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卿迟疑了半分,才伸手接过。
信封虽然皱了些,却没有拆开过。韩翕就紧张得看她,生怕她看出来,自己其实犹疑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想到底要不要拆开信看一看,信封才会弄得如此皱,他怕被她看出心思。
孟云卿却没有多停留,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纤手拆开。
韩翕心中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升起了好奇,他不知道卫同瑞会给孟云卿写信说什么,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得很。
偏偏卫同瑞又让他来给孟云卿送信,也只有他能出入将军府做这些事情。
韩翕叹口气,他为什么要替卫同瑞做这些事情,自己都觉得窝火和闹心。
他觉得孟云卿看了许久,其实信笺里也只有寥寥几行。
见孟云卿移目,他便开口:“信上说什么?”刚问完又觉后悔得很,他这么着急的问,太过心虚了些。
孟云卿就摇头,“同你说的一样,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让我别慌,再等几日再说。”
“哦。”韩翕松了口气,只是说这些而已,还让他专程跑一趟,也太过有心了些。
韩翕就看她,“你可有话要我带给卫同瑞”
他想她该是有话的,而且卫同瑞也这么同他说了,心中千个不愿意,也开口问了。
他并不讨厌孟妹妹,只是夹在中间,心中有些难受罢了。
孟云卿就笑,“卫公子是好人,代我多谢他。”
韩翕怔住,“就没了?”
孟云卿也愣住。
韩翕尴尬道,“我以为你有很多话要同他说呢……”轻声嘀咕着,好似又不想让她听见一般。
孟云卿心底澄澈。
宣平侯府的事情,舅舅没有对外放出风声,前两日二房和三房来过之后,家里也没有消息传出。她向来谨慎,即便知晓陈家的传闻是假,这些话也不应当从她口中说出,她更不会同韩翕和卫同瑞提起。
她只能道谢。
韩翕就起身,“若是如此,那我先回去了,孟妹妹,你自己多保重,有事的话,就让人来静慈庵,这里的道姑会同我送口信的。”
孟云卿点头。
行至静慈庵门口,地上结了冰,有些打滑。
娉婷扶着孟云卿走,韩翕心中踹了心事,倒没有多留意。
临到下山的石梯,忽然踩上了冰上,下意识伸手又没有拉住,还失了平衡,忽得就从石梯上踩滑了下去。
娉婷惊呼,韩翕连滚了好些阶梯,摔倒下一层的平台上才止住,却是发现闪到了腰,又撞了腿,似是起不来了。
安东守着马车,离得远,近处就只有孟云卿和娉婷两人。眼见韩翕摔了出去,两人都吓呆了,连忙快步跑过去。
韩翕摔得重,腰又使不上劲儿,韩翕一个劲儿喊疼,娉婷一人又扶不起来,孟云卿便也上前帮忙。
正好娉婷搀了他起来,孟云卿正好去扶,便恰好这一前一后的功夫,不小心碰到他胸口的柔软之处。
孟云卿忽的怔住,韩翕也忽的僵住。
两人四目相视,娉婷还不解,孟云卿便朝娉婷道,“我们扶不动,你去叫安东来。”
第107章 不差
“去叫安东来!”不待娉婷反应过来,孟云卿又唤了一声。
声音有些重,娉婷显然被吓住了,赶紧松了扶助韩翕的手,撒了腿飞快朝着山下的方向跑去。
来时的马车停靠在半山腰上,上静慈庵还要登好些台阶,娉婷看自己姑娘的神色紧张,想韩公子应当摔得不轻,姑娘是怕韩公子出事,才让她赶紧去寻安东来的,娉婷哪里敢耽误!
索性跑得飞快,什么念头都没有。
孟云卿和韩翕就僵在远处。
目光都齐刷刷看向眼前三步并作两步往山腰下跑去的娉婷身上,心中各有所思,直至娉婷的身影点点勃勃消失在眼前,才又如出一辙般齐齐收回了目光,相互看向对方。
“你……”
“我……”
孟云卿和韩翕同时开口,听到对方出声,又同时缄默,有些窘迫得看向对方,等对方先开口,却又纷纷住嘴了一般,都不出声了。
韩翕率先涨红了脸,大声道,“不许说出去!”
像极了同卫同瑞的狮子吼:“听到没有!”
孟云卿随即点头。
韩翕显然没有想好再说什么,就干脆低着头,心中有些恼,便瘸着腿,撅着嘴,倔强往山腰下走。
孟云卿迟疑了一下,赶紧撵上去,搀着她往下走。
要是再摔倒可怎么是好?
还是个姑娘呢!
韩翕也只是看了看孟云卿,由得孟云卿扶着,她也不拦。
难不成不自己走,还真要等到安东来扛着她走,那才更露馅儿了不是?
“孟妹妹,你别同旁人说。”许是缓缓下了几层阶梯,先前的尴尬也去了多半,韩翕又恢复了往常一口一个孟妹妹前孟妹妹后的。
孟云卿应了声,“嗯,知晓了。”
韩翕脸色才缓和了些,只是腰和腿真有些疼,走得稍快些,就忍不住喊疼:“哎哟,慢点慢点!”
孟云卿怔了怔,忽然便笑了出来。
韩翕古怪瞥她,“你笑什么?”
孟云卿又看了看她,也只是笑不接话,脑海里浮现出她同卫同瑞呛呛的场面。过往,她一直觉得是韩翕仗着口齿伶俐欺负卫同瑞嘴笨,而卫同瑞也实在懒得与韩翕计较。如今想来,韩翕那幅遇上卫同瑞便锱铢必较嘴上不饶人的模样,其实是娇滴滴的姑娘家面子薄,非得让卫同瑞认栽不可。
“喂,你一直笑什么?”见她不应声,韩翕有些急了,又一手扶着腰,一面追着她问起来。
孟云卿莞尔:“想起郴州的时候,你同卫同瑞抢鸭子吃。”
她说的随意,韩翕就愣住,嘴上支吾一句,“那么早的事情,你还记得……”眼神却是不时瞄向孟云卿的。
明知自己是女子,也知晓自己与卫同瑞的关系亲近,她不介意吗?
韩翕心中矛盾得很。
“小心滑。”
有人心有旁骛,孟云卿却看路看得细,否则有人又要踩上冰块,非摔得人仰马翻不可。韩翕心中唏嘘,一听到同卫同瑞相关的事就这么心不在焉,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好在孟云卿似是没有觉察一般,她心中才舒缓。
“孟妹妹……”她又唤了声。
“嗯。”孟云卿还是平淡应声。
韩翕愣了愣,一时又不知晓该怎么说出口,顿了好些时候,才又道,“你不许同卫同瑞说。”
孟云卿就笑,“我为什么要同她说?”
她如此反问,韩翕徒然语塞,半晌吱不出一个字。孟云卿就低眉,笑意含在眼眸里。
她是女子,又活了两世,怎会看不出来韩翕的心思。
“孟妹妹……”越是心虚,越是不停说话,要说话,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云卿也不戳穿,她唤,她便应着,一路上还算平稳和安东碰上。
安东想上来抗她下山,韩翕就瞪圆了眼睛,生怕被安东发现了去,拼命往孟云卿身后窜。见她这幅模样,孟云卿实在忍俊不禁,便道:“安东,不用了,我扶着韩公子走吧,他也好些了,走走正好舒舒筋骨。”
就是就是,韩翕感激点头。
安东便道,“姑娘慢,地上滑。”
孟云卿颔首。
等回鹿鸣巷,都将近黄昏了。
韩翕怕韩相知道来了侯府见她,鹿鸣巷开外好远便嚷着下了马车,自己撑着腰往回走。
孟云卿便让安东驾车驶慢些。
等见到韩翕回了相府,才和娉婷下了马车。
安东收拾马车,她便同娉婷往侯府走,侯府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似是舅舅的那辆马车,小厮那头在牵马,看模样舅舅也才回侯府不久。
门口的小厮见到她,笑嘻嘻问候了声:“表姑娘好。”
孟云卿也笑了笑,顺道问起:“舅舅刚回来吗?”
小厮笑呵呵点头:“侯爷刚回府,还是和宣平侯一道回来的。”
段旻轩?
孟云卿倒是意外。
今儿是初七,开春后第一天早朝,舅舅应当是才从宫中回来的,段旻轩和舅舅一道,莫不是段旻轩也随舅舅一道入宫了?
她满腹奇怪,但问守门的小厮也是不清楚的,索性点头算了应声,便领了娉婷往听雪苑去。
……
西院内,定安侯回了内屋,侯夫人便迎了上来,替他拿手上的披风。
有侯夫人在定安侯跟前伺候着,其余的丫鬟便都知趣得退开了。
侯夫人挂好了披风,又上前替他宽衣,动作温婉贤淑,定安侯配合着伸手,听从她安排。
“今日这么晚,可是朝中有事?”侯夫人一面替他宽衣,一面询问着。
照理说初七开朝,都没有要是,朝中至多不过半日,晌午前便回来了,今儿个倒是折腾到了黄昏。世子那边倒是在晌午前就回来了,也让人来同她说,父亲被殿上留在宫中用饭,怕是要晚些。
至于平帝见宣平侯之事,沈修文没有多说。
侯夫人便没想到会晚这么久。
定安侯道:“没什么大事,殿上只是寻我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