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们陆爷不让喝酒,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陆明泽满脸失望,陆玥泽的商队这是好不容易暂时停车了,他下来走动走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结果想要酒喝也要不到。陆玥泽在那一边,也不知道忙什么呢,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然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
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些手下人能做主的,陆明泽只好背了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自己的马车里走。他走了两步,忽然就看到前面有个人,脖子上围了一圈白布,正侧头说着什么。
陆明泽顿时眼前一亮,抬腿就朝着那人跑了过去,大喊着:“呦,陆德福,你这脖子上围的白布是什么啊,西南府界的新风气?看起来果然不一样。”
陆德福:“……”
小时候,他就害怕这位陆家二公子,每次见了他,几乎能躲就躲。
因为二公子实在是太喜欢捉弄人了,他们家三公子陆玥泽又是个稳重的,二公子往往在陆玥泽那里碰到南墙,就会跑回来捉弄德顺和德福,德顺又是个聪明的,只有傻乎乎的德福总被戏弄,这一来二去,陆德福几乎对二公子如避蛇蝎。
所以,这一次明明知道二公子就在陆爷的商队马车里,陆德福也没有主动去拜见过,也幸好他已经不是商队的大总管了,就算是不去,别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可是,他还是没能幸免,又被二公子抓了个正着。
陆德福不得不理了理袖子,朝着二公子陆明泽拱手行礼,“德福见过二公子!德福身上有伤,怕碍了二公子的眼,这才没有去给二公子请安,还请二公子见谅。”
他的嗓音沙哑,说话极其费劲,那声音听在陆明泽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那锯拉的似的。他忍不住去抠了耳朵,这才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呃……”陆德福犹豫了半晌,并没有敢说出,他这伤是陆爷夫人所致,只能就重避轻地说道:“是商队路上遇袭,不小心便如此了。”
“什么?你们上对路上还遇袭过?那陆玥泽怎么样?他有没有受伤?”陆明泽一向都是生活在京城皇都的,就算是知道陆玥泽组商队跑马帮不容易,但是他还真没有想过,陆玥泽他们商队竟然还会遇袭。
陆德福也是个实在的,几乎三句两句,就被陆明泽逼得把这次路上所有遇袭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先是不知名的死士袭击你们?之后又是毒蜂?还有大火?”陆明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气得直跺脚,“要是让你二爷知道,这些蠢事都是谁干的,你二爷我一定扒了他们的皮!”
他气呼呼低吼着时,忽然就看到陆德福身后站了一位大夫。陆玥泽商队里的大夫原本并不多,自从上次那位被赶下了船之后,路德福又受伤,毒蜂事件,加上去桓晃之地又带了一位,这几次下来,商队里的大夫空前地多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有了十余位。
这位大夫,陆明泽之前也算是打过照面,但是并没有与他接触过,但是此刻见他似乎看了过来,他忽然就注意到此人了。
他毫不客气地质问:“你干什么呢?在那里偷听你家二爷我说话?”
陆德福回头,也看向了那位“偷听”的大夫。这位大夫就是陆爷去桓晃之地时,一直带着的那一位,并不是留在船上那些给陆德福看病的。陆德福与他不熟悉,只知道他姓胡,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人听到陆玥泽的话,立即拱手道歉:“二公子误会了,小人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二公子和陆大人讲话,小人只是路过。”
陆明泽倒是没有和他计较,估计着这位大夫是因为马车停了,在车上无聊,这才下来走走的,他如果一直揪着人家不放,倒也显得无趣了。他摆了摆手,让那人走了,却没有看到,那人转过身后,微眯着的眼神。
陆明泽又继续缠着陆德福讲那些遇袭之事,也不管陆德福那嗓子究竟适不适合讲话。陆德福也不过是听刘长德那些当事人说的,他当时在船上养伤,许多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刘长德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只讲了大火,却没有讲引起大火的麒麟木。
……
商队要启程时,陆玥泽听人来报:“陆爷,陆二爷吵着要见您!”
他正把手里的几封重要的信件折好,又转头看了一眼云珠,说道:“告诉陆二爷,爷马上下去见他。”
陆玥泽说完,就转头和云珠道:“我二哥一向小孩子心性,估计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所以刻意要来找我说话的。今晚我或许会晚些回来,你自己先睡,我叫平喜过来伺候你。”
云珠也低着头,拿着小帕子,专心致志地擦着自己的那把匕首,那是陆玥泽送她的匕首。见陆玥泽要走,她似乎有些不高兴,放下匕首,去拉陆玥泽的手。
陆玥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哄她:“乖,我就去与二哥说说话,晚上一定会回来陪你的。”
云珠依依不舍地放了手的,把陆玥泽送出了马车。
陆玥泽下了马车之后,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朝着陆明泽的马车走去。
他现在必去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他这个二哥。
八年未见,人心会变,他却不希望他的二哥也变了。毕竟,那是他在陆家之中,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陆明泽见到陆玥泽,先是扯着他的袖子,把他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他完好无损,没有受伤,这才放开他。
“二哥?”陆玥泽一脸的莫名其妙,满心疑惑。
陆明泽直接开门见山:“我听陆德福说,你们这次出门,接二连三的遇袭,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有人觉得我陆爷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想要趁机除了我吧。”陆玥泽笑得淡淡的,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陆明泽的脸上,仔细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陆明泽脸上担心不是装的,他没有注意到陆玥泽打量他的目光,又皱着眉头,问他:“你上次说,弟妹是你的救命恩人,当时我以为只是随口一说,竟然真有此事?”
“是。”提到云珠,陆玥泽的脸色禁不住露出了笑。
陆明泽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句,道:“你还是真喜欢弟妹啊!”
陆玥泽挑眉,毫不客气地回道:“当然。”
“当年,华裳表妹可是一心一意要嫁你啊,你就一点不想她?”陆明泽懒散地倒在迎枕上,眯着眼睛看着陆玥泽,笑眯眯地等着他回答。
陆玥泽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不悦道:“二哥,这种玩笑可不能开,如今,我们要尊称她一声大嫂。”
陆明泽耸了耸肩,撇嘴道:“这不是没有外人吗?我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
“二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毁了人家清誉的。何况当初,大嫂不过才十三岁,只是儿时戏言,童言无忌,不可当真!”陆玥泽说的一本正经,他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
陆明泽吐了吐舌头,点头说:“那当然,她当初是少女怀春,你当时的心思全都在你的功课学问上了,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的。不过,大嫂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毕竟她也算是如愿嫁进了陆家,而且还是陆家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她可是陆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见你媳妇儿那样,明显就是个乡野丫头,就算是日后你回了陆家,她也不可能有本事和大嫂争夺主持中馈之事。”
陆玥泽忽然就笑了,笑得极淡,“二哥,云珠不需要和大嫂去夺,她也不需要去辛苦地学这个。如果有朝一日,云珠坐上陆家的当家主母,我也会在她身边把得力助手安排好,不需要她费一点心思。”
“你……”陆明泽惊讶,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陆玥泽垂眸道:“我娶云珠,只是想让她陪着我,与我白头携老,永不分离,至于相夫教子,孝顺姑舅,那些她如果不喜欢,都可不以不做。她是我陆玥泽的媳妇儿,我陆玥泽拼死拼活爬到如今的位置,不是为了让我的媳妇被那些礼数教条约束的,也不是为了让她因为出身就被人嘲笑的。即使她是一个乡野村姑,什么都没有,我也会把她捧上荣华之巅!只因为她是云珠,是我陆玥泽喜欢的姑娘!”
陆明泽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那个……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是管不着你。二哥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提这话题,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你别介意啊!”
陆玥泽淡淡地笑:“不会。”
一脸失落的陆明泽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玥泽,你会回京城皇都吗?”
“当然,那是我的根,落叶归根,我终将会回去的。”
陆明泽一脸紧张地看着陆玥泽,想起被他烧掉的那一封信,那上面触目惊心的几个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祖父要陆玥泽死,陆玥泽却想要回京城,他要怎么阻止他?
他纠结了半刻,忽然开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玥泽,你可不可以,永远留在西南府界,永远不要踏入皇城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