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说庆幸。
看孟云卿有要同他走的意思,他便先转身走出两步,孟云卿去没有动弹。
他停下,心中忐忑,转身看她:“云卿……”
孟云卿强忍着剧烈的“扑通扑通”心跳和喘息声,故作沉稳道:“五表哥,我们还是唤二舅舅和三舅舅一道吧,毕竟我对侯府又不熟,只是我们两个去,恐怕连婉婉都寻不到……”
还是,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这句话就隐在喉间。
她隐在袖间的手已经在发抖,但目光还是看向沈修进,尽量做得平常又稍微慌乱些。
沈修进果然脸色“唰”得一下变白。
叫上他爹和二伯父……
沈修进额头都浸出了涔涔汗水,心中不断合计着,当如何说才会更合理一些。
他记忆中,孟云卿并不聪明,甚至有些愚钝,只是跟在沈琳和外祖母身后,没有太多自己的意见。眼下,究竟是看出了他的意图,还是真的觉得他和她去寻沈婉婉不靠谱?
他沉下心来,还是坚持:“云卿,等我爹和二伯父他们过来就来不及了……外面那么乱,婉婉还那么小,我担心……”
还是没有放弃他的意图,孟云卿只觉心脏仿佛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除了沈修进,这里只有她一人。
她还怀着身孕。
她如何能从沈修进手下逃掉?
但从沈修进的模样来看,他应该也慌张至极,便又开口:“云卿……你也知道的,二伯父和我爹,他们不一定会愿意去寻婉婉的……”
又再逼她。
孟云卿手心也浸出了汗水,沈修进已经是明了了,一定要让她出去,而在外面等着她的一定不是沈婉婉。
“宣平侯写信到府中,问是否方便近日回燕韩看你外祖母,我回他的是,暂勿。”舅舅的话忽然出现在脑海里,而她那时也如实应道:“舅舅,段旻轩收到的信是,可以。”
有人掉包了舅舅给段旻轩的消息。
能将侯府的消息掉包的人,只能是定安侯府内的人。
这个人就是沈修进。
她忽然反应过来。
而沈修进也慌张看着她。
四目相视,忽然之间,两人都意识到对方看破了自己已经知晓对方的心思。
这一瞬间,孟云卿下意识拔腿就朝密道深处跑去。
而沈修进想也不想,快步跟上前。
孟云卿哪里跑得过他,不过片刻,他从后将她抓住,她想挣扎都挣扎不过。
又见他伸手,手中的手帕直接捂住她的耳鼻。
异样的香味涌入鼻息之间,她想推开,却觉眼前一黑,渐渐没有了意识,向下滑倒下去。
而身后的沈修进连手都在发抖,见她滑下去,他伸手接住,那手帕就落到了地上,他赶紧伸手捡了回来,又确信周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背着她快速从密道口跑了出去。
刚出密道口,就有几人接应了上来。
沈婉婉果然在其中一人手中。
沈修进便将背后的人叫到对方手中:“快走!”
言罢,几人都未做迟疑。
沈修进深吸一口气,再次回到密道中,向深处跑去……
照着沈修进给的地图,寻到那个狗洞。
地势偏僻,又在三房的北院中,根本没有人会留意。
就连侯府的侍卫都全然没有觉察。
接应的马车呼啸着上前,几人将昏迷的孟云卿和沈婉婉抗上马车中,首领模样的黑衣人吩咐一声:“走!”
马车立刻驶离定安侯府。
此时的鹿鸣巷外已经遍地尸体,处处都沾染了血迹。
那为首的黑衣人撤下面具,赫然就是齐王身边的侍从——“池唤”。
“池大人,这个小丫头怎么办?”身边的人询问。
原本接到的计划,只是劫持定安侯府的表姑娘,孟云卿。并没有计划要劫持定安侯的孙女,沈婉婉。劫持沈婉婉是因为听从沈修进的意思。
眼下,这沈婉婉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照说不该留下了,但齐王毕竟和侯府敛了姻,这沈婉婉要怎么处理,不是他们能轻易决定的了。
便请示池大人。
池唤是齐王的心腹,深得齐王信任,池唤要如何做就是齐王的意思。
池唤冷声道:“一并带回去再说。”
沈婉婉是否还有其余的利用价值,他也不知晓,不知晓便不会轻易动作。
“接应的人在哪里?”池唤问。
从鹿鸣巷到彤山苑要走大半个时辰,一直是这辆马车太过引人注意,他们必须要中途换几次马车和路线,即便有人追踪也能甩掉。
其中一人应道:“出了鹿鸣巷左转,开外一里有人来接。”
“好。”池唤掀起帘栊看了看窗外,京中才多方混战过,都忙着收拾残局,没有人再往这里来。出了鹿鸣巷就等于石沉大海,孟云卿的踪迹定安侯府就是想寻也寻不到。
前方就是鹿鸣巷口了。
池唤刚放下帘栊,车夫就勒了缰绳将马车的速度减缓下来。
“出了什么事?”池唤警觉。
车夫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不应当突然做突然减速这样的动作。
“池大人,是将军府的人。”一人透过车窗的缝隙,瞄道:“是卫同瑞!”
卫同瑞?!
池唤脸色未变。
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卫同瑞会出现在这里,京中动乱一场,卫家是站太子一边,此时应当在朝中支持太子处理朝中残局才是,到鹿鸣巷来做什么!
但无论卫同瑞来鹿鸣巷做什么,在这里遇到都是晦气!
卫同瑞同孟云卿关系匪浅。
若是被发现孟云卿在马车里,他们一定走不出鹿鸣巷。
马车里只要四五人,就算上接应的人也不过二十余人,更何况如果大打出手被发现,劫持孟云卿就没有任何意义。
偏偏这个时候,鹿鸣巷内怎么会有马车出入。
池唤来不及多想,就听前方的官兵吼道:“什么人!把马车停下!”
车内面面相觑,将马车停下,就等于要搜车。
若是搜车,孟云卿和沈婉婉就会被发现,他们人是带不走了。
“池大人,怎么做?”刚才那人问。
池唤脸色铁青,硬闯还是留下人逃走,他脑中飞快权衡着利弊。
忽然,马车外传来旁的声音。
“卫同瑞!”
卫同瑞循声望去,是韩翕。
“卫同瑞!”韩翕见到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身上沾了大大小小的血迹,衣裙也破了几处,显然是从旁的地方逃出来的。
鹿鸣巷内死伤无数,相府又如何能幸免?
“韩翕!”卫同瑞从马上跃下。
她哭着扑到他怀中,“快救我爹爹,还有娘亲……”
他身后的官兵都闻声看他,没有人再多留意马车这端。
“冲过去!”池唤吩咐一声。
车夫咬紧牙关,一抽马鞭,马车飞驰而去。
那些官兵反应过来。
卫同瑞也回眸,那辆马车刚好驶出鹿鸣巷口向左转去。
韩翕哭得撕心裂肺:“我爹爹压在石柱下面了,我和娘亲两个人抬不动,他流了好多血……呜呜……卫同瑞……”
压在石柱下面,韩相又年事已高,韩翕不知跑了多久寻人,又哪里寻得到人!
卫同瑞心中一沉,抱紧怀中之人:“不怕,我们去寻韩相。”言罢,朝身后吩咐一声:“走。”
鹿鸣巷口左转一里开外。
池唤又换了一辆马车,弃了先前的马车。
马车上,池唤回头张望,没有人追上来。
第185章
“表姑姑……表姑姑……”
孟云卿只觉额头和脸颊都湿漉漉的, 还伴随着脑袋微微发沉。她以为是做梦,便伸手抚了抚额头, 额头上真实的触感传来,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表姑姑……呜呜……表姑姑……快醒醒……”
是婉婉的声音, 孟云卿伸手捏了捏眉头, 忽而乍醒。
婉婉!
“表姑姑!”沈婉婉奶声奶气扑进她怀里, 一直哭个不停。
她额头和脸颊上全是婉婉的眼泪。
孟云卿搂着她, 随意宽慰几声,婉婉的声音才小了些:“表姑姑我怕……”
“不怕, 姑姑也在这里。”孟云卿一面哄她,一面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定安侯府, 她记得昏迷前是同沈修进一道在密道中,沈修进让她和他一起去寻婉婉, 她想往密道深处跑,结果被沈修进追上。
他手中的手帕抹了迷香,她才失去了知觉。
沈修进就将她劫持出了定安侯府。
没想到,他连婉婉都一道劫持出了侯府。
孟云卿揽紧怀中,怀中的人还在瑟瑟发抖,只是没有哭得像先前那般厉害。但她也不知这里是哪里,也拿捏不准沈修进将他劫持到这里的原因。
沈修进没有和她冲突的动机。
谁是沈修进的幕后黑手?
“表姑姑,这里是在哪里?”沈婉婉还在悄声问。
孟云卿便摸了摸她的头顶, 柔声道:“表姑姑也不知道,婉婉乖,我们不哭了, 晚些会有侯府的人来寻我们的,婉婉不怕。”
沈婉婉又哽咽着往她肩膀上靠:“婉婉听表姑姑的话,婉婉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