可能性最大。
正兴帝应允,让人拿饮食起居注来。
庄明宪翻看了最近半年正兴帝的膳食情况,并未发现蛛丝马迹。
她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正兴帝盘腿坐在龙塌上,双目微阖,眉头微皱。
陆铮知道,正兴帝这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走到庄明宪身边,用眼神询问,如何?
庄明宪微微摇头,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皇上,起居注上是不是有您吃了但是没记录的东西?”
正兴帝的双目猛然睁开,犀利阴沉一闪而过:“为何这么说?”
虽然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庄明宪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顿觉信心倍增,声音也比刚才更加有底气了:“民女觉得您的病不是肺痨,而是吃了某种东西。由于吃的太多,导致美食变成毒.药,让您产生了类似肺痨的疾病。”
正兴帝没说话,大太监万全却惊呆了。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不仅知道,而且这东西还是他亲自弄给皇帝的。
也就是说,正兴帝有病,他是罪魁祸首!
万全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陆铮哪里还不明白呢?
他强忍着不去看庄明宪,可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脸上。张扬明媚的容颜,成竹在胸模样,漂亮又聪明。
叶茂配不上她!
她值得更好的。
“如果民女说的没错,这应该是一种很咸的食物。但具体是什么,民女实在猜不出来,所以不能胡乱下药。请皇上告知民女是何食物。”庄明宪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说错。
正兴帝终于愿意正色看庄明宪了,他微微点头,威而不怒:“去,把东西端过来。”
这话是对万全说的。
万全立马爬起来,小跑着到了偏殿,又小跑着回来,将一个盘子放在了御案上。
是海哈蜊啊。
还真是咸物。
正兴帝时时让人在偏殿备着,看来真的很喜欢吃。
“皇上,让您生病的罪魁祸首就是海哈蜊……”
“庄小姐。”万全忍不住提醒道:“不能叫它的名字,要叫它海公公。”
海公公?
这是什么规矩,连个海哈蜊都要叫公公?
庄明宪忍住笑点头,解释道:“《黄帝内经》上说,鱼性属火会使人热积于中;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说的是咸味的东西吃太多,会让血脉凝涩不通畅,导致血太少,不足以供养毛发皮肤与五脏六腑。”
“毛发得不到血气的供养,就会变得干枯;皮肤得不得血气的供养,就会变得晦暗;五脏六腑得不到血气供养,也会日益衰败。其中以心最甚,心血不足,则人白日疲倦,夜晚惊悸。”
“海哈……海公公属鱼,也是海味,海味咸。您吃了太多的海哈蜊,血脉凝滞不能供养全身。这就是您病根所在。”
庄明宪说:“圣上日理万机,劳心劳力,心血消耗本就比旁人多。在心血大量消耗却得不到供养的情况下,就得了这种类似肺痨的病。”
这种病好治。
根源已经找到,对症下药就行了。
可是她不确定给皇上治病是不是能跟给普通人治病一样毫无顾忌地开方子。
好像皇帝的方子需要好几个太医再三斟酌商量之后才能定下来的吧。
她想了想道:“皇上可叫太医们进来,民女把详情告知太医,太医们也好开方子。”
正兴帝不知可否:“你倒是替太医院的人着想,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就这样推给他们了,你难道就不想要这个功劳吗?”
正兴帝的询问让庄明宪心头砰砰直跳。
她当然想要啊。
这么大的功劳,谁不想要啊。
可是,可以吗?
心思回转,另外一番说辞,在脑海中呈现。
民女当然不想要。皇上身体有疾,民女身为臣民,感同身受,恨不能以身相替。为您治病乃天大的荣耀,民女荣幸之至,何谈功劳一说。
或许,自己应该这样说。
又有些不甘心。
突然,陆铮说话了:“庄小姐,皇上面前,要以诚相告,不可欺君。”
陆铮这是在提醒她不必奉承皇帝了,只管大胆的说呢。
“民女想要。”庄明宪毫不犹豫,大声说:“给皇上治病,是民女的荣幸。能得皇上的赏赐,民女只觉三生有幸,受宠若惊,荣幸之极……”
“行了。”正兴帝打断了庄明宪溜须拍马之言:“朕还有一个要求,朕的病,你要守口如瓶。”
啊!
庄明宪明白了,原来皇帝不想让人知道他喜欢吃海哈蜊啊。若是让太医们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又要记在起居注上了。
怪不得还要给海哈蜊取个外号,原来是怕说漏了嘴被别人知道。
这一刻庄明宪只觉得威严高贵的皇帝突然不再那么吓人了,他跟普通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偏爱的食物。只是他身为皇帝,要严格控制自己的喜好,有些喜好甚至要硬生生地抹杀,不能有所偏爱。
这么想来,当皇帝也并不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
庄明宪恭敬道:“民女保证,绝不会泄露半分。”
庄明宪开了方子交给万全,然后说:“方子不特别,就是普通滋阴生血的方子,太医们就是看了,也不会知道病根在海公公。吃三天,口渴就能减轻;五天,晚上就能睡得好;十天,面上的灰暗开始减退;连服两个月,此病可痊愈。还有,服药期间,海公公是不能吃了。”
万全下去让人抓药,正兴帝问庄明宪:“你想要什么赏赐?朕赐你郡主身份?”
庄明宪立马就跪下了:“民女自知卑微,不敢奢望郡主身份,只求皇上能许民女一个恩典。”
“是何恩典?连郡主的身份都不要?”
“皇恩浩荡,来的太突然,民女一时半刻也想不到要什么。民女就是求一个恩典,这个恩典先存着,有朝一日民女需要的时候,请圣上予以恩准。不知可否?”
她所求的,自然是婚姻自由,可祖母前世失手推到祖父导致祖父死亡的事情一直压在她的心头。
她不确定还会不会发生。
如果发生了,她必须要救祖母的,不能让她被监.禁起来。
所以,皇帝的恩典格外重要。
她不能给定死了,这样有转圜的余地,以后需要的时候才能用上。
“朕刚才说错了。”皇帝看着她,沉声道:“你不是看着聪明,你是有点小聪明。不过朕既然说了会跟你恩典,就一定会答应。这件事情朕记下了。”
庄明宪大喜,几乎要合不拢嘴:“谢皇上。”
“靖臣,陪朕走走,御花园的梅花今夜开的正好。”
正兴帝起身,朝后殿去了,陆铮冲庄明宪微微点头,这才陪着皇帝而去。
……
出了宫门,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
她站在宫门外有些傻眼。
来的时候她是坐锦衣卫的马车来的,眼下要回去了,正兴帝并未做安排。
难道要她抹黑踩雪走回去吗?
要是能有一辆马车经过就好了,就算不能搭乘,好歹可以请人帮忙给鲤鱼胡同送个口信,让祖母派车来接她。
庄明宪前后张望,见宫巷里,一辆驷马豪车正缓缓而来。
普通百姓只能用一匹马拉车,六品以上的官员只能用两匹马,二品以上的官员能用三匹马,皇室宗亲、异姓王可用四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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