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苏染的手,庄大娘笑得格外的开心:“其实啊,昨天听到她大伯娘说的那些话,我们都不信。染姐儿多好的姑娘啊,这些年老实本分的在家干活,连话都不说两句,又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不过当时看到李二和袁先生站出来,我还觉得奇怪,干嘛他们这么急着帮你们说话,感情是李二看上染姐儿了!这可是桩好姻缘啊,李二长得人高马大的,一膀子的力气。有他在,多少重活累活你们都不用干了,我心里都为你们松了口气!你们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家里没个男人,的确不行。”
黄氏连忙点头。“庄大姐你说的没错。”
“是啊!既然现在你们两家都愿意,袁先生也说了,咱们两家上头也没什么长辈,那我看,这门亲事就抓紧点办了好了。我记得大后天就是个好日子,要不喜事就办在大后天吧!正好赶在过年前把好事给办完,你们一家子就能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了。”
“大后天?那也太急了点!我还什么都没给大姐儿准备哩!”黄氏小声说。
庄大娘看看苏家这空空荡荡的屋子。“再准备,你们又能准备出个花来?我看人家袁先生就说得很好,两方都是贫苦人家,就不用讲什么排场了。咱们就一起摆几桌酒,让村子里的乡亲们聚在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就行了。花不了几个钱,还热闹,多好!”
听到是袁先生说的,黄氏心里的反对就没那么强烈了。
“可是摆酒也是要花钱的。染姐儿出嫁,我也总不能叫她就穿着这一身破衣服出门吧?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给她改改衣裳。”
“这个袁先生早就料到了!”庄大娘立马从随身的包袱里提出一吊钱推到他跟前,“这是李二这些年在山里砍柴、打野猪野鸡什么的拿去镇上卖,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袁先生说了,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懂办喜事什么规矩,所以现在新婚夫妻的穿着打扮、还有酒席上的东西就都交给你们去打理。这一吊钱给你们,就充作是给染姐儿的彩礼了。”
看到这一吊钱,黄氏因为定下亲事后就一直在担惊受怕的心终于定下来了。
“不过办喜事我们一家几个人只怕不够,到时候肯定还要请庄大姐您来帮帮忙哩!”
“那是当然!这门亲事是我保媒,我肯定是要保到底的哩!”庄大娘乐连忙点头,就拉着黄氏说起筹办婚事的细节来。
两个妇人凑在一起,越说越起劲,这时候却听到外面哐当一声响,有人来了?
安哥儿全哥儿赶紧跳下地去,就听到外头传来男人的大吼:“黄氏,苏染,你们给老子滚出来!敢坏老子的好事,还打我娘?我现在就来把你们的屋都给拆了!”
黄氏听了,立马脸色就变了。“是他大堂哥来了!”
她忙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苏染给按了下去。“庄大娘您陪我娘在这里歇着,我出去看看。”
等到了外头,她才发现,不止是她的堂哥苏富,还有堂姐苏萱、堂弟苏贵都来了。三个人气势汹汹的闯进院子里,苏富就用他胖乎乎的身子用力一撞,把全哥儿和安哥儿都给撞开了。
再看到苏染,苏富气得肉嘟嘟的那张脸都鼓成一团,那双眯缝眼里射出一道冷芒:“好你个苏染,都是你害得,我童生都做不上了,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着,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苏染就往她脸上狠狠扇了个巴掌。
苏染只觉得脸上一麻,耳朵里就嗡嗡嗡的像是有一百只苍蝇在飞。
那边的苏萱还在拍手:“打得好!哥,你再打她几巴掌!这个下贱的小娼妇,活该就是给人做妾的命!她还想让我去给陈老爷做妾,她当我是和她一样的人吗?这辈子,她给我提鞋都不配。今天咱们就要把她给打醒!”
嘴上大叫着,她的人已经兴奋的跳过来,挥手要往苏染脸上打。
但她手还没挥出去,人已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安哥儿骑在她身上,反对她劈头盖脸一顿打。“不许你欺负我姐姐!我打死你!”
“好啊,你敢打我姐姐?”苏贵一看,忙又过来拉扯他。
全哥儿也赶紧过去,又和苏贵缠成一团。
苏富还打算打苏染呢!可一回头,发现自己的弟弟妹妹已经在全哥儿和安哥儿两个人手下吃亏了,他赶紧就跟扔小鸡似的把苏染给扔开,就要去给弟弟妹妹帮忙。
可是苏染又怎么会让他去欺负自己的弟弟?
她赶紧抬起脚,用力的往苏富腿上狠狠一铲。
苏富立马嗷的一声就跪在地上,两手抱着腿开始来回打滚。
“你们干什么你们?几个小杂种,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黄氏,你还不出来看看你生得这几个货都在干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个时候,又一个焦急的嚷嚷声从外头传过来。
眼看自己的孩子们落下风了,他们的大伯苏成才才终于骂骂咧咧从外头跑了进来。
☆、第009章 诛心的一家人
嘴上骂着,苏成才还不忘记一手提着全哥儿,一手提着安哥儿,把他们从自己的儿女身上扒下来。
苏萱和苏贵立马就抓住机会反手往全哥儿和安哥儿身上打过去。
苏成才这些年在镇上开了家脚店,生意还不错,天天吃得饱睡得好,现在拎全哥儿和安哥儿就跟拎小鸡仔似的,一下就把人给拎得高高的,吊着随便苏萱和苏贵打。
苏染见了,她赶紧从厨房屋檐下头折下来一根两尺来长的冰棱子,尖尖的那一头抵在苏富脖子上:“放开我弟弟,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他!”
“你敢!”苏成才一看,赶紧高喊。但双手已经把全哥儿和安哥儿给放了。
兄弟俩赶紧跑到苏染身边。
苏富刚才被苏染一脚铲得够狠,现在人还蜷在地上爬不起来。现在凉冰冰的冰棱子就抵在脖子上,又凉又疼,他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哀嚎:“爹,你快救我啊!”
外面闹成这样,黄氏当然躺不住了。她赶紧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他大伯,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看看你养的这几个小杂种他们在干什么!”苏成才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一通乱吼,“我以前还说你苏黄氏是个好的,所以这些年一直让你住在我苏家的房子里给我弟弟守寡。结果现在看看,你把几个孩子都给教成什么样了!早知道这样,我弟弟死后我就该把你给嫁了!现在你还不赶紧叫那几个小杂种把我家富哥儿给放了?”
黄氏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赶忙对苏染说:“大姐儿,都是一家人,你们这是要干嘛呀?快把富哥儿给放了。”
“不行,不能放!放了他们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哩!”安哥儿用力摇头,干脆自己也掰下来一根冰棱子,按在苏富脖子上。
苏染也回头对黄氏道。“娘,您回屋去。”
黄氏还想说什么,庄大娘已经开始死命把她往回拽。“你身子骨不好,还是回去躺着吧!外头有孩子们就够了!”
然后不管黄氏怎么说,她死活把人又给拽回去了。
全哥儿也才理理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冷冷看着苏成才:“大伯父您过来我家干什么的,就直说吧!我们没时间和你们一家折腾。我姐姐大后天就要嫁人了。”
“嫁人?谁许她嫁的?我是她大伯父,现在就是她的长辈,她嫁给谁,得我说了算!”苏成才一听,马上阴着脸大声叫嚣。
苏全冷笑。“我爹虽然不在了,可我娘还好好活着哩!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我姐姐两样都有。可我还没听过什么大伯之命的!”
苏成才一听,就更愤怒了。“你个小崽子念了两天书,不得了了是不?我告诉你们,染姐儿偷了陈家十两银子,这钱她必须还!不过我看你们家穷成这样,那十两银子肯定早花了吧?不过陈老爷说了,钱要是还不上,那用人抵也行。就大姐儿好了!陈老爷人慈悲得很,他说了,只要大姐儿去他府上做十年丫鬟,把这十两银子抵了就行了。卖身契我都带过来了,大姐儿你现在就签字画押跟我走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
安哥儿一看,立马大叫:“你又胡说!这卖身契上明明说的是卖身做妾,不是做丫鬟!”
“你个孩子才念了几天书,你知道个屁?人家陈老爷说是丫鬟,就是丫鬟!这卖身契我来之前就给富哥儿贵哥儿看了,他们都说就是做丫鬟的。”苏成才气势汹汹的说,“贵哥儿你说是不是?”
“就是!这就是做丫鬟的卖身契,不是做妾的!”贵哥儿用力点头。
苏成才马上就又得意洋洋的。“你们才念了几天书,认得几个字?我的富哥儿贵哥儿打从生下来起就是泡在墨水里长大的,私塾里的先生也都天天夸他们聪明上进,他们还能看错了?再说了,我是你们亲大伯,我还会害你们不成?”
说完话,他又恶狠狠的往苏染那边一瞪。“你还不赶紧过来按手印?你知道昨天我求了陈老爷多少次,人家才答应不去县衙告你吗?”
“你还是让他去告吧!”苏染终于开口,却是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