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施施然离开了。
这些天大部分时间都要守在屋里,玉河公主也是累得慌。
探子们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分成两组,一组进了去,一组转身就回院子。
进屋的两人皱着眉头,不忿道:“真要听从玉河公主的话,这可是死罪!”
玉河公主害死大皇子,如今还要拖他们下水!
她死就算了,还得拽几个垫底的。
“那是公主,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奴才又能如何?”其中一个探子叹了口气,看向榻上的大皇子:“比起我们,大殿下才是冤。全须全尾地来,却是莫名其妙就死在玉河公主的手里。估计他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得那么早,还是死在毫无威胁的妹妹手里。”
听罢,几人唏嘘了一把。
一人去外头打了一盆水,两人轻手轻脚地撩起帐子,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三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个胆大的把帕子沾湿给大皇子擦拭了脸和手,啧啧称奇:“玉河公主到底怎么办到的,人死了好几天,居然完全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看看这脸色,就跟睡着了一样。”
后面两人听得毛骨悚然,低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死者为大,被打量了,惊扰了大殿下的安眠!”
他们瞧着大皇子还真像是睡着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诈尸坐起身,顿时更加心里发毛。
几人呆在屋子里小半天,就浑身都不自在,难为玉河公主在这里呆了至少半个月。
一个金枝玉叶能有这个胆色,只怕是个狠人。
“看玉河公主的样子,杀了大殿下也毫无惧色和悔意,以后难免也会这么对我们。要是东窗事发,全部推到我们身上。别说是死,恐怕皇上会让我们生不如死,亲族也别想能逃得死罪。”
光是想想,探子就忍不住忧心忡忡。
“怕什么,我们偷偷把消息传回去,把自己摘出来就行。”
这人一提,旁边两人连忙瞪圆了眼:“胡说什么,真要传回消息去,你我都活不成了。”
“起码戴罪立功,亲族无碍。不然被诛九族,等九泉之下,我们还有脸面去见长辈吗?”
他说得有理,其余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夜里几人一起商量,务必找到周全的法子。”
要从守卫森严的行宫把消息传回元国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暂时得取信于玉河公主,又跟御林军打好关系,让他们放松警惕,才能有机会。
有人犹豫,有人沉默,有人反对。
毕竟太冒险了,一个不留神被御林军发现,消息还没传回元国去,他们也活不了。
而且玉河公主杀掉大皇子此事实在太匪夷所思,元国皇帝未必会相信。
好歹要有物证才是,不然口说无凭,元国皇帝如何能相信他们?
“做要死,不做也得死,还得把九族都拖着一起赔命,你们自己斟酌就好了。我是孤家寡人,一出生就不知道亲族在哪里的人,倒是无所谓的。”
几人被他说得有些意动,嘀嘀咕咕了一个时辰,终于下定了决心。
雪春熙看着绣娘送来的嫁衣,不由目瞪口呆。
柔顺华贵的衣裳,上面的刺绣层层叠叠,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一对龙凤腾云而起,栩栩如生,仿佛就要冲破云端到达天顶一样。
她轻轻滑过嫁衣,真实的触感才让自己实实在在感觉到,真的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封应然。
朝堂上清洗了一遍,再没有蛀虫会妨碍封应然。
立后的事再次提起,也没有哪个大臣敢忤逆新帝的意思。
新帝登基后,手段雷厉风行。以前那个沉默寡言又听话顺从好拿捏的三皇子不复存在,这时候朝臣才发现,如今的封应然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想必先帝和其他三个兄弟都被他温和无害的样子迷惑了,这才会一一失败,最终让三皇子成为赢家。
国师成为皇后,这还是历代以来的第一遭。
两人强强联合,大臣倒没反对的意思,只是雪家代代生下的都是姑娘。
新帝的子嗣只有公主,这到底谁来继承?
封应然也痛快,直接道:“朕的公主是皇家血脉,自然能够继承皇位。”
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从来没有公主为帝的,这简直是胡闹。
有老臣实在看不过眼,就算想要独善其身,这时候也不得不出头,颤巍巍出列道:“皇上三思,女子为帝,这不是要坏了祖宗的规矩?”
“什么是规矩?每一代帝王都有他们的规矩,这就是我的规矩。身为朕的臣子,何必提及先帝和祖宗们的规矩?”封应然的意思很明确,做他的臣子,就得听从他的意思。
以前那些皇帝究竟怎么想的,跟他毫无关系。
这话说得实在狂妄,却又在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先帝和祖宗都到黄泉地府去了,还能跳出来指责封应然大逆不道吗?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更加没资格指责皇帝,要么辞官走人,要么乖乖听话,仅此而已。
于是朝堂上一片安静,显然没人愿意当出头鸟,被封应然继续杀鸡儆猴。
封应然环顾一周,心里颇为满意,这才下朝回去了。
看到雪春熙抚摸着手里的嫁衣,脸上噙着浅笑,就知道她十分满意,封应然也笑道:“宫里绣娘的手艺不错,赏了。”
太监总管连忙应下,派人去告知绣娘。
见封应然心情不错,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皇上,宫外来了一批行商,领头的人说是要见国师大人。”
封应然皱起眉头,冷了脸道:“什么时候国师是谁都能见的,还是一介行商,居然胆敢闹到宫门前?”
这般说着,他的声音里已是有了怒意。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行商
“皇上息怒,”太监总管连忙跪在地上,冷汗连连:“来人带着雪家家主的一封亲笔信,说是要亲自交到国师手里。奴才不敢擅自做主,就让御林军把人带进来,好生安置。”
封应然挑眉,雪家家主的亲笔信?
“是四姐姐的亲笔信?”雪春熙颇为好奇,毕竟雪家有信鸽,怎么特地让一个商人来送信?
或许有别的事,她没能卜卦,也不得而知。
“不过二姐姐临走前,并没有提及此事。”
封应然不以为然道:“或许是不重要的事,二姑娘就没提起了。国师想要见一见,还是直接让人把亲笔信送来?”
雪春熙笑道:“来人不是说得亲自把信笺交给我,只怕是不愿意让别人代为送信。正好没事,我去见一见这些人?”
她倒是觉得有趣,毕竟行商能有这个胆色,也是难得一见。
封应然轻飘飘瞥了太监总管一眼,后者双腿都软了,连忙答道:“皇上放心,行商的队伍被拦在宫门外,只有领头的两人才带进来了,身上有御林军搜了两遍,并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物件。”
既然是搜过的,他还是相信御林军办事妥当,这才勉强点头了:“不管如何,用屏风隔开,御林军守在门外,朕陪着国师一起过去。”
雪春熙听了,笑吟吟地道:“自然要让皇上陪着,一起瞧瞧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也好。”
她没有避开封应然的意思,两人就要成亲,雪家的事,封应然也应该听一听的。
这话叫封应然听得心里烫贴,脸上也有了笑容,牵起雪春熙的小手道:“那就去看看,许久没出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心里暗暗掂量,不着痕迹看了太监总管一眼。
后者会意,很快恭送两人出去后,转身就去找顾青。
商人能避开耳目到宫门前求见国师,也不知道意图为何,不得不防。
毕竟国师是新帝的心头肉,又即将成为皇后,起码不能轻易再起波折。
若是没能让新帝如愿,底下人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雪春熙心里也琢磨着这些商人是谁,在屏风后与封应然坐下,就有御林军把他们请了来。
屏风是被工匠做了个简单的机关,薄薄的一层,里面能清晰看见外头,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对方也没做出什么突兀的动作来,恭敬地对着屏风行礼,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雪春熙一见,顿时吃了一惊。
来的两人,一个约莫四十岁,有着两撇八字须,显然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神色带着几分憔悴。
身后是一个年轻人,瞧着是弱冠之年,与中年人容貌有五分相似,只怕是一对父子。
“不知道两位特意进宫来求见我,所为何事?”雪春熙静静地打量着两人的眉目,就如同平日在镜中自己的容貌有两三分相似。
雪妙彤曾说,她的容貌跟生母极为相似。
那么这两分,估计就是肖似生父了。
这两人应该跟她的生父有关系,就不知道是直系亲属,还是旁支。
时隔将近二十年出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祸事。
所以雪春熙发现后,并未说破,反而开口问起对方的来意。
中年人面上难掩激动,从怀里把一封信笺恭敬地取出来:“这是雪家家主亲笔写下的,证明我等的身份属实。口说无凭,我等只好冒昧向雪家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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