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傻的,她还巴不得被扔下去!胡真使尽全力胡踢乱踹,却在下一刻被点住了穴道。
龙天运将她扛上肩。风声飒飒,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辰了,只知道马匹震得她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灯花静静,偌大明亮的宫殿内空荡荡,没有人、没有风,像是连时间都停止流动,万物倶寂,只剩恐惧。
他惊喘着醒过来,咆哮:“小喜!来人!小喜!”
数名小黄门疾步过来齐齐在床前跪下。“陛下!”
“人呢?小喜去了哪里?!”
他狂暴怒吼,从龙床上挣扎着起身,宽大袍子松松地挂在身上,露出白皙孱弱的身躯,一阵晕眩,他虚弱无力地跌落床底。
“小喜!”
“陛下!陛下息怒!喜公公马上就到……”
内监们七手八脚地想扶起他,但他毫不领情,只不断厉声怒吼:“小喜在哪?!胡真在哪?!叫他们来!快叫他们来!不要碰我!贱人!”
内监们惶恐地停了手,只得跪在他四周不住磕头,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奴才放肆,陛下息怒”。
“闭嘴!闭嘴!再不闭嘴统统杀了!”
四下顿时无声。
他喘息着闭了闭眼睛,暴躁地问:“说!小喜去哪里了?胡真回来没有?”
“喜、喜公公去了御厨,顷刻便回。胡……胡侍郎已经出宫一日,还没有消息——”
“滚!”
小太监们吓得面无血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殿内又是空无一人了,只留下他孤单地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不住喘息。
他想起身,但浑身发颤得太厉害,连手指都抖个不停,不要说起身了,连想把自己撑起来都是个问题。
俊帝,兰七。
狼族皇室曽经最为跳脱潇洒、文韬武略、胸怀经纬艳惊天下的兰七王,如今只剩这副残躯,半死不活,近乎疯癫。
仰望寝宫穹顶上所绘的飘飘天女、张牙舞爪的五彩巨龙,俊帝唇角泛起一抹讥诮的笑。
报应。这就是他弑兄杀侄的报应。
他一日一日地衰颓孱弱,一日一日地益加多疑,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令他开心,也没有什么能令他相信。
暗夜里他次次被梦魇所噬,背叛的痛苦折磨着他,他彷佛再也不是自己,关在这华美的笼子里他无法呼吸、无法喘息!
那又怎么样呢?当初他不知道这代价吗?他知道的。他早知道自己会成什么样子,只是不知道原来真的这么痛……
“陛下。”小喜静静地来到他身边,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一点情绪也没有地凝视着他。“吃药了。”
“扶我起来。”
小喜将他扶起,轻轻地放在龙床上,一匙一匙地喂他喝汤药。
俊帝得了奇怪的寒症,只要病发,整个人就如泡在冰水中似浑身发冷无力,只能用大热大补的汤剂压制,却始终没办法治癒。
但大热大补的药哪能这么个吃法?他体内的火像是用他的生命在燃烧似,整个人愈来愈瘦削,一日日枯萎。
“胡真呢?”
“胡侍郎奉旨办事,他说快则半日,慢则两、三日必回。”
“哼……回?他晓得要回吗?他愿意回吗?”俊帝冷笑,伴随着几声咳嗽,瘦削的胸膛不住上下起伏。“怕他是巴不得永远别回来了吧。胡真……胡真……
连根手指头都不让我碰碰,看到我就像看到蛇蝎猛兽,他肯回来吗?!”
“陛下多虑,胡侍郎忠心耿耿——”
啪地一声脆响,小喜脸上火辣辣地浮起掌印。他被打得头一偏,唇角缓缓渗出血丝。
“去哪里了?!”他喘息着问,眼底尽是恼怒。
“回陛下,御膳房。太医院的康厚德开了单子做药膳——”
“怕毒不死我?!”俊帝突然扑上来冷笑着掐住小喜的颈项;他喘息着将小喜的脸拉扯到眼前,深深看进那双一点感情也没有的眼睛里,近乎疯狂地低语:“是不是?是不是怕他们毒不死我?!”
“奴才……不敢。”
“不敢?!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若不是怕我杀了太后跟那两个小鬼,若不是怕我……若不是怕我暗地里杀了她们,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小喜的脸色渐渐转白,他的手虽然枯瘦如爪却仍十分有力!
那形状美好的唇微微泛着青,俊帝猛地将他拽人怀中,狠狠地吻住他!那么凶猛粗暴,没有丝毫的怜惜!
兰七蹂躏着他,恶狠狠地,将所有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小喜连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像是木偶似地任他蹭蹋,但愈是这样,他的心就愈痛!小喜愈是不吭声,他的痛楚便愈深一分!
待所有的怒意逸去,他终于醒了,再一次懊悔不已,只能颤抖地捧着小喜的睑低喃:“是朕不好,全都是朕不好……别……别生朕的气……好不好?”
小喜那美丽绝伦的脸上有着他的指印,因肤色白,衬得那指印颜色更深、更痛。
但小喜侧着头闭着眼睛咬牙不说话的模样却又脆弱得教他心颤,他深邃的眼蒙上情欲的氤氲,低低地抵着小喜纤细的颈项,沙哑轻语:
“你要什么,朕都依你。黄金万两、百亩良田,都可以许你,让你爹娘一生富贵荣华,让你的兄弟姊妹们出将入相,好不好?别生气……不要离开朕……”
小喜却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什么话也没说,任由他轻舐着他的唇、啃噬着他颈项间细白的皮肤,任他疯狂地索求着温暖……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地,烛芯摇曳成泪,只有呜呜咽咽强忍的低泣与兰七强横野蛮的低唤。
“小喜……小喜……小喜……”
胡真蓦然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龙天运那张雕刻般的脸,只一瞬,面具底下的眼睛彷佛闪过一抹光。
她、当然、没有睡着!
不可能的。在这种生死关头,在这种危险时刻,她怎么可能会睡着!
一定是马匹太颠,所以她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
呃……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从一袋萝卜重新升级为人,再度好好地坐在马匹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姿势居然还跟先前一样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人家怀里,但那绝对不是因为她睡着了,她肯定只是、只是有瞬时的恍神。
“我没睡着!”
龙天运的唇很明显地抿了起来。他正经严肃地往下望了一眼。“嗯。”但他明明忍着笑!
可恶!
胡真在心里咒骂一千次,可恶可恶可恶!
“很快就到了,小胡公子稍微休息片刻也无妨。”他闷声说着,强自按掠,但双肩剧烈的抖动还是泄漏了他的愉快。
“该死!不准笑!”
“唔……”龙天运干脆朗声大笑。
胡真真恨不得地上突然裂出个大洞把他给吞了!
马匹已经慢了下来,四周虽然昏暗,但映着明月的河水荡漾着水银般的光,凉风里夹带着淡淡青草香的雨丝在在让胡真知道他们已经远离了永京。
“去哪里?”
“分舵。”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笑。
“仙城派分舵?”
“自然是了。”
居然连分舵都有了!夜里说什么想在中土开宗立派自然是一派胡言,仙城派早不知多久以前就已经在中土开宗立派,只不过是暗着来罢了。
“大侠千里迢迢来中土,靠着一个小小的地方帮派就想……呃……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复我南都濮柳,还中土为诸子百家、繁花盛开之地”?会不会太不自量力?”
“想激怒我?都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了,小胡公子还是想逃,会不会太不自量力?”
“哼!”
“夜枭里头有人想杀你呢。”龙天运突然话锋一转。
是啊,夜枭里居然有人想对她下手,方才那惊险的一幕还在眼前,想起来是很有些害怕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的小命就没了,轻易简单得不值一哂,同时还能嫁祸给仙城派,完美的借刀杀人。
“你想,到底是皇帝想杀你?还是皇帝身边的人想杀你?”龙天运饶富兴味地问。
“我怎么会知道!”
“皇帝那么喜欢你,想必是舍不得杀你的,也许是皇帝身边的重臣——”
“你管谁想杀我!我的死活与你何干?!”胡真不耐。“识相的就快点放了我,免得毒入心脉,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唔……也是……”龙天运的声音低低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往前倾,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喂!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靠在胡真背上,他低低地说着。
有点累?背后的重量愈来愈重,胡真拧起眉。“喂,你的人呢?不可能只有你吧?其他人在哪?”
“没有其他人……”
话声未落,身后的人已经压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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