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涵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偏过头不去看宁青穹。
宁青穹还是站在他跟前,继续说:“这件事我已经答应皇上是不可能改变的了。这一辈子我可能也就这一次机会,我要是反悔了,皇上以后还会找我?所以我不能依你,但是其他事,除了押题班和社,我都可以依你,什么都依你。”
谷涵转回头,抬眼看看她,没反应。
宁青穹看他无动于衷的,不禁心酸难当,她宁愿谷涵哪怕像上回那样说些不好听的话,也不想他不理自己呀。宁青穹越想越难过,又跟他说:“我是会为了我自己的目的去给皇上做这把刀,但是我也可以为了你去做任何事。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你就不记得在宛林的时候……”宁青穹忽然又停了口。
谷涵又抬眼看看她,看到宁青穹要哭不哭的,就是没有再往下说了。
谷涵又把那个茶壶拿起来泡,泡到要好了,才跟宁青穹说:“那你给我绣个香囊吧。”
“没问题!”宁青穹精神一振,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一个月内要绣好。”谷涵又提要求。
“行。”宁青穹还是一口答应。
谷涵又抬眼看看她,说道:“你再给我做碗蛋炒饭。”
宁青穹呆了一呆,紧接着立刻回他:“我这就去做。”说完,宁青穹就转身往外走出去,问路过的婆子谷涵家的厨房在哪。
天空已经轰隆轰隆地响起来,开始落下豆粒雨点,宁青穹问明了,也不管这雨点洒落在自己身上,提着裙摆就一路踩着八角镂空的草植铺地往后罩房方向走,绣花鞋踩在草叶儿上,一会儿湿漉漉轻滑滑的,一会儿又干燥燥沉脆脆的。
当大家得知宁青穹要亲自给谷涵做蛋炒饭,就连张氏都惊动了。过来劝她:“宁姑娘,你就算跟阿涵吵架了,也不要这么跟他置气啊。还是让杨大姐来炒吧。”
“不,婶娘,今天我一定亲自炒碗蛋炒饭给谷涵吃。”
张氏见劝说无效,只好让厨娘帮着照看。宁青穹跟厨娘问了问做蛋炒饭的步骤,就自己上手了。
直到她把蛋打好,把葱整整齐齐地切好,聪明地用火折子自己把干草点上,再用干草点上柴火,宁青穹都觉得自己简直太天才了。没看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吗?看来下厨房也是她尚未挖掘的长项之一。
谷涵想用这个难倒她?哼!太小看她了。
宁青穹颇有点小得意地把油下了锅。
就像厨娘说的那样,等到油开始冒烟了,她就把还热乎的饭和蛋一起倒下了锅。
我的个天啊!
锅里顿时噼里啪啦作响,油星四溅,宁青穹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油星便毫不留情地溅了过来,一阵刺痛袭到宁青穹手婉上,吓得宁青穹哇一声连退三步。
厨娘一看,在一旁焦急地提示她:“宁姑娘你快拿锅铲翻一翻啊,翻了就不蹦油了。”
那也得能过去翻啊!
宁青穹看看烟花一般精彩,依然凶狠异常的油锅,实在是没有勇气跨进那一步,她立刻机智地吩咐厨娘:“你快拿你身边那个火钳把柴火夹出来,把火熄了,离远点啊。”
“啊?”
“噗。”
宁青穹听到谷涵的声音,回头看了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衣裳站到门外来了。外面已经是滚滚雷雨轰隆下,谷涵撑了一把青色油纸伞站在外头。
宁青穹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谷涵又笑了笑,摇摇头,把伞递给门口的携雾,进来接过宁青穹手里的锅铲,顶着烟林油雨就去翻炒油锅。宁青穹就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在他身后跟他往前走了几步,时不时探出脑袋去看谷涵翻炒,一看到有油星噼啪蹦起来就往他背后躲,心里倒是一点也不怕了,感觉安全极了。
最后这碗蛋炒饭当然是谷涵自己炒出来的。
宁青穹讨好地帮他加了葱和盐。
宁青穹也分吃了一点,一边狗腿夸他手艺,一边也不忘暗搓搓表一下自己的功劳:“你看我的葱段切得多好多均匀,就跟用尺子比出来似的,拿到外面别人一准觉得得是大厨切的。”
“是啊,两根葱你就比着切了快整整半柱香,还把切得不整齐的剔一边去了,我十分佩服你对完美的追求和决心。”
宁青穹便瞪了他一眼。
最后看着谷涵吃完了这碗有自己功劳的蛋炒饭,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家了。
回去后当然还要绣香囊,宁青穹决定画个简单又好看的花样来绣,画了株伞状展开的兰草一看,觉得简直不能更满意了,没有画花,只有一个颜色,自忖绝对又好绣又好看。宁青穹便拿了自带祥云暗纹的银丝缎做香囊,结果等到宁青穹动针开绣,她就头昏脑涨,落针效果更别提了,自己都看不下去,废了一块又一块布料。
最后连携雾都看不下去了,提议道:“姑娘你还是就绣个福字在香囊上吧。”
宁青穹没好气瞥她一眼:“福字也太俗了,换你你拿得出手吗?我要是送给他,他肯定天天戴的。”
“这也没什么嘛,这只剩不到十天了呀,您得降低一点要求,才绣得完啊。”
“那也得好看才行。”宁青穹坚持要绣符合审美的兰草。
宁青穹每天挑灯战香囊的日子里,赵元彦终于走出了一点变成太监的阴霾。他也不得不走出来了,母亲入狱,父亲罢官,家中抄家,他忽然就成了那个一家之主,生活的重担突然之间一下子就落到了他身上了呀。
这家逢巨变,就连往日交好的士子朋友对他都有点不冷不热的,赵元彦如何感觉不出来?他也是有心气的人,一想到这几个朋友当面就这样,很可能背后还要笑自己变太监了,心里也是又愤又懑,跟攒了一团火似的。
他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告辞离开,失落地走到大街上,忽然听两个陌生人说:“赵元彦那个贱人总算恶有恶报,今天这一出该送他去坐牢了吧?”
“就是,快走,戏快开场了。”
赵元彦听了觉得不大对,一路悄悄尾随他二人进入戏院,看了一半就愤而离席,出得园门还越想越气,他愤愤地一拍戏院门口的戏目牌:“岂有此理!个个都来欺负我!”
“嗳!你干什么?坏了一点找你赔的知不知道?”身后追出一个门房骂他,赵元彦理也没理,就一脸阴鸷地疾步离开。
又是几天过去,沉寂已久的岳骏家人忽然带着证据上大理寺状告陈尚书家四姑娘心狠手辣残害岳骏和刑大性命,不但是状词写得条理清晰,还字字泣血,情感充沛,岳骏的父母妻儿更是声泪俱下地哭诉,简直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大理寺卿受理了此案之后,陈行很快也知道了。他在自己衙门中来回走动一番,便使人将这消息传回了家中,又让人去问关阳辛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是邹家的老底,一会儿是个街面老大,现在又有证据把火烧到他女儿身上来了?
关阳辛一脑门汗地回他:“本次在京中主事的是那个邹家的年轻嫡子邹经宜,他怎么肯轻易罢休呢?”
邹经宜陈行也有耳闻,是个心狠手辣有债必偿的主,若是他在背后搞事,那就是奔着阻挠自己入阁来的了。
念及此,陈行一边跟关阳辛又深入了解了一番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边仿若镇定地一直坐到了衙门放班。
短短一天之内,刑大岳骏的事就在邹家遥控下的汤社几个年轻士子的卖力宣扬之下传得人尽皆知了。有汤社士子这些喜欢在茶馆等地高调议论国事的舆论老油条们刻意渲染,此事自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中引起了热议。
陈四姑娘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名声从此也算名扬京城了。这还不算,爱坐茶馆的平头老百姓也都很八卦,很关心这种达官贵人草菅人命之事呀,个个群情激奋,有希望皇上收拾了陈行的,也有说陈行是皇上宠臣,怎么可能收拾嘛,能收拾那个陈四姑娘都不错了的。
事情发展得这么快,又有汤社那些蚁附之辈出动,陈行越发肯定这是一次拿他女儿作筏子对自己发动的攻击了,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入阁!不会有错!
陈行回家就甩脸色给陈夫人看,问还在做面部护理的陈夫人:“你跟我说实话,刑大和岳骏那两个人到底是你害的,还是晨晨害的?”
陈夫人听他突然提起这桩已经过去几个月的旧事,挥了挥手,让丫鬟给自己净了面,出门去了,才从躺椅上起来,温柔柔地回陈行的话:“多久的事了,老爷还拿出来说?”陈夫人笑着迎上来,亲自给陈行解了官服,又叫丫鬟拿来常服要亲自给陈行换上。
陈行夺过衣裳自己穿了,盯着她问:“这么说是你做的了?”
陈夫人笑了笑:“不早查出来是邹家的人想嫁祸我们,离间老爷你和那谷涵一班江南士子的关系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行哼了一声:“关阳辛都告诉我实情了,你还想把锅推到邹家身上?”他一拍桌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夫人,“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杀人不眨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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