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第二天晚上,真杜丽娘就从幽冥鬼府中来寻他了。之前她托付情郎去救她得出生天,自己就等鬼府中等待复生时机。她与自己坟茔附近土地早就套好了交情,一则帮自己看顾一下尸身,二则让她这孤魂土地庙中暂避一时。但是千想万想,杜丽娘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事儿出了这么大纰漏!
到了时辰都没能收到还阳讯息,她左等右等都不成,实是等不得了,亲身去坟边观瞧。这才惊讶地发现,她坟墓早就被刨开了。但是却只剩下一个棺材皮子那里,她肉身呢!?去哪儿了!?再找柳梦梅,却是发现他和石道姑都躺他房间地上,人事不醒,怎么叫都没反映。
焦急杜丽娘又去寻土地,但是那小老儿却躲土地庙里闭门不出,这里面一定是有事儿!杜丽娘可算是麻爪儿了,那是她身体啊!是她能够还阳成人身唯一契机!现居然一点踪迹也无,可叫她怎么办?难道从此要做孤魂野鬼了?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当时判官放她回阳世时候就说好了,阳寿未之前,都是不会让小鬼儿来勾她魂,但是这样世间飘荡,和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呢?白白浪费了她阳寿,她还怎么和柳郎相亲相爱相偎相依呢?
这其中事情,杜丽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肯定不这么简单。要不然,为什么准备好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又为什么连土地爷这样仙家都讳莫如深,躲起来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只是莫名其妙发冷。但是也不能就此把自己肉身抛之脑后啊!好不容易,她得了柳郎话,可以回复人身之后,成为他明媒正娶妻子。再怎么说,她也是朝廷大员家千金小姐,少陵野老杜子美嫡孙后代,怎么能就这样和男子混论着过一辈子呢?!
实际上杜丽娘虽然当初梦里做下胆大妄为之事,后来成了鬼之后,又屡屡自荐枕席。但是她心里其实还是明白这些都是不对,但是搭着自己并没有使用真身,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自己肉身可还是清白之身呢,并不违背国法家规。所以,她并不担心柳梦梅会因此看不起她,正妻之位,她是势必得!
但是现首要,还是要找到自己肉身。若是没有肉身,一切都是白搭!她着急忙慌地又往梅花观走,这下好了,柳郎已经醒了。此时他,正牡丹亭里伤心不已呢!他还以为,杜丽娘厌恶他至此,居然要迷晕他了独自离开,思及往日温存相亲,颠鸾倒凤极致乐,以及那缠绵入骨相思,柳梦梅是真难过了。正对着月光和残梅流泪惆怅呢,却听见背后杜丽娘声音叫他。
“柳郎啊!柳郎!”柳梦梅转过头来一看是杜丽娘,先是大惊失色,然后便是欣喜若狂!“丽娘。我好姐姐!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离开我!这一日里,你可不知道,难捱相思真是要把我折磨疯了!你,难道是想起来了我了?!”柳梦梅大喜之下,本来是想要上前搂住杜丽娘,但是想到她‘之前’那些做法,是厌恶自己触碰了,居然半路刹车,讪讪缩回手来。
杜丽娘对他说事情非常疑惑,什么回来,什么离开,什么忘了?!“柳郎,你说什么呢?我身体去哪里了?!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还魂成功?!我幽府中等了大半夜,都不见土地公公发来号令。大急之下,我来找你,却见你倒地上,人事不知,怎么叫也叫不醒。不知为什么,从昨晚开始,我力量就大为减弱,甚至不能触碰到你,都不能把你搬上去或是推醒你。如此大变故,柳郎!昨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梦梅一听之下,也是惊讶非常。他见这个杜丽娘确实是平日里见得那个,对自己亲昵并不反感,于是伸出手来惯性去捞她肩膀。但是没想到,真是摸不到了!怎么会这样?!原先时候,杜丽娘虽然是鬼,归体阴凉,但是却并不影响他们共赴巫山,但是现,居然碰不到杜丽娘身形了!按照她现说法,那么很明确,昨晚上他们从坟里刨出来那个,并不是杜丽娘!!!柳梦梅是非常聪明人,只一瞬间就能想明白许多事情。
这个才是他爱人,那个画上女子,那个和自己成鸳配对、每夜幽会杜丽娘!那么,昨晚上那个……不会是哪里来恶鬼吧?!柳梦梅想明白之后,简直是汗毛倒竖!虽然他面对着杜丽娘却是并不怎么害怕,但是说实,看见杜丽娘,他就光想着那些风流韵事了,根本不会去意其他事情。常言说,色胆包天,色胆包天。美色当前,柳梦梅就压根想不起来眼前是人是鬼了!
但是昨晚上那个不一样啊!虽然也是顶着杜丽娘绝色皮子,但是那可是鬼啊!货真价实,对他很有可能保有敌意鬼啊!昨晚上,若是自己没有如他意,说不准就直接被杀掉了呢!想想小时候故事,说不定还会生吞活剥,干嚼活人呢!
“怎么办呢,丽娘!”柳梦梅瞪大了眼睛,他可真是慌了:“这可如何是好?!定是有什么山精妖怪、魑魅魍魉趁着昨夜我们为你还魂,借机上了你身跑了!万一要是什么大妖怪,她要吃人可要怎么办?!要是,要是她顶着你身份出去作奸犯科,你可就毁了!又或者,她毁了你肉身,咱们可就全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怕这个呢!”杜丽娘已经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了,但是每一种却都又看似根本不可能。她现急得只想哭,但是却又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本来这样事情,回去地府问问判官或是去问问土地公才是捷径。但是,现地府根本不让她回去,土地公也躲庙里根本不露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因为自己这些事情,而让父亲官声受到什么带累,她就算拿回了躯体重做人了,肯定也是得不到父亲准许和柳郎一起!
柳梦梅被杜丽娘一哭,把心一横就决定帮情人做好这件事,也不通知自己下人郭驼,自己收拾了行囊,带上一把藏有杜丽娘鬼魂雨伞,柳梦梅版宁采臣踏上了找寻金牡丹征程。只是不知道,现石道姑也这样追上去,两边人马谁能先找到牡丹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想轻而易举找到牡丹?开什么玩笑?柳梦梅来求本汤圆,要不然我让牡丹去金国转一圈!
第六十五章
要找牡丹,却是谈何容易。先不说她走东串西,行动路线压根就没有任何规则,只是哪里有需要救助百姓,就往哪里走。就说她施脸上术法,就够柳梦梅他们好找了!为了能够安安静静民间行走,牡丹使得这法术,却是让周围人对她长相一点也不敏感,几乎是看过既忘那种。是以她救过人,想要凑钱让村里泥匠塑一个泥胎来供奉都没有办法。
柳梦梅背着行囊,抱着雨伞,从南安出发,四处打听,但是却全然没有打听出金牡丹下落。白天赶路,晚上借宿破庙或是荒屋之中,啃冷馒头做干粮,煮河水当做汤喝。柳梦梅虽然是家道中落,并不富裕,但也到底是少爷羔子,根本没有受过这样罪。但令人惊奇是,他居然坚持下来了!每夜和杜丽娘相偎相依,蹲火堆前面取暖煮饭,倒也有一两分乡野之趣。
柳梦梅之前营生,就是靠卖自己祖传下来果园子里产出,安贫乐道道理他也是懂。虽然也苦读经史,想着有一天能够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但是他心里,与相爱姑娘回乡做一对既不贫穷也不用多富裕恩爱夫妻,也是不错。朝廷里恩恩怨怨,他老祖早就已经饱尝了,得与不得,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特别是这金国时时刻刻都虎视眈眈时候,实际上不做官倒安全呢。
一个多月来,柳梦梅都是南安四周来回地打听找寻。世间久了,放弃念头就越来越重了。回乡下去,就这样做一对鬼夫妻不好吗?大不了,自己买一个妾传宗接代,正妻位置永远属于丽娘。他们不就可以一直甜甜蜜蜜,比翼双飞下去了?
但是这个建议刚刚说出口,杜丽娘就先不乐意了。“柳郎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家也并不非要柳郎去考个前程出来。老话说,悔叫夫君觅封侯,丽娘当然希望和柳郎过安稳日子了。可是柳郎可曾想过,若是丽娘没有人身,可教我怎么侍候夫君,怎么为柳家传宗接代?就算这些相公都不介意,但是毕竟人鬼殊途,况且,现也不知那夺了我身体去到底是妖是魔,咱们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真好么?”
柳梦梅伸手去,想要触碰杜丽娘脸颊,“好,我知道了。我也不是为了别,我是只是真觉得,这样和你一起,真不错。”他拨弄了一下火堆里柴禾,撩起火星子一下一下地舔着漆黑锅底,“我从小就没了爹娘,几乎就是驼子爹老郭叔带大。那时候,因为嫡枝弱于旁枝,就有远房表叔总是来找各种借口打秋风。郭叔只是下人,到底是没有什么底气,一来二去,家产就开始紧缩起来。等到我将将长大,就只剩下果园子还有出息。那时候,郭叔告诉我,一定要努力地读书,做了官,重振了柳家声威,才能让嫡枝扬眉吐气。”
杜丽娘虽然也是名门嫡枝之后,但是因为家里并没有没落,是以这是头一次听说世家内部龃龉。她看她爱郎,总是意气风发﹑文采风流,他这副感伤样子倒是第一次见。不知怎地,没有身体,杜丽娘也觉得心疼不已。“柳郎……”她听了这话才明白,柳梦梅得是多么爱重她才能说出放弃科考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