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东西之后,舒望晴也没怎么声张,只是命暖蕊与冰翎将一些确实贵重的东西锁了,放在库房里,而搁在外间的东西则每日清点。
这样一来,果然不见丢东西了。
只是翠竹翠柏这些宫中的老人儿,见了舒望晴如此做派,难免心生鄙夷,觉得这舒望晴毕竟是个不曾承宠的小主,底气不足,连下人偷了东西去,都不敢好生查一查。
*
到了十一月末,好消息传来,贺长亭被晋为从四品婉仪。
舒望晴在前往景福宫去给皇后请安的路上遇见了贺长亭,笑嘻嘻地给她行礼:
“恭喜贺婉仪贺小主!”
贺长亭俏脸通红,连忙走到舒望晴身前,将好朋友拉起身,嗔道:“连你也来笑我!”
舒望晴看着贺长亭一身簇新的宫制锦面裙袍,和头上戴着的赤金如意红珊瑚发簪,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可是就在她凑近贺长亭的这一刻,舒望晴的鼻端突然闻到一股幽香。
“长亭,你宫里是换过了熏香么?”
贺长亭见朋友问,随即指了指腰上挂着的荷包,笑着说:“不是,是玉菡宫里的谈贵人送我的荷包,她在里面配了些香料。望晴,你喜欢这味道么,我去给你也讨一个来?”
贺长亭所居的玉菡宫里,贺长亭份位最尊,算是一宫主位。住在东西配殿的两名宫嫔,一位是谈贵人,一位是田美人,份位都不算高。
这做荷包的谈贵人,舒望晴以前就识得,知道她是个低调的人,一向不喜欢生事的。只是没想到谈贵人竟然做了荷包赠了给贺长亭。
而贺长亭却一点防人之心也无,将别人做的荷包就这么大喇喇地戴在身上。
舒望晴想也没想,摇摇头,说:“长亭,我要你身上这个!”
贺长亭觉得有点儿意外,她二话不说,就伸手去要解下来。
贺长亭正低头顾着解荷包的时候,旁边穆夫人的暖轿正巧过来。贺舒两人只好转过身,一起站在道路一旁,给穆夫人行礼。
“哟,本宫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贺婉仪,和最没福气承宠的晴贵人啊!”
“穆娘娘万安——”
舒望晴回答的声音稳稳的,听不出半点懊丧或是气恼。
倒是贺长亭双肩有些微微颤抖,似乎在为朋友感到不平。
“嗤,”穆夫人在暖轿中发出一声讥笑,“我说贺婉仪,本宫若是你,便会离你旁边那人远一点。”
“你瞧,晴贵人将和先左贵妃娘娘的亲缘关系都搬出来了,都没法子得到皇上的宠幸。这个贵人份位啊,始终是个虚名儿。”
“贺婉仪,你好歹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总该知道,这霉运一沾身啊,就怎么也洗不脱了。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穆夫人坐在暖轿中,扬长而去。
贺长亭气得眼中泪光莹然,全身发抖,“望晴,她……她怎么可以这么说你……”
舒望晴握握她的手,说:“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为什么要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久不承宠,宫里的风言风语,舒望晴听得习惯了,早已抛诸脑后。
贺长亭却低下头,颇有些气苦,幽幽地说:“望晴,你……好心胸。可有时候我宁可皇上不升我的份位。”
舒望晴听着这话说得古怪,连忙问她到底为何。
贺长亭嗫嚅了一阵,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贺长亭在皇上萧怀瑾面前颇为得宠,昭纯宫穆夫人与宜华殿德妃几乎便同时出手,大手笔地赏赐,似乎是想要拉拢贺长亭。
“我家人说过,望晴你也说过,后宫最忌结党,所以坚持没肯收任何一方的赏赐。可是眼下看起来,恐怕是两边都得罪了。”
舒望晴听了这话,心里暗暗责怪——忌结党是对的,不靠向穆夫人与德妃任何一边也是对的,可是要拒绝也不能硬来啊!
如此一来,贺长亭同时得罪了穆夫人与德妃,德妃还好,至少明面儿上不会与贺长亭撕破脸;可是穆夫人却是个脾气暴烈,不好相与的。
不过,贺长亭既然已经得罪了人,便也着实没有必要后悔。
“长亭,你记着,以后你出入,都叫春莺或是秋雁跟着你。此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和穆夫人等人起直接冲突。万一冲突了也不要硬扛,服个软、陪个不是便赶紧脱身。”
舒望晴嘱咐贺长亭,“记住了吗?”
第22章 罚跪
十一月末的天气,到了傍晚,天色越发昏暗,偏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崇德殿中,已经燃起儿臂般的巨蜡,将龙座附近照得明如白昼。皇上萧怀瑾依旧坐在案前,手中朱笔不停在案几上堆放着的奏折上写写划划。
荣永年见时辰不早,鼓起勇气凑到萧怀瑾身边,悄声问:“皇上,您看,今晚您去哪位主子那里用膳?”
萧怀瑾摇摇头,道:“现在就传吧,朕在这里用。”
荣永年赶紧应了,随即命敬事房的内侍总管奉上绿头牌。
萧怀瑾随意地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劳敬业,”萧怀瑾声音有些发冷,“朕亲自晋封的晴贵人,因何绿头牌一直不见?”
劳敬业赶紧回答,“回皇上的话,奴才只知晴贵人身有微恙,不宜侍寝,所以绿头牌一直不曾呈上。”
劳敬业说这话的时候,自觉腿都抖了。
萧怀瑾察言观色,也看出些端倪,冷冷地道:“你说的这些,朕是可以命人去太医院查证的。”
劳敬业吓得险些趴在地上,颤声说:“奴才……决计不敢欺瞒皇上!”
荣永年这时候出来打圆场,对萧怀瑾小声道:“皇上,轮值的另外一位,敬事房副总管曾好,也是如此说的。”
萧怀瑾听了,怀疑稍减,但是烦闷未去,一拍龙案道:“都撤下去,朕今天谁都不想见!”
劳敬业赶紧给萧怀瑾磕了三个响头,连滚带爬地退下去,一面退,一面心想,得赶紧通知德妃娘娘,安排几名太医院的太医,来帮他将这谎一起说圆了。
荣永年却知道,皇帝陛下每年到了这前后,都会莫名地发这么一顿脾气。于是他赶紧张罗了传膳,免得再出什么事,触怒龙颜。
*
昭纯宫前的殿基上,贺长亭咬紧了牙关跪着。
她一头秀发早已被打湿,鬓角的秀发正紧紧贴在她青白色的面颊上,冰冷的雨水正顺着她玉白的颈项一点点地滑到她的衣领里去。
昭纯宫宫中亮着温暖的烛光,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莺语,穆夫人在与交好的几名嫔妃一起斗双陆。刚巧穆夫人赢了一局,输了的嫔妃正笑着高声求饶,穆夫人则大笑着将刚刚赢下的彩头推了出去,悉数分给众人。
昭纯宫里的嫔妃们莫不大喜。
也有人担心地望望跪在殿外黑暗中的贺长亭,再转头看看穆夫人,似乎想要为贺长亭求情。
穆清欢低头,看看自己用蔻朱染得鲜红的指甲,嘴唇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却闪着寒意,说:“煞风景的人的下场,大家都看见了!”
便没有人再敢为贺长亭求情!
这时贺长亭的大半边身子早已冻僵了,膝盖也早已觉不出疼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她也知道,只要自己向里头的人低一低头,说两句讨饶的话,再忍受一两句折辱,或许就能摆脱眼下的苦厄。
可是,那她就不再是那个自尊自爱的贺长亭了啊!
事到如今,贺长亭又有点后悔,她早该听舒望晴的话,不该独自到这昭纯宫里来的啊!
也不知春莺和秋雁她们,会不会寻到这里来,要是聪明点的话,她们就应该去弄玉小筑,去找望晴,舒望晴……
想到这里,贺长亭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毫无生气地倒在了昭纯宫的殿基上。
*
到了夜里,北风猛地刮了起来,原本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随风漫天飞舞的雪花。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破了弄玉小筑的寂静。
小万子骂骂咧咧地起来,将门打开一条缝,懒懒地问:“谁啊!”
外面的人哑着嗓子高叫了一声:“晴小主救命!”便立刻跌跌撞撞地往里冲。
舒望晴的寝殿里,立时亮起了灯。
“是春莺!”舒望晴在寝殿里说,“快让她进来——”
春莺奔了进来,一头跪倒在舒望晴面前,说:“晴小主,救救我们小主吧!”
舒望晴起身,暖蕊则替她系好衣带,又帮她套上一双鹿皮小靴。冰翎则赶紧取了一件翻毛的大斗篷出来,帮舒望晴从后系上。
舒望晴一把将春莺挽了起来,说:“事不宜迟,一边走一边说!”
她随即披着斗篷,与春莺一起走出了弄玉小筑。
一路上,舒望晴总算问清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吕昭容亲自上门相邀贺长亭,说是请了几位交好的宫嫔去玩双陆。贺长亭信以为真,却不想吕昭容没有将她带去自己的宫苑,而是去了穆夫人的昭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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