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御抬眸扫了一眼大哥，暗道真是孽缘，没想到兄弟几个出来喝酒还能遇到凌霜？不过大哥怎么看起来心情并不好？拆散方玉和凌霜是他的一贯心愿，如今心愿达成，他反而板着个脸，好似随时随地要灭掉谁似的。
宇文胤今天穿的不是很张扬，身着一袭银色绣竹纹的锦袍带着几分少有的儒雅，此时紧紧捏着杯子。思绪却是被隔壁凌霜的大吵大闹牵引了过去，有些魂不附体的感觉。
凌霜本来酒量就小，哪里经得住两坛烈酒下肚？此番早已经文思泉涌，叫嚷着要给桃花渡酒楼的雪白墙壁上题词。
酒楼老板晓得凌将军的酒风只得硬着头皮找来笔墨，凌霜大大咧咧，东倒西歪的冲向了墙壁。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残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哎呀！谁说凌将军不会诗词，这几句词绝妙啊！”不知道哪个文人墨客不禁夸赞了一句。
宇文胤狭长的墨眸一烁，带着几分诧异之色，示意宇文御将包厢隔着门的紫檀木屏风推开一条缝隙。
他转眸看去却发现凌霜踉踉跄跄整个人都趴在了墙壁上，衣裳上早已经糊了墨汁儿，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脸色通红却又阻拦不得。
“望京城内外，满城都是……咯……”凌霜打了个酒嗝，“困难户儿……”
宇文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忙捂着唇，小心翼翼看向了大哥。
刚才还夸赞凌霜文采好的人已经是面面相觑，这是啥玩意儿？
“问君能有几多愁……”凌霜大笔一挥，凤眸中已经迷离得不成样子，“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围观的人狠狠打了个踉跄，挤作一团。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这货稍稍正常了一点儿。
“我自飘零我自狂，但愿天下有情人……早点黄……”
四周倒了一片。
“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都是狗尾草……”
“大小姐！”嫣红惊呼一声，凌霜直直倒在了地上，醉的不省人事。
宇文胤猛地起身一掌推开了屏风，疾步走到了凌霜面前。此时凌霜巴掌大的娇俏小脸已经被墨汁儿涂抹得不成样子，此番脸色惨白却更是衬托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他忙躬身要将凌霜打横抱起来，却被姹紫冷静的格挡开道：“多谢宇文长公子仗义，这等小事还是我们做奴才的来吧！”
她同林子妍将凌霜扶了起来，嫣红出去叫了一辆马车，四个人匆匆忙忙离去。
宇文御看着姹紫的背影，好一个冷静机敏的丫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来。敢将大哥撂在这里不放在眼里的女子倒也是挺奇特的存在。
宇文胤缓缓放下尴尬抬起来的手臂，顿了顿，转身离去。留下来一群文人墨客对着墙壁上的涂鸦指指点点。这真的是大燕朝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墨宝，宇文效走出几步，随即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诗词笑道：“这才像个做将军的样子！”
凌霜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她只觉的头痛欲裂，刚刚醒来梳洗过后便被老夫人派来的柳青叫了去松鹤堂。
她知道自己酒风不好，不会是昨天买醉被老夫人察觉了吧？忙转头责怪的看向了嫣红等人，也不知道帮她遮盖着些。
只是嫣红那些丫头的表情怎么这么怪异？她忙挤出一抹笑容冲柳青笑道：“好姐姐，告诉我，老夫人叫我做什么？莫不是我昨儿犯了什么错？”
柳青抿着唇微微一笑道：“大小姐也没犯什么错儿，就是喝醉了将桃花渡酒楼的墙壁涂抹得乱七八糟，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都是狗尾草，对仗工整至极，老夫人想同大小姐研读一番。”
336章 流言蜚语
336章流言蜚语
凌霜脸色瞬间垮了，咽了口唾沫道：“再……再没别的了吧？”
“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柳青笑得越发欢畅，“大小姐顺道跳下马车，闯进了毓秀河边的怡春院，打了那些恩客，剥了怡红院头牌姑娘的衣裳，还亲了赵妈妈的嘴……”
“柳青，我……有点头晕……柳青你同凌老夫人回禀说……我头痛……我今儿不去请安了！”凌霜没想到更严重在后面，忙折返身子想要逃，那五十军棍的阴影还在心间残留。
“站住！”凌冰气的脸色铁青，将准备逃跑的凌霜一把拽住道，“还不去向祖母赔罪？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非要将名声坏到底，莫非以后真不想嫁人了吗？”
“夫君！”一边的二嫂张氏忙轻轻揪了揪凌冰的衣裳，同情的看着自家小姑子。
凌冰自知失言，不禁脸色僵硬至极。他们背着凌霜请媒婆的事儿今早也黄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城中竟然掀起一股可怕的流言蜚语，茶馆酒肆，河边廊桥，市井之间到处都是对凌霜名誉极其不利的流言蜚语。
这已经不是饭后的闲谈而是带着几分别有用心的险恶攻击了，整个京城莫说愿意替凌霜保媒的人几乎没有，甚至人人都为恐躲避凌霜不及。即便是哪家小户人家的男儿一听是凌霜也是退避三舍，更有不堪入耳的话几乎将凌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凌冰敏锐的意识到这是有人暗中给凌霜使绊子，因为那些勾栏瓦肆中居然传唱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剧目也是按照凌霜的原型为版本，更不用说那些突然莫名其妙流传在民间的关于凌霜夜御十男修炼神功的传说也是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在这样凶险万分的环境下，自家妹妹居然做出这等荒唐事，让他这个做兄长的实在是无言以对了。
凌霜看着二哥眼底那抹浓浓的失望，不禁心头一痛，收敛了脸上一贯在亲人们面前的撒娇之态，垂首道：“二哥，不要生气！霜儿这便去祖母哪里领五十军棍罢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凌霜再一次趴下了，被老夫人禁足在家不得出府半步。松林堂摆着柳青替老夫人送来的各种绣花架子，一摞摞的绣花样子，还有满满一箱子《女戒》《女则》等修身养性的书籍。
叶南最近因为凌霜同方玉的关系也不大好意思丢下凌霜一个人去方府同顾啸云见面，今天开始陪着这家伙养伤，顺道监督并嘲笑凌霜绣花。
“轻点儿！疼！叶南你是杀猪的吗？”凌霜哀嚎声远远从松林堂传了出来。
叶南冷冷笑着将药膏抹在了凌霜的伤口上，这一次凌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五十军棍还是减去了一半儿，另一半儿等着她将女戒背会，将花样子绣出来，再减免。
“我杀的就是你这头笨猪！凌霜！我说你到底和方玉搞什么？和离？休夫！亏你想的出来？我这么离谱的人都觉得你比我还离谱！休夫也就罢了，还大闹怡红院，你都不知道怡红院赵妈妈堵上凌府门口的时候，凌老夫人估计大义灭亲的心思都有了！你还真是头笨猪！不能喝就不要喝了！酒品那么差，还装好汉！”
“呜呜呜……轻点儿……疼啊！”凌霜扭头看着那些已经被姹紫绷好了的绣花用的素锦，不禁凤眸中更多了几分绝望。
“姹紫！”
“大小姐！”姹紫忙将手中端着的热水盆放了下来。
“姹紫，你心地最良善了，你帮我把那些素锦绣了吧？啊？好姑娘？”凌霜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姹紫躬身退后了一步道：“大小姐，不是奴婢说你，这一次奴婢不能帮着你胡闹下去了。当务之急小姐还是将女红练好，绣出几幅老夫人看得过眼的绣品为好。”
“你们……”
叶南唇角挂着冷笑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凌将军自己慢慢受着吧！啊！”她嘴上说着狠话却是小心翼翼将凌霜屁股上的伤口照料的仔仔细细。
“我去给你准备明天的药，你倒也是皮糙肉厚，别人须得躺个一个月，你估计几天就能下地了，只是腿脚不利索不要再出去闹腾了成吗？凌爷？“
“有劳，有劳……”凌霜还真不敢得罪这丫头。
凌霜刚要从软榻上试着挪挪地方，活动一下受伤至极的屁股，却不想外面传来一阵阵笑声，为首的便是文家的四少奶奶金氏。
金氏最近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圆润了不少，身后跟着文家的几房媳妇一忽儿全涌了进来。如今凌霜臭名昭著，大概只有文家的人一如往常的与凌家来往，甚至比以往更加亲密了几分。
“霜儿，”金氏忙疾步走到了榻边一把抓着凌霜的手，查看她的伤势，脸上掠过一抹惊痛，“凌老夫人还真打得下去啊？这又不是教训儿子，女儿家娇贵也这般下重手……真是……”
“罢了！你让妹妹先缓缓，这样拽着她少不得牵动了伤口更疼了的，”赵氏带着郑氏还有王氏缓步走了进来。
凌霜忙要起身却被金氏压着胳膊道：“伤的这样重，自家姐妹客气什么，我们今儿也是刚听说了你的事情，母亲着急得很，怕老夫人一怒之下将你真打残了的。谁知我们几个人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