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吧。”许镜尘看了看她,终是转身,往巷外走去。
西巷有两头。
孟云卿在这一头,许镜尘转身离开,却是去往另一头的。
孟云卿尚在犹疑要不要上前,就听巷子那头传来另外男子的声音,“许大人怎么会在这里?”顿了顿,“沈二小姐也在?”
来人衣着华丽,身后还跟着旁人,显然都是认识许镜尘和沈琳的。
许镜尘滞住。
沈琳也僵住。
哪里会这么巧合在这里遇上?
“你们二人在这里做什么?”衣着华贵之人上前,饶有意味看了眼二人,特意如此问。
他身后跟随的两人就面面相觑,定安侯的女儿和鸿胪寺少卿在巷中私会?这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要在京中要掀起轩然大波,定安侯在朝中是何等地位,这沈家的颜面要搁在何处?
气氛凝固之时。
就听闻身后还有小跑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二姐姐,你慢些,等等我。”
片刻,就在巷子拐角处,就跑出来一个十二三的岁的小姑娘,见到众人,明显楞住,显然一副不明白为什么这巷子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人的模样?
云卿?沈琳也怔住。
“二姐姐?”孟云卿就有些胆怯得上前,而后站在沈琳身后,貌似小声得道起:“二姐姐,我也没寻到耳坠子,要不……不找了吧,我不要了。”
沈琳就明白过来。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沈琳似乎不是单独同许镜尘一处的,而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还似是在寻耳坠子。
细下打量,那小姑娘的左耳朵上的确是有只玉坠子的,右耳朵上的似乎是掉了。
还来不及多想,又有一个身影从方才她初来的方向跑饿了初来,“姑娘姑娘,找到了,在这边巷子口呢,别找了!”一脸怔忪的娉婷也出现在眼前,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只怕是容不得旁人不信了。
“二姐姐?”孟云卿又扯了扯她的衣袖,仿佛询问一般。
沈琳就朝来人福了福身,“四殿下,汪大人,刘大人,许大人,这位是我表妹孟云卿,才到京中不久,龙舟会有些闷,就出来透透气,结果丢了耳坠子,就沿路找,没想到会遇到几位大人。”
听沈琳的话,还以为许镜尘是同他们是一起的。
“云卿,来见过四殿下和几位大人。”
孟云卿从善如流。
唤作四殿下的那人不置可否。
汪大人和刘大人却是笑了笑,“原来是侯府的表姑娘。”先前没问清楚,差点就误以为是定安侯的女儿和许镜尘私会,险些闹出笑话来,两人心中都唏嘘不已。
沈琳就道:“龙舟赛要结束了,我们先回去了,四殿下,几位大人告辞。”
“去吧。”汪大人就笑容款款。
沈琳福了福身,拉起孟云卿往巷外就走,手心里都是冷汗。
第061章 颜面
等出了巷子,便成了孟云卿拽着她走。
“你怎么来这里的?”方才的事,沈琳半是郁闷,半是心有余悸。
郁闷的是,她同许镜尘挑明,许镜尘却不肯去提亲。
心有余悸的是,她同许镜尘在西巷的会面被人撞破,还不知传出去会多难听,幸好有孟云卿解围。
否则侯府颜面何存?
等出了西巷稍远,见周遭没有人跟来,孟云卿才停下脚步,应她的话,“二姐姐离席良久,许镜尘也不在观赏席那里,我就去找思凡。起初她还不肯说,最后是我吓唬她,她才开口的。”
眼下思凡怕是还在那头等着。
沈琳就垂眸,“云卿,今日之事你别同旁人道起。”
她还能同谁道起,孟云卿点头。
沈琳脸色才好些,“你听到多少?”
孟云卿如实说:“……到此为止。”
沈琳微怔,再开口,便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孟云卿颔首。
……
回到观赏席,仿佛回到另一个世界。
思凡见到她们三人折了回来,原本的魂不守舍就化作了忐忑,“二小姐……”
没事了,沈琳不想多说。
思凡就看向孟云卿,见孟云卿宽慰摇头,她心中才舒了一口气,那就是没事了,幸好,思凡咬了咬唇。
等回到前排的位置,沈陶也只是唠叨一句,“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都忘了沈琳是先孟云卿去的。
孟云卿就道,该是晌午吃坏肚子了。
她两人都如是说,沈陶就没有多问,赛况进入到了最后阶段,精彩应接不暇,她敷衍两句便转眸看向江面,最后一程,该是要分出结果了!
最后一段,看台上也热闹得很。
世子夫人询问了两句,沈琳也搪塞了过去,孟云卿在一边帮衬,世子夫人也未多心。
沈琳就看着江上,心思却全然不在龙舟赛上,目光就盯在主龙舟上出神。
孟云卿也心有旁骛,连“卫”家的船队在同旁哪只小龙队竞争龙舟,她都忽略了过去。
还是沈陶忽然开口感慨,“没想到齐王府这次请来的人这么厉害,同将军府都不分伯仲。”
齐王府?
孟云卿才反应过来,目光才死死盯在和卫家小龙队并驾齐驱的另一只龙舟上。
龙舟上的黄色旗帜,赫然写得就是一个“齐”字。
孟云卿脸色瞬间煞白。
“岳丈听闻我在坪洲养了一房姬妾,面容姣好,婀娜娉婷。问我可愿献于齐王,换取锦绣前程。”
“锦年,你原本就是要送给方家做侍妾的,齐王不更好?”
“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何处?”
端起茶盏的手死死握紧,好似不经意间就会捏得粉碎一般,她已经许久没有回想到前一世尾声的事,“齐王府”三个字就似锋利的剪子一般,生生将她胸前的伤疤揭开。
“云卿,你怎么了?”沈陶也是取茶,却忽然见她这幅模样。
孟云卿敛了眉间情绪,缓缓放下茶盏,佯装念道:“我是在纳闷,怎么忽然会有齐王府的?早前不是说这十只小龙队里,有五只是皇子的队伍吗?”
她不过应付而已。
沈陶就笑,“我都忘了云卿初来京中,当然还不知晓,齐王是前些日子才新得的封号,大家还都习惯叫他四殿下呢。”
四殿下?
孟云卿只觉听起来耳熟,再一想,就忽然看向沈琳——方才在西巷里,那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询问沈琳为何与许镜尘一处,沈琳唤得就是“四殿下”。
方才沈琳口中的四殿下就是齐王?
孟云卿错愕。
恰好比赛进入到最后一个直道,江上依然锣鼓喧天,就连沈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也不同孟云卿再多说了,也自然注意不到孟云卿的表情。
孟云卿心思不在江面上,目光就停滞在脚尖的绣花鞋上。
另一头,再说方才沈琳和孟云卿出了西巷,汪大人和刘大人也随即辞行。
两人都是工部的主事,负责燕韩国中的水利工程。
今日是龙舟会,齐王约了他二人商谈西部水利之事,两人就随齐王一道,随意走走,边走边谈。
这才在西巷遇见了定安侯的千金和鸿胪寺少卿许镜尘。
正好事情谈得差不多,闲话了些时间,龙舟赛怕是也要结束了,两人就干脆请辞。
齐王没有挽留。
许镜尘便也行礼,同汪大人和刘大人一道离开了西巷,齐王也不阻拦。
待得三人走远,齐王身后的心腹池唤便上前,“巷中方才确实只有许镜尘和沈琳二人,来的时候并无旁人,不知道那两个丫头是从哪里来的,倒白费了一番心思,拉上汪涛和刘明忠二人。”
池唤有些气。
齐王就道,“定安侯老奸巨猾,女儿也自然是个心思缜密的。”
言外之意,他认定方才那两个丫头,是沈琳一早就安排好的,若是来西巷私会的事情被发现,就出来救场,这事做得漂亮,就连心细的池唤都骗了过去。
池唤先前倒是没多留意。
定安侯的女儿肯冒险同许镜尘私会,就应当不会顾及这么多。
谁想到还有后手!
池唤面色就有些担忧,“王爷,那定安侯那端,还要放出风声去吗?”
“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齐王瞥目看了看江边,龙舟赛当是进入到了最后阶段,卫家和齐王府的小龙队在争抢头筹,把其他的龙舟都甩在了身后。
这原本也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眼下却没有多少用处了。
齐王拢紧眉头。
父皇不满意太子,朝中皆知。
太子是长子,并不得父皇欢心,父皇喜欢的是老三,早前就封了静王,在早朝中很是风光。
朝臣都看得出,父皇想废太子而立静王。
但废太子关乎祖制,国之命脉,父皇也不敢枉然举动。太子和静王之争就在朝中分庭抗衡,僵持不下,但父皇扶持静王,颜面上实在过不去,才又封了他做齐王,借以平衡。
他这个齐王,在父皇和朝臣心中并无太大分量。
嫡庶之争也轮不到他头上。
但不代表他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