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男娃在家里还没到能帮忙做活的年纪,平时只知道惹猫逗狗,哪里会做这些。另外,家里也从小教导,这些都是女人的活,男人怎么好动的?
太跌面!
即使年纪小,这样的观念也已经渐渐在脑中成形了。
“我吃的碗筷怎么不能洗?”林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飞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没面子的。”青哥儿小步走到林靖面前,小声的防备着林羡听到,对他说。
林靖起身随手甩了甩水珠子,落了几点到青哥儿的脸上,冰凉凉的弄得他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嘴上倒不敢抱怨,只哼哧哼哧的走到一边安分等着。
林羡去房里给林靖取了书包递给林靖,对三个小的道,“你们路上仔细些,直接去书院,切莫停留。”
林靖和江哥儿应了,只青哥儿低着头一副哼哼哈哈的样子。
等走到门外,青哥儿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挤到林靖身边去,“靖哥儿,你姐姐实在唠叨,和我娘一样!”
林靖哪里听得别人说林羡半点儿不好,当下瞪眼朝着青哥儿比了比拳头,“你敢再说阿羡一句,我请你吃拳头。”
青哥儿以前给林靖揍过,也不知道林靖是用什么法子,揍人的时候疼的要命可不留淤痕。他给他揍了一顿,回家里告状,偏偏脱了裤子没一点痕迹,转头还见靖哥儿乖乖巧巧的和他娘亲问好,嘴甜的将人哄笑不停。
青哥儿因此在家里得了个会撒谎的名声,着实憋屈好几天。
后面见着林靖恨不得绕道走,却又给林靖找去,和他说以后乖乖听话自然没有打骂。青哥儿原本还犹豫,可转头见着几个年纪比他们大的,平素爱欺负人的坏孩子给林靖骑在身下打的回击不得,当下就改了主意。
靖哥儿打人是讲道理的,不触他逆鳞,虽然没有多少好声好气,但是绝对讨不到打。那些大孩子不同,是找着机会就来欺负人的,实在是说不出的坏。跟了靖哥儿以后就没人敢打他,青哥儿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阵,立刻有了自己的注意。
这会儿给林靖比了比拳头,连忙躲到江哥儿身后,连声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敢说的。”
等以后读了书,青哥儿就会管现在自己没什么骨气的行为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三人结伴到了书院,书院门前已经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不少学生打扮的人。
他们这些年纪小的,今天都新鲜,多数是由家里人陪着来的。只他们三个晃晃悠悠过来一脸坦然。
林靖自信满满不怕事,他身后的小弟自然也随他了。
第一天上课,许多学生一点儿底子也没有,上的东西也十分浅显,从《千字文》、《三字经》一类的学起。林靖是认了不少字的,也会写一些,还有一颗想拼命学的心,看见书本的时候就好上不少,可青哥儿江哥儿就吃力很多,只堪堪会跟着读,看见书本还是和看天书一样,迷迷瞪瞪云里雾里。
一上午下来,林靖已经会背前面几十个字,他们两个还糊里糊涂的互相问,“人之初,心,心什么?”
林靖打头走着,脚步飞快,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看看林羡在家怎么样,听见青哥儿他们说话还要偶尔开口纠正一两句,“是‘性’不是‘心’,心性的‘性’,不是心性的‘心。”
一番话没将另外两个孩子脑中的迷雾拨开,反而绕口令似的让他们更加糊涂。
青哥儿不喜欢读书,然而见林靖这么快就懂了,心里还是崇敬的很,“靖哥儿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说完伸出衣袖擦了擦自己鼻子下面快挂到嘴边的鼻涕。
林靖皱起眉头,很嫌弃,“你离我远些。”
青哥儿浑不在意的嘿嘿一笑。三人在拐角处分别,各自的家都近在眼前。
“阿羡!”林靖拍拍门,“我回来了!”
里头的小黄听见他的声音,应和的叫起来,隐约还听得见里头老母鸡的叫声。
“门还一边没有拴上,你自己推进来。”林羡的声音远远的从厨房传出来的。
林靖一推,果然如此。他进了屋里,仔细的回头将门拴好,后飞快的跑去厨房,“怎么不将门关好,若是有人想推门进来,有歹念怎么办?”
林羡不以为然的背对着林靖笑起来,“哎,大白天呢,来来往往都是人……”她话说了一半,回头看见林靖的一张脸都皱在一起,是个明摆着的很不高兴的模样,恐怕再说下去真要生气,便连忙噤声。
顿了顿,开口哄他两句,“也不是一直开着的,现在是算着你要回来了,我做饭前怕自己走不开,这才先把门开了一半,早上一直锁着呢。”
林靖脸上的神色这才收了收,后面怕林羡觉得自己管她管太紧,还拉住林羡的手道,“我就是怕你出事情,等我长大一点,我把这周围的坏人都打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坏人哪里打的完呢?”林羡将这个纯粹当成童言童语,不当真的。
林靖只道,“你别管,反正这个事情我会照应的。”
方法么,还不简单。林靖想起自己宰过的那个二当家,那山寨就是地方一霸,谁敢惹?连官府都要退让六分。他从这个里面学到一个道理,怎么让坏人都怕?
自己当那个最坏的不就是了!
林靖自己想的清清楚楚,反正他没什么做大好人的志愿,那还不如顺道当个坏人。
☆、第二十八章
午休不过是书院里空出吃饭的一小会儿时间,林靖吃完饭连碗筷都没来得及洗,青哥儿与江哥儿已经等候在了门口。
“快些快些。”青哥儿手捏着一个包子胡吃海塞,嘴里水花含糊又着急,“听说若是去迟了,先生是要用戒尺打手板的!”
江哥儿没说话,脸上却也是一副急色。
林羡推了推林靖,“你去吧,我来洗就是了。”
林靖起身,将碗筷先放在了井边,还不让林羡动手,只道,“先放着,我下午回来就洗了,水泡着就成。”
嘱咐完这一句还不算完,想了想又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对林羡道,“下午等我从学堂里回来咱们再一块儿出门。”
等到了门外,青哥儿好歹费劲儿的将嘴里的包子都吞了下去,自己拍了两下胸口,转头对林靖嗤嗤笑了两声,“靖哥儿真贪玩,还要你姐姐等你回去再出门。”
这个傻子。
林靖没理他,只自己嘴里默默念着上午先生教导的东西,一路正经着脸色到了书院。好在他们三个没迟到,书院外头人来人往,都是刚吃了饭回来的学生。回家吃饭的都是清溪镇本镇人,剩下其他小地方来的都另外交钱吃住在书院里头。
三个孩子走得快,跨过门坎时没注意到一边有几个年长一些的学生将视线转了过来。
“哎,宗和,那个孩子是不是我们前面在书店里见过的?”
郑郁文给同伴拉了拉衣袖,回过头去看见林靖的背影,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那个林姓小娘子家里的。”另有人隐晦的提醒。
郑郁文脸色一怔,后跟着上前两步,恰逢林靖转过一个拐角,露出他的侧脸来。他生的好,自然让人难忘些,郑郁文随即想起来那天的事情。
“竟也来读书了。”旁边人没管郑郁文的反应,只相互称奇。
“原以为家里穷困,现在看来倒也不算吧?”
他们将这个当做闲聊的谈资,郑郁文却不是。他盯着林靖的背影,那天与林羡面对面时候的羞恼又渐渐的冒出头来。
明明有送弟弟来念书的钱财,却偏偏要将自己描述的那样不堪?满嘴谎话实在可耻。
旁边几个学子,有看见郑郁文脸色变了的,默默背着人转头低笑了一声。
晌午,林羡关了家里的门,打算去药铺一趟。
上回买回来的药材没晒的很干,磨粉的时候便没那么容易。好在也是提前一段时间买了的,放在自家里的院子晒了晒,总算能用。
今天也得早一些买回来才是。
药铺伙计听了林羡的话,笑道,“再干一些的也是有的,只不过那个价格更贵,这个虽然还带着点湿气,但总得来说是更划算的,都是镇上的人,我不诓你。”
林羡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其实也用小秤称过,倒也并不在意这个。
那小伙计自觉熟络,话没什么遮掩的往外道,“早上的时候还来了两个人,打听小娘子过来买的是什么药呢,听说小娘子用这个做出点营生来?”
林羡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问这个。
她点点头,没觉得做生意的事情有什么好防备,“只是随便弄弄的。”她想了想,又道,“那你……”
小伙计自然知道她未完的话想问的是什么,“那我自然不能说的,别说这个生意上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要藏着的,就是你来抓一剂风寒药,我也不能将你的病症往外说不是?”
他手脚麻利,将几个药包装好一起推到了林羡的面前。
“谢谢,”林羡接过药包,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神色恍然,“哎,瞧我,总记着买这几个,这回过来还要买的一些药材都忘了。”
她随口报出几味曾经在《馥郁》上面看到的药材,各自称了三两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