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在路上也算是患难过,宋楚宁到了长沙之后倒是真的对翠果跟绿玉不错,并且也撺掇着宋毅把他们几个亲人也从庄子上接到了长沙,时日一长,绿玉跟翠果倒也真的同宋楚宁相处出了几分感情,平时也不至于再畏畏缩缩的了。
料子自然是好的,花色也比长沙的时兴许多,宋楚宁瞧了瞧,觉得有些没意思,让绿玉收起来了。
见她苍白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绿玉有些担心:“这长沙天气终究不比咱们京城,本来前儿聂通判家送来了帖子邀您去赏雪的,可是瞧这冰天雪地的,走几步都冻得脚疼,谁敢去?可不得被闷坏了么......”
是啊,长沙再好,终究比不过京城熟悉温暖,再多的大氅斗篷都遮不住这钻心的冷。
宋楚宁睁着有些肿的眼睛,忽而问道:“方先生起身了吗?”
这位方先生是从洪都那边请来的女先生,既能教书识字、也能教针指女红,花了宋毅许多心思才请来的,向来同宋楚宁相处得很好。
绿玉替她在衣裳上熏香,回头笑道:“才刚来的时候我就去跨院那边问过了,说是已经起了,估摸着时辰,这会儿应该就要来了。”
南方的冬天湿冷得厉害,怕宋楚宁身体吃不消,宋毅特意让方先生上门给宋楚宁授课,因此方先生如今在后衙里也算得上是穿梭自如了。
没过一会儿帘子就被掀起,方先生伴着一股冷风一同灌进屋子里,宋楚宁下意识的将毯子往身上提了提。
“这里是比京城冷些,也不至于一天到晚闷在被子里吧?”方先生见了宋楚宁这副模样先就笑开了,瞧着下人摆了棋盘,叫宋楚宁起身净手:“今日仍旧是学棋,你进步快,来同我手谈一局。”
宋楚宁打发了绿玉跟翠果去隔壁间熏衣裳,自己裹着厚厚大氅在火炉旁盘腿坐下,面上表情淡淡的:“哪里是只冷一点点,都不用出门,在屋里走上几步脚底都似乎要冻穿。”
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嘴唇青紫。
方先生就朝身后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亲自从描金红木提匣里端出一碗仍旧冒着热气的红糖冲蛋来:“喏,刚刚才熬的,趁热喝了吧。姜汤你又不爱喝,红糖水冲了蛋,里头再搁些姜就好喝多了。”
宋楚宁瞧着小丫头默默退了出去,就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啜,两只大大的眼睛盯住了方夫人,问她:“那边还没来消息?”
“消息倒是两边都送了来,可惜两边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方夫人含着笑,仿佛不会生气似地,对着宋楚宜寒冰一样的眼睛也丝毫不为所动,镇定的下了第一子:“连累得世嘉长公主丢了性命,张家也丢了官。幸好王爷一直隐在后头,只当个推手,否则这次恐怕也要遭殃。更糟糕的是......”
宋楚宁玉白细腻的手指捏着一枚棋子,眼里冷意越发强烈,手上青筋根根都能数的清楚。她冷然抬头看向方先生,语气相较之前总算有些变化:“若是每一步都按照计划走了.....为什么会不成?!”
她根本不关心是不是她们推在前头的替罪羊已经死了,失败了要付出代价是必然的,她关心的是,为什么会不成功?!
按照她梦里的记忆,她特意挑中了云家-----云氏并不是云老太太亲生,云老太太向来跟她剑拔弩张,因着亲生女儿嫁的是张家的亲眷,更是没理由不合作。
而作为姻亲的云家都站出来作证,说宋家确实藏毒,又有宋楚蜜这个逃都逃不了的中间人在,只要事情闹开就应该万无一失了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贤妃娘娘递出的消息是说,宋贵妃宫里根本什么都没搜到,原本安插在东宫跟凤藻宫的暗桩也通通被拔除了。事发那一日,东宫原先该指证宋贵妃的小太监后来指认的却是世嘉长公主,张天德也被塞在了世嘉长公主,连带着那个放着毒药的锦囊,被锦衣卫搜了个正着。”方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竟还能笑出声来:“只能说咱们的计划早让人看透了。”
宋楚宁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脸,表情严肃。
方先生终于肯抬头看她:“别这么看着我,难不成还能是我去告的密不成?只是这件事让我想起之前皇觉寺之行来。”
宋楚宁眉头动了动,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当时我们也是自以为计划周详没有漏洞,可到最后却还是输的一败涂地。”她盯着宋楚宁,饶有兴致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位六姐姐,为什么次次都能料敌先手?”
宋楚宁没回答她,反而低着头沉思了半响,哂笑一声之后就道:“不如先生你先告诉我,为何你们似乎很乐意瞧着荣贤太后跟张家倒霉?荣贤太后不一直是端王背后的靠山么?”
方先生似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瞪大眼睛瞧她一眼,噗哧笑了出声:“你瞧,你果然就不如你姐姐敏锐。去年到今年出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有些太过巧合了,容易叫人多想。这回若是事情成功,太子死了,倒也不怕别人多想。可若是失败了......最后幕后主使是荣贤太后,而她之所以能肆意妄为,也是因为有张家在为虎作伥,这样的结果不是也很好吗?因此,为什么要生气?”(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十七章·深沉(今曦今朝和氏璧加更)
屋外冰凌子啪嗒啪嗒往下落,屋里摆着的水仙春放图屏风上隐隐透出火盆里噼啪炸响的火花。宋楚宁的脸色此刻与那不时炸响的火花呈现出鲜明的对比,她略微抬了抬胳膊,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方夫人,忽而冷笑了一声。
她右手抓着一把棋子,抬起手一颗颗的让它们都滑出手掌摔落在棋盘上,把棋局通通打乱,语气冷漠至极:“原来你们根本就没听过我的意见,只是想借着我的手除去荣贤太后?”
方夫人并不生气,极有耐心的一颗一颗把棋子捡起来分装好,半响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衣裳扬起脸看着对面的宋楚宁:“你是聪明,预见的每件事也的确准的吓人。可是你到底还差一些......”
宋楚宁挥手打落她递过来的棋罐,动作之大险些让方夫人都站不稳,黑棋瞬间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里头绿玉翠果面面相觑,却都只是出来看了一眼就慌着退回去了-----宋楚宁跟方先生学东西的时候,向来是不许她们在场的。
“差一些?!”宋楚宁怒极反笑,明明一张幼女的脸上却出现与她的年纪极为不符的狰狞:“差在哪里?!若是你们照着我说的去做,若是你们不中途发疯,不叫宋楚蜜那个蠢蛋坏事,事情能失败?!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当我消息闭塞不知道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夫人脸上被一颗棋子砸中,她伸手揉了揉,仍旧同刚才一样不紧不慢的坐在位子上动也没动,可她出口的嗤笑却差点叫宋楚宁维持不住脸上表情。
到底差了什么?就算宋楚宜也会做梦,也有记忆,可是到底又怎么样?!梦里同样的条件下她尚且能像践踏一只蚂蚁一样的狠狠地把她踩在脚下,现实里宋楚宜虽然抓住了老太爷跟老太太,可是自己也同样把宋毅牢牢攥在了手里。
就算宋楚宜身后还有崔家跟太孙,她同样也照着梦里的记忆通过李家搭上了端王。
宋楚宜让李氏死了,她同样差点叫宋琰尸骨无存葬身火海,所以不管是哪样,她到底是差在了哪里?!
“差在你没大局观,差在你居然蠢到以为我们这个时候还会去动宋家!”方夫人瞧着她,伸出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强迫她坐下,沉着声音似是在教一个小孩子道理:“你想一想去年一年,从志远镖局的事开始,我们折戟而归过多少次?通州那件事虽然怪在兴福头上,可是朝中那些老狐狸们谁嗅不到这背后还有深水?连那些老狐狸都知道,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能还会冒险去动吏部尚书?”
宋楚宁嘶哑着声音有些不能理解:“可是若是太子死了,这事明明可以栽赃在宋家身上!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太子死了,还有恭王跟太孙。”方夫人冷眼瞟她一眼:“只要中宫地位稳,她所出的儿子就都占着嫡出的身份。相反,倒是太后娘娘越发的难缠了,要我们替她除掉宋家,这事情若是有那么简单,当初萧家跟方家为什么会倒霉,你想过没有?端王本就因为增加府卫的事深受非议,你们宋家也早早的就防起了他,若是真的被逼得急了,你想过若是宋家破釜沉舟之后的后果没有?”
她蹲下身来平视宋楚宁,轻声叹了口气:“朝堂上可不是你们小孩子打架,知道对方是敌人就要追着咬着不肯罢休。什么是敌人,是防着还是打压,是有仇当场报还是背后报,都是有名堂的,你知不知道?”
宋楚宁埋着头,肩膀隐隐耸动,许久之后才抬起头带着些咬牙切齿的笑了一声。
方夫人说的这些话她根本听不明白,也并不想听。
“那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我,还帮我这么多忙?”宋楚宁目光逼视着方夫人,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既然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所谓先见跟预言,那你们找上我,还听我出的主意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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