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看向他,微一挑眉道:“夫君这是要怪罪妾身顶撞婆婆的事情吗?”
“箬嫣……”岑翊舟慌了神,“你今日没做错事情,虞儿是咱们的女儿,我如果在的话,也会拦着娘的。”
徐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撇嘴本来是个非常无礼的动作,但是徐氏做来,却丝毫不显无礼,甚至于在岑翊舟眼中,这个动作分外可爱。
他心中一动,上前试探着抓住徐氏的手:“夫人,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徐氏转过脸去:“我哪敢生你的气。”
“娘她也是被人骗了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你也别生娘的气。”
“夫君说笑了,身为人媳,怎么敢生婆婆的气。”
“箬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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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可真是有本事,皇上传召,还亲自赐府,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过几天就是重阳了,正好祭祖,金妈妈,你明天去找一个匠人,把皇上的字裱起来。”岑老夫人喋喋不休地说道,她的眼睛像是能发光一样,尽管已经深夜了,可还是精神奕奕。
一旁伺候的金妈妈就没有这个精神了,不过她还是应着声,提起精神陪岑老夫人说话。她是岑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岑老夫人大事小事都爱问问她。不过说起二老爷,她这两天心里一直在想二老爷的事情,如今四位老爷中二老爷可是最有本事的,可惜,偏偏她两个女儿,一个跟在大老爷身边,一个嫁了个管事。
“还要等二老爷去接了房子,才能去裱呢,您别着急,只管等着您的诰命就是。”
听见了这句让她舒坦的像是三伏天里饮了一碗冰水一样的话,岑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感慨地说道:“我本以为给我挣诰命的是老大,没想到啊,居然是老二。”
“二老爷一向有出息,又是您教导出来的,想不一飞冲天都难啊。”
岑老夫人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金妈妈,你说,能不能让老二给老四安排个位子?”
“二老爷还没任职呢,还不能出这个手,不过按奴婢说啊,四老爷的确比二老爷更适合当兵打仗,以前四老爷可是孩子王呢,二老爷哪里打的过四老爷。”金妈妈变着法地说些让岑老夫人高兴的话。
岑老夫人果然含笑点头:“明天让老二媳妇来一趟,新府应当缺不少东西,老二媳妇要什么都给她,免得她又在老二面前告状。”一边说着,她一边慢慢躺了下来,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
金妈妈闻言,放下窗幔的手停住了:“您真要让二老爷搬出去住?”
“这皇上都下来的旨意,我还能拦着他们不成?”岑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金妈妈精神了一些:“天祥街离咱们这儿可不近啊,您如果真的让他们搬出去了,到时候两家来往到底是不方便,更何况……”
岑老夫人心里打了个突,看见金妈妈为难的目光,直接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
金妈妈摇摇头:“老奴只是觉得,二夫人跟您本来就不和,我看四姑娘,也不像是个气性小的,今儿的事情,四姑娘未必会不记恨您。若二老爷一家真搬走了,旁的不说,二夫人枕头风一吹,四姑娘再闹一闹,您跟二老爷恐怕就要离心了啊。”
岑老夫人撑着身子又坐了起来,她越想越是心惊,觉得就像是金妈妈说的那样,若真的是那样,那她的诰命岂不是很有可能被徐氏夺过去?!若老二真的给徐氏请了诰命的话……
岑老夫人一把抓住金妈妈的手:“金妈妈,我是最相信您的了,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您只要说,那我就听!”
金妈妈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可有些难办,二老爷那里又没有咱们的人,若是有咱们的人,也能给您说句公道话,这个人最好是能放在二老爷身边的,不过要放心些。”
听她这么说,岑老夫人想起一个人来:“那你说,朝霞可好,她这个丫头一向都很沉稳的,人也忠心。家里人也都在府里,安全些。”
说了那么多话,要为别人做嫁衣裳?金妈妈皱了皱眉,道:“恐怕不妥,朝霞她是您身边的大丫鬟,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到时候二老爷肯定会提防她。”
岑老夫人点点头,焦灼地道:“那选谁好?我看他身边出入带的都是将士,普通小厮在他身边也呆不了啊。”
金妈妈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半响才道:“老奴身边倒是有个人选。”
“你说。”
“我有个老姐姐,她家大孙女今年十四了,正好是说人家的时候。”
金妈妈说的含蓄,岑老夫人却是一点就通:“好好好,金妈妈,还是你想得周到,就用她了!”
金妈妈点点头:“那您快些休息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岑老夫人正要躺下,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金妈妈,你不是说不能让老二搬走吗,只在他身边放人,也阻止不了他搬出去啊。”
金妈妈表情一僵,情急中想到了一个法子,故作为难地道:“老奴倒是有个主意,就是……”
“怎么了?”
“可能会让您受些苦头。”
“什么苦头,你直说就是,就算是为了老二,我什么苦头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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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好了!”
“快开门,二老爷在吗?”
“是老夫人出事了,请二老爷过去一趟……”
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岑虞蹙着眉,从这吵闹声中醒了过来。刚醒过来,她还有些迷糊:“外头怎么了?”
采薇已经清醒了,点了灯过来:“是老夫人那里出了事情,有婆子让二老爷过去一趟。”
院子太小,不用开门都能听清楚外面在说什么。采薇神色平静,眼里却有些担忧,看天上连一丝亮光也没有,想必还很早,这个时候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二老爷,她想不出来会是因为什么事。
岑虞也想不出来,她叹了口气:“给我找身衣裳。”
采薇依言给岑虞找了一身衣裳,还没给她换好,就听见房门被砸的砰砰响,一听这砸门的声音,岑虞不用想也知道是岑岱。
她不慌不忙地换好衣裳,才让采薇去开门。
果然是岑岱,他也已经换好了衣裳,身边跟着精神萎靡的小武,兴致勃勃地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采薇给岑虞披上披风,岑虞一边让采薇给自己披上披风,一边道:“你知道?”
岑岱啧啧了两声:“我不知道。”
岑虞这回看都不想看他,和采薇一块往外走去。月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她手里还带着一个灯笼,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岑岱也跟了上来,岑虞不理会他,加快脚步,终于赶到了宁园。宁园里到处都亮着灯,人影绰绰,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岑虞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里走去。
里面正传来岑老夫人的说话声:“我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梦,谁知道醒来的时候手上竟然有手指印,你们看……”
听她的声音,像是强打着精神在说话。
“我绝不能让岑家在我手里散了,可老二也不能不尊圣上,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活够了,还是死了的好。”
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都看着岑老夫人,她眼底青黑,目光浑浊,的确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刚才离开的大夫也说岑老夫人是受到了惊吓,脖子上的伤倒不要紧。
岑老夫人身旁的金妈妈顿时道:“您身子要紧,说不定……说不定那就只是一个梦呢?!”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身子却微微颤抖着,看上去很是害怕的样子。
岑翊修也回过神来,冲岑翊舟说道:“老二!你还不快说句话?!难不成你真的药逼死娘不成?!”
岑翊舟紧紧攥着徐氏的手,神色有些茫然,怎么明明已经说好的事情,又弄出这样的岔子来?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怎么娘就要寻死觅活了?
“二哥!你说话啊!一个官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还是说你想要逼死娘?”岑翊宏也朝岑翊舟吼道。
岑翊舟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里握着的手正一点一点往外抽走,以他的力气,是可以拉住徐氏的,可是此时他却感觉身上软绵绵的,什么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徐氏的手从自己手里抽走。
岑虞和岑岱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徐氏身边,看见这一幕,岑老夫人眼里闪过了一丝庆幸。她拍了拍床边,等众人都看向自己了,才大义凛然地道:“不行,还是老二的仕途重要,我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想头,不过是盼着你们好罢了。”老二的仕途当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金妈妈可说了,某地的一个寡妇为了不让儿子受到自己的拖累,投缳自缢,后来受到圣上的嘉奖,官途顺畅,那寡妇也受到了所有人的夸奖。
她现在做的,不就是一样的事情吗?!说不定圣上见了,也会给她嘉奖呢!
岑翊舟攥了攥空空如也的手,终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明天去回皇上,不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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