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爹爹厉害嘛。”
顾明暖诚心的称赞,顾衍立刻满脸喜色,“我再踢一次给你看!”
顾衍蹴鞠正起劲,客栈的掌柜冒出来道:“顾爷,顾爷,您快去门口看看吧。”
顾衍一手抱着蹴球,好奇向客栈门口走去,顾明暖略一思索忙跟上去。
她人未到,却听见委屈的哭诉,“祖母不让我同你玩,我好不容易才从宫里溜出来。”
安乐王似被抛下又好不容找到大人的孩童,死死抓着顾衍的胳膊,委屈的诉苦。
他双眼红肿,嗓音沙哑,似哭了很久。
安公公在旁无奈的提着食盒,凑到顾明暖跟前,“顾小姐,娘娘拿殿下没法子了。”
“我爹也不能总陪着安乐王。”
顾明暖前生没养过孩子,想孩子都想得魔怔了,安乐王全心依赖顾衍让她心软成水。
只是说话的功夫,顾衍已经同安乐王勾肩搭背说着什么,阳光洒落在他们脸上,谁都忍不住分开他们。
“娘娘的意思是,顾爷在金吾卫时,殿下就去慈宁宫,顾爷沐休就带着殿下玩耍。”
安公公不敢小看顾明暖,她可是南阳顾氏的千金,殿下又喜欢顾衍得紧,他更得罪不起了,“许是再过几日,殿下缠顾爷不会太紧了。”
“妹妹,妹妹。”安乐王跳到顾明暖身边,明明很鲁莽却似对待易碎的珍宝般拽了拽顾明暖的袖口,“我有豆花,有点心,都给妹妹吃。”
以后顾明暖许是后悔涉足皇族太深,但是此时她无法拒绝完全善意的安乐王殿下!
“正好,我不用去买早膳了。”顾明暖笑着点头,“殿下和我爹都要去梳洗一番才能用早膳。”
安乐王噘嘴道:“不洗漱就不给吃?”
顾明暖点点头。
安公公颇为紧张,殿下一向随心所欲,只是稍稍听听太后娘娘的话,不过太后娘娘从未在小事上管束他。
安乐王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在宫里又是哭又是闹,他如孩童天真却明白他若是吃了东西,祖母绝不会让他来见顾衍。
“坏妹妹!”
安乐王悻悻的嘟囔,被顾衍带着去洗漱了。
安公公嘴巴能吞进一颗鸡蛋!对顾明暖无比佩服。
顾明暖把食盒的点心,吃食摆到桌上,对帮忙的安公公道:“既然殿下性如孩童,该教孩童的礼仪也该慢慢教他才是。”
太后和楚帝活着,安乐王衣食无忧,一旦他们离世,懵懵懂懂的安乐王会被当成废物笑柄。
她前生不记得安乐王最后如何,按安乐王面相看,是先甜后苦,穷困潦倒的早逝命儿。
安公公低头轻声道:“奴婢代殿下谢过顾小姐。”
顾明暖不单单是为安乐王着想,既然命运把安乐王和顾衍捆绑在一起,她只能向楚帝证明,安乐王不是楚帝的威胁,安乐王可以当寻常的宗室王族。
洗干净脸上泪痕的安乐王同顾衍并排坐在一起,刚想伸手去拿点心,顾明暖咳嗽一声,“殿下。”
“坏妹妹!”
安乐王规矩的缩手,乖乖得等着顾明暖分开食物,顾衍想为安乐王求情,顾明暖一个目光扫过,顾衍比安乐王还乖。
她养了两个大孩子?!
安公公眼睛差一点飞出眼眶,安乐王老实听话已经很让他吃惊了,更吃惊得是顾小姐……她竟然懂得用膳最最正统的礼仪规矩。
顾明暖不是凉州来得乡下人么?
莫非凉州已经比帝都世族还讲究了。
顾明暖从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唯一可取得就是耐心和韧劲十足。
安乐王一遍听不进,她就说两遍,三遍,四遍,就连语气都同第一遍一样,没有任何的不满轻视。
用过早膳,顾明暖见安乐王同顾衍体型差不多,找出一件青紫绣竹纹蜀锦直裰递给安乐王,“自己穿。”
安公公缩了缩手,安乐王泱泱的换衣服,顾明暖对安公公道:“扣子,给殿下系扣子。”
随后她捻了针线围着安乐王转悠两圈,把不合适的地方略作修改,安乐王找了镜子来,“好看,真好看。”
安公公不得不承认殿下比以前穿得富贵艳俗时更显清俊,不说话时谁也看不出殿下是个傻子。
顾明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把一卷书本递给一心想出去玩的顾衍,“您该以身作则,别带坏了殿下,把这卷书读完。”
“……小暖。”顾衍很后悔收留安乐王。
“我去看姑姑,爹和殿下要乖一点,回来我给你们带吃的。”
顾衍和安乐王齐齐点头。她低声交代安公公,“他们能读完两页就放他们蹴鞠,日积月累总会有进步的。”
“顾小姐真是英明。”安公公佩服得五体投地,恭送顾明暖出门,回头看向听顾衍念书的安乐王,顾家怎么都不舍把嫡裔千金配给安乐王。
第四十章 预谋大归
柳雷将军府邸坐落于隗怀胡同,不仅离皇宫远,距离名门勋贵的府邸也远得很。
隗怀胡同住得人家不是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便是混迹帝都的底层官吏。
顾明暖在门房前等了许久,打赏不少银子才被一个小厮领进二门。
她在二门又站整整一刻钟,一人绕过影壁墙急冲冲的赶过来,“顾姑娘。”
见她先红了眼圈,喏喏的说道:“顾姨娘不知您来了。”
“樱桃?”柳雷被调回帝都时,顾明暖还没重生,凭着脑海残留的记忆认出面前的清瘦,面色青灰的少女,“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樱桃的胳膊比芦柴棒粗不了多少,撑起不起身上的半旧衣衫。
不远处在回廊下喂鸟雀的婢女笑嘻嘻的指指点点:
“是顾姨娘的娘家侄女?”
“真是躲都躲不掉,竟从凉州追到帝都了。”
“没将军提携,顾衍的日子肯定难过。”
“夫人心善看在顾姨娘的面上会赏顾姑娘几两银子渡日。”
樱桃又急又恼,不敢责怪只是三等的丫鬟讽刺顾明暖,低声道:“顾姨娘一直盼着姑娘。”
她默默在前领路,顾明暖不悲不喜,宛若听不到三等婢女的嘲讽议论。
观其仆便知其主,连表面文章都不肯做,柳家这辈子别想融入帝都顶级勋贵重臣圈子了。
穿过垂花月亮门,顾明暖来到一个荒凉的小院,破败年久失修的屋子本是住不得人的,吃惊道:“姑姑住在此处?”
樱桃眼泪落下来,哀求:“您别同顾姨娘提方才的事儿,夫人说顾姨娘需要静养。”
屋子里隐隐传来咳嗽声,呼呼作响破旧窗户隐隐绰绰能看到屋里的人影。
“柳澈呢?他就眼看着姑姑被送到此处静养!”
“……二少爷最近早出晚归,没来给顾姨娘请安。”
“他正全力巴结安福县主记不住对他有养恩的姑姑。”
顾明暖是顾氏和祖母一起拉扯大的,对姑姑的记忆很深,顾氏是一个柔顺善良的女子。
就因为太善良才被人欺负!
顾氏虽是妾可也是衙门里有文书的良妾。
这些年她尽职尽责的侍奉养病主母,操持府中庶务,柳陈氏病情好转,翻脸就不认人,着实太让人心寒。
当年顾氏有点点的私心,柳陈氏都活不到今日。
樱桃呜咽着给顾明暖跪下了,“求姑娘赏奴婢几两银子,顾姨娘的病不能再拖了,奴婢去求过二少爷……他不信奴婢的话。”
在柳家婆子去客栈时,顾明暖有意暴漏顾衍得罪安乐王就想到柳家不会对顾氏太好。
万没想到柳家会做得如此绝情。
“请来大夫只能治姑姑的病,治不了姑姑的命!”
顾明暖推门进屋,因是厢房,屋中光线不好,发霉的气味让顾明暖隐约有几分后悔。倘若她让柳家知道姑姑的价值,柳家绝不敢苛责姑姑。
也有可能柳陈氏鱼死网破直接害了威胁她地位的顾氏性命。
“暖姐儿?是暖姐儿?”
“姑姑!”
顾明暖快步走到土炕边,扶着瘦得一把骨头的顾氏,“您别动,我……我……”
纵使有再多的理由,见到顾氏苍白脸庞,黯淡无光的眸子,她心痛得喘不过气,
顾氏冰凉的手指碰触顾明暖的脸颊,满是欣慰的说:“我就知道,暖姐儿是个俊丫头。”
以前土里土气皮肤黑漆漆的小姑娘总是缠着她问,‘我能变得像姑姑一样漂亮?’
“你比姑姑好看。”顾氏似哄小孩拍着顾明暖的手臂,“姑姑看到你,真是欢喜……你爹的事,等我……等我再求求将军。”
顾明暖道:“您别为我爹担心,他比在凉州好得多,在帝都能站稳脚跟。”
“我还不知你爹那性子?”顾氏轻轻摇头,压抑着咳嗽,“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许是明日就去了,临死前我能见到将军,他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不会不管顾衍死活,不过以后……你爹就靠小暖你了。”
顾氏喘息好一会,脸颊蹙起病态潮红:“你祖母临终前把你们父女托付给我,我做得不够好,去了那边不知该怎么同娘交代……你和柳澈的婚事怕是不成了,将军在我去后,未必会像以前照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