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算了皇长子出生的年月,与当时那位更衣有孕的时间,再加上田美人又姓田,舒望晴才大胆地做了这个推测。
她在青州的时候又曾师从医药名家,学过不少的医术药理,此时看着田美人的形容样貌,便知道她应该是已经生产过,并且产后失于调养,因此身体底子并不太好。
所以她试了一试,果然将田美人的真实身份试了出来。
在这宫中,有不少人都知道皇长子是身份卑微的宫嫔所出,被何皇后养在膝下。
嫡母养庶子,天经地义。可是那庶母的命运究竟如何,甚至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关心。
皇长子养得好,何皇后脸上便有光;皇长子养得不好,何皇后也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只是可怜了田美人。
她这个皇长子生母,冬日出门,竟然只得一件寒酸的鹤氅御寒。到了这弄玉小筑里,田美人也是一副畏缩惊惶的样子,似乎被人欺压惯了。
舒望晴见了她待人处事的样子,突然有点儿明白过来——早先贺长亭在玉菡宫病的要死的时候,玉菡宫的谈贵人和田美人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那时谈贵人应该是处心积虑,落井下石;而田美人,则真的是畏缩惯了,又人微言轻,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表现。
听见舒望晴的问话,田美人的脸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你怎会知道……”
舒望晴唏嘘道:“田姐姐,你是皇长子的生母,本应堂堂正正地立在世人面前的,可是你怎会是这副样子?”
她巧妙地避开了田美人的问话。
田美人听舒望晴感叹得真诚,忍不住也红了眼圈,开口答道:“承明殿那里,如今每逢五日、十日,才能过去探视一次皇长子。”
今天正是正月初十,早先田美人出门,正是往承明殿那里过去,探视皇长子去的。
“当时是因为皇长子年纪还小,见不到亲娘就哭闹不休。皇后娘娘担心皇长子哭坏了眼,才让我偷偷前往看望。”
“如今皇长子渐渐懂事了,只怕皇后娘娘为了皇长子的将来,更加不让我有接近皇长子的机会……”
田美人说到这里,有些空洞无神的双眼里滚落下泪珠。
“……可是,只要为了孩子好,我宁可这样无声无息地在宫里过一世,哪怕他……睿儿,从来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亲娘。”
“毕竟,我的出身,只会连累睿儿。”
舒望晴望着田美人,说:“田姐姐,你可曾听过‘母凭子贵’四个字?其实你又何需妄自菲薄呢?”
田美人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一切毕竟都是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她们说了算!”
舒望晴马上接口,“是啊,宫里的娘娘们说了算,所以您作为皇长子的生母,竟然也有人送这样的东西给您!”
她话语说得柔和,可是目光却凌厉无比,紧紧地盯着田美人腰间所佩的那一枚荷包。
田美人当即打了个寒噤,噎住了没敢说话。
舒望晴察言观色,立即全然明白了:
谈贵人当初赠荷包给贺长亭,是想对贺长亭不利。田美人在宫中时间久,阅历深,只怕当时就明白了谈贵人的用意,只是碍着谈贵人,不敢提醒贺长亭。
甚至谈贵人用来掩人耳目,赠给别人一模一样的荷包,也赠了一枚给田美人。田美人也一样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而且还乖乖地天天佩在身上。
舒望晴轻轻向前俯身,一探手,已经将田美人腰上的那枚荷包给摘了下来,凑在鼻端闻了闻。
“这与贺婉仪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样!香味也一模一样。”舒望晴说。
田美人见到了舒望晴的眼神,想起贺长亭如今的情形,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这与我无关啊,我……我也是受害者。”田美人心惊胆战之余,拼命摇着双手,竭力向舒望晴剖白,好像怕极了舒望晴。
舒望晴的嘴角缓缓勾起,染上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我已经查过,婉仪的病,全由这荷包而起。田姐姐,难道你就不曾想过,只要当初有人能给太医一点儿提示,或许婉仪就不会背上那不孕的恶名?”
可这田美人逆来顺受惯了,她怎么可能会为了贺长亭出头?
果然,听见舒望晴这么劝谏,田美人讪讪地道:“我……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人微言轻,无论说什么,旁人怕是都听不进去啊!”
舒望晴冷冷地看着田美人,声音也随之转冷。
“田美人,本小主愿意相信你是一个懂得是非曲直的人,知道什么是为善,什么是作恶。本小主有一句话,想要请你记住——”
一时间,田美人觉得舒望晴身上那种温和怜下的气质,瞬间全变了。似乎对方一转脸便成了冷面无情的复仇之神,而那熊熊的怒火,随时可以烧到自己身上。
“帮贺婉仪,就是帮你自己。”
舒望晴见到田美人还在犹豫,更加冷淡地开口,慢慢地说:“你身上佩着这样的香料,还每月数次前往探视皇长子,难道你就不怕这些香料对皇长子有什么不利么?”
田美人可以漠视谈贵人加害贺长亭,却万万容不得有人对她的亲儿不利。
听见舒望晴这么说,田美人不免惊惶起来。
她更加联想起入冬以来,皇长子渐渐地有些精神短少,令人忧心,一时更加手足无措。
田美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舒望晴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对舒望晴恳求道:
“晴嫔小主,求求你,教教我怎么做。”
“为了睿儿,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第44章 元宵
大顺朝的风俗,一旦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年,就算是过完了。
所以无论是皇城里,还是民间,都无比重视正月十五这一天。
大约是为了弥补除夕大宴上闹出来的尴尬,皇后何德音费尽了心思,好生操办了一场元宵盛宴。
皇后特地请了卢太后坐了皇帝身边的首席,而且她这次并没有像除夕时那样,邀请这么诸多宗亲进宫——与座的,只有太后、皇上、宫中妃嫔。
按照皇后的说法,就是一家人一起和乐和乐。
这一家人里,自然还有那个未曾娶亲的信王萧怀信。这回信王死乞白赖地进了宫,要参加元宵大宴。
皇后何德音这个做嫂嫂的,又是在大节下,总不能命人将信王赶出宫去,只好让他留下。
只因贺长亭不在座,舒望晴独自一人坐着,慢慢地自斟自饮。
坐在卢太后一旁的皇上萧怀瑾偶尔会朝舒望晴这里投去一两眼,或者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遥遥向舒望晴举杯,向她示意。
而舒望晴却觉得萧怀瑾身边不远处,那个始终笑得贼兮兮、眼光往自己这边直溜的信王萧怀信实在是太讨厌了。
坐在离舒望晴不远处的田美人则脸色苍白,有时会用帕子按着胸口,似乎是不胜酒力,又好似是不大舒服。
可是,又有谁会在意这个品级如此低微的正七品美人呢?
舒望晴从田美人那个方向回过头来,正见到席上皇后何德音笑吟吟地站了起来。
“今日是元宵佳节,我大顺朝原有阖家团聚的旧俗……”
何皇后说到这里,舒望晴的眼光正好从信王萧怀信面上掠过。
她正巧见到萧怀信手中的酒盅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并未马上送入口中,而信王面孔上则出现了一丝奇异而讥讽的笑容。
“阖家团聚啊……”
舒望晴也在心里这样默想。
天下唯有一家,能这样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将骨肉当骨肉,不念亲情作亲情——唯有天家,用起“阖家团聚”这四个字来,便如此地讽刺、如此地尴尬!
可是皇后何德音没有半分尴尬,继续轻快地往下说。
“好教各位得知,在今年元日,皇上携本宫亲自前往宗庙,为社稷祈福。在萧氏宗庙之中,皇上与本宫,亲眼见到了吉兆!”
皇后的话音刚落,长乐宫大殿里登时响起轻轻的议论声。
舒望晴心里奇怪,萧怀瑾到她的弄玉小筑来过好几次,却丝毫不曾提起过这茬儿。
她抬起头,往皇上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萧怀瑾正低着头,面目有些模糊,头上戴着的通天冠上垂下玉珠,将他疲惫的神色尽数遮挡了去。
倒是卢太后坐在一旁,面上笑逐颜开,似乎很是欣慰。
只听皇后继续往下说,“皇上膝下,子息一直不算太盛。但是仅此宗庙所现的吉兆,却正是喻示着今年这皇城之中,一定会有喜事。”
她说着,偏转过身,恭敬地对卢太后说:“太后娘娘有个最最有福气的,您的心愿,必定上达天听,所以上天才降下此等吉兆。臣妾定当精心打理六宫,相信六宫众人,也定会同心同德,侍奉皇上,为我大顺朝皇家绵延子孙……”
一番话,说得卢太后满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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