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
他索性一低头,就这么跪了下去,向萧怀瑾禀报:
“启禀皇上,臣弟此次率十万北境大军,驻扎在京城北郊,以威慑穆侯麾下。这是陛下当初赐下的兵符,如今臣弟可以完璧归赵了。”
舒望晴就立在萧怀瑾身后不远处,信王这话她也听在耳中,她忍不住低头沉思,这才想起,几天前北郊百姓受了雪灾,一夜之间搭起十里长棚的事。
看起来,那并非真是百姓受灾,而是北境大军到了。
如此一想,当初信王在兰台殿为了她,而与皇上置气出京,也原就是这计划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佩服,萧怀瑾深谋远虑,早在数月之前,早在人们不经意之间,萧怀瑾就已经将整个局给布了下去。
“如今城南戍卫军正由段浩轩约束,城中京畿卫由魏良才控制,御林军则由钟宏远及其下属暂管……”
听见钟宏远这个名字,舒望晴险些失声惊呼。
宏远叔,她心中暗暗道。
原来宏远叔也还健在,这太好了。
算起来这钟宏远是钟茂德的族叔,也是为数钟茂德不多的几名亲人了。回头若是钟茂德知道,肯定更加高兴。
她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只听萧氏兄弟正继续交谈。
“逆臣穆宏才及一干逆党已经被生擒,如今正押在崇德殿殿外,等候皇上的处置。”
“好!”萧怀瑾点头,道,“朕应承过,要为左家昭雪沉冤的。如今,时机终于到了。”
舒望晴听到这里,更是难以掩饰心头的感激,眼眶发热,有点儿想哭。
——萧怀瑾是为了她才做这些的。
而他在那个凉如水的夏夜里,在瑶光殿阶上应承她的那些,如今他都已一一做到。
如今,只欠穆氏招认昔年的奸谋,让左家的冤屈昭雪天下了。
“阿信,那韩少白可带到宫中来了?”萧怀瑾挽着信王的手,两人一起往殿外走。舒望晴跟在两人身后,正将两人的谈话都听在耳中。
韩少白?
这不是穆清禾姨娘的那位兄弟,因她不慎与穆清禾提及,便令穆家起了疑心,快刀斩乱麻地就将这韩少白灭口了么?
原来韩少白未死,而且还在信王的掌握之中?
“回皇上的话,臣弟记得吩咐,已经将韩少白秘密带入宫中。皇上放心,他早已将当年的事招认得清清楚楚,有口供也有画押,不怕他反水。”
舒望晴听到这里,终于全然明白过来——韩少白之死本是一场戏,不仅将穆家人都骗过,连她也一起骗过了——竟还让她自责了那么久……
现在想起来,舒望晴忍不住苦笑——在整个事情之中,她究竟知道些什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而在她所不曾见过的黑暗里,又究竟发生过什么?
舒望晴忍不住轻轻甩甩头,想要将这些念头都甩掉。
如今,皇上安好,她也安好,为左家复仇正名的夙愿达成——
又夫复何求呢?
岂知她这样一个小动作正被悄然回头看了一眼的信王看在眼里,信王随即回过头去,仿佛从未认出这个小内侍打扮的皇兄宠姬。
一时萧怀瑾兄弟俩,带着舒望晴等人径直来到崇德殿外。
穆宏才果然被五花大绑,正跪在崇德殿丹墀前头。
他见到萧怀瑾萧怀信两兄弟出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冷笑道:“皇上,您真是做的好戏!”
此时大势已去,穆侯穆宏才便再也不管什么礼数,什么君臣之道,他自知罪重必死,却始终存了一点念想,还想为穆家挽回一二。
“皇上在将本侯从青州调回京中的时候,就已经算到这一天了吧!”
舒望晴跟在萧怀瑾身后,心中也很明白这穆侯的怨气到底从何而来。
这就是一个局,她也很清楚,这局,就是为穆侯而设,从召穆侯回京的那一天起,萧怀瑾就未尝不在绸缪今天这令穆氏一族彻底覆灭的一出。
可以说,萧怀瑾确实是利用了穆侯的野心,一步步地诱导,令其野心膨胀,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犯下滔天的大罪,从而将整个穆氏都拖下了水,最终都难逃惩戒。
可若这穆侯自己从来没有生出过犯上弑君,夺取权势的野心,无论萧怀瑾如何相诱,穆侯也万万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听了穆侯无礼的质问,萧怀瑾却也不动气,而是来到穆侯面前,背着双手,轻轻地说:
“穆侯爷,其实,你今日对朕犯下种种大逆不道的行径,朕可以全不追究。”
穆宏才登时一愣,抬头看着萧怀瑾,心想,这难道是皇上能够看在贤妃的面儿上,免了自己一族滔天的罪责?
可是他一眼又看见了萧怀瑾身后的舒望晴,立即认出了她,心中立刻涌上不好的预感。
第290章 是非黑白(上)
萧怀瑾与萧怀信等人步出崇德殿。崇德殿外,带头犯上作乱的穆侯等人都被五花大绑,押在丹墀之下。
除了这些人之外,朝中的一应重臣文官,连同何明赫、卢正平等人,也都聚在崇德殿外的广场上。
萧怀瑾加重了语气,只说,“你‘今日’犯下的种种罪责,朕其实,也可以不追究。”
“但是你穆氏一门昔年刻意陷害,甚至不惜乔装改扮成北夷人,杀害左氏一门忠烈,以成全穆氏一族的私利……如此的行径,天怨人怒。朕必须要还给左家一个公道。”
穆宏才原本老实地跪在地上,这时听见了萧怀瑾的话,听见“左氏”两个字,突然拼命挣扎,似乎要将身上缚着的牛筋挣断似的。
他一面挣扎,一面怒目望着跟在萧怀瑾身边的舒望晴,“皇上,原来……原来如此算计臣,构陷臣,到底还是为了这么个女人——”
旁边有御前侍卫赶上来,硬将穆侯摁了下去,又用刀剑逼在穆侯颈间。
这时,穆侯竟似有了应对之道,当即大笑着道:“皇上啊皇上,您就为了当初左氏一案,为了左氏亲朋那些没来由的怨气,为了些莫须有的罪名,您就能够狠下心构陷臣?”
“您是君,我是臣,您要判臣下什么罪,臣一概都认了就是,又何须皇上如此布局,诱臣一步步入彀……到头来,竟然是为了左氏……哈哈哈,左氏……”
“左氏才是真正祸国之人,不是臣!”
穆侯一句喝毕,当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狂放的笑声回荡在崇德殿前的广场上。
聚在崇德殿前的臣子们,内心都是崩溃的,他们如今都还一头雾水,没怎么搞清楚状况。
听了穆侯这般笑声,有些人便想,若真如穆侯所言,恐怕穆氏作乱一事背后也有内情。
更有些文官与穆侯一向走得近,听了这些话,便觉得有门,这次即便保不下穆氏的首脑人物,但总还能保下穆氏族中其他人,免得叫着一族成百上千人,都因此事而受牵连,丢性命。
萧怀瑾面无表情,似乎耐心地等穆侯把话说完。
待穆侯笑完,萧怀瑾才沉静地说:“你说左氏祸国,好,你且将当年对阵北境、左氏全军殉国之时的情形,一一都说来。”
穆宏才冷笑道:“说得好听,‘殉国’?左氏是殉国不假,只不过是贪功冒进,为了夺头功,不听下属劝阻,深入敌腹,又大意轻敌,才有当日那耻辱一败!”
他说到这里,突然大声喝道:“钟宏远,你给本侯出来!”
钟宏远应声而出。
穆宏才盯着钟宏远的双眼,大声说:“本侯说一句,你答一句。你敢不敢?”
钟宏远本是军中猛将,性子直来直去,受不得激将,闻言一声暴喝,“当然敢!”
穆宏才听钟宏远应下了,当即开口:“当初左将军一力要孤军深入,本侯曾经劝说,是也不是?”
“是——”
“左将军却一意孤行,最终还是带了他的亲兵族人等一千人出发,是也不是?”
“是——”
“……”
钟宏远是个直人,不知不觉地,就上了穆侯的圈套。
穆侯总是先给当年的左家军下个定语,叫人先入为主,然后再陈述一句,无关痛痒的事实,再问钟宏远“是也不是?”
钟宏远心直口快地答“是”,虽然自己也渐渐觉得不对,可是却已经掉进了陷阱,爬不出来。久而久之,他与穆侯的这番对答,听起来,就像是在处处指责当年的左家,确实是“国之祸害”一样,仿佛左家遇袭伏诛,当真是左家咎由自取。
阶下的文臣们听了这些,那些不懂兵事的,都听不出破绽,心中的那一柄天平,不由得便慢慢向穆侯那里靠了过去,心想,当初的那些旧事,没准还真是穆家占了理儿。
待到穆侯与钟宏远对答完毕,穆宏才带着些挑衅的笑容,望着立在阶上的萧怀瑾,眼光从萧怀瑾脸上,扫到萧怀信那里,更没有放过立在萧怀瑾身后的舒望晴。
只是这几人,人人都镇静如桓,并未因穆侯的抗辩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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