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已经习惯了他每一封信都会问她安否。
薛成娇卸了珠钗,吃了口奶茶,才缩在榻上动手拆信。
信纸摊开在薛成娇面前,她一字一句仔细看下来,崔旻果真仍旧是先问她是否安好,搬到高府一切可否习惯,诸如此类的话。
她面上不自觉的就挂了笑。
魏书在旁边儿看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今儿可真高兴。”
薛成娇只是嗯了一声:“表哥特意来了封信,问我……”
她话说了一遍,脸色突然变了变,收住了后面的话。
魏书见状待要再问,燕桑却在一旁忙拉了她一把,又冲她摇了摇头。
因如此,魏书才仔细去看薛成娇面色。
倒不是不悦了,只是多了些凝重和思考,于是她就收了声没再多嘴。
崔旻在信的最后说,应天府中诸事照顾不到,若遇事不愿劳烦家中,可请刘公相帮,其必会看在崔旻的面子上相助。
这封信,来得太及时了。
崔瑛和陆靖淇的这件事,薛成娇一直没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
原来,崔旻竟替她考虑了这么多!
他现在是被罢了官进京去的,即便知道内情,也该困扰才对。
可他还能分出这个心,怕她在应天府遇到难处,又不愿同家中姨妈和舅舅开口。
刘光同一向跟他交好,况且薛家那边二叔的事情,本就是他托了刘光同帮忙才办成的……
高子璋说,崔旻也许喜欢她。
其实,不是也许吧?
其实,连他身边相交的好友,都是知道的吧?
信纸被她捂在胸口,脸颊处一阵阵的发烫。
这感觉,是不同的。
彼时她看崔昱,只觉得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二人算得上青梅竹马,情谊难得。
可是崔旻给她的呵护和照顾,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却又一点点的渗透了她的生活。
这感觉有点怪。
薛成娇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
崔婉的死讯传回崔家那天。
她在小雅居的长廊下坐着出神,一时觉得周身发寒,回过神时,抬头就看见了一片衣袖,那是崔旻一直陪在她身侧,一言不发,不打扰,不惊动,就那样安静的陪着她。
然后她小手攀上那么颜色,轻轻扯了扯。
他却立时就察觉了,低下头向她问话。
是了,那时就有感觉的。
他一直都在。
薛成娇呼吸快了两分,信纸又压紧了一些。
这份悸动稍稍褪.去后,她才开始思考刘光同的事情。
如果要住在高家,想和刘光同来往,是一定不可能的。
高子璋刚刚也说了,舅妈对她一直插手府外事物已经很不赞同了,如果她一个闺秀,再去和宦臣结识,只怕舅妈是真的要翻脸的。
况且就算是舅舅那里,也绝不可能同意。
这样一来,就只能搬到清和县主府去了啊!(未完待续。)
207:信任这事儿
其实要搬出去不是难事,只是眼下不太合适。
全家都沉浸在年节的欢愉之中,她却突然提出来要搬走,这也太不识好歹了,况且舅妈一定会伤心的吧。
反正舅舅过了元宵就要走了,崔瑛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一时一刻就敲定,还能等,还能再等一等。
不过刘光同那里……
她想着,打发了魏书去弄些糕点来,又留了燕桑在屋里。
魏书神情有些古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燕桑,终是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邢妈妈本就是在屋里陪着守岁的,见此情景,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与薛成娇礼了礼:“我也去看看吧。”
薛成娇一是没留意魏书如何,只以为邢妈妈是知道她有话和燕桑说,便嗳了一声:“那妈妈与魏书一起去吧,夜深露重,多打两提灯啊。”
邢妈妈应了一声,跟着魏书的脚步一起出了门。
燕桑柔笑着凑上来:“姑娘又有什么主意了吗?”
薛成娇啐了她一回:“你也越发能耐了,如今敢来打趣我。”
燕桑那里忙说着我可不敢,只是面上还是玩笑的意思更重些。
薛成娇一边儿把信纸重新塞回去,给信封封口,一边儿吩咐:“之前吩咐燕怀的时候,叫他停手不必再打听了,”说着把信封递过去,“这封信,你让他送到刘公府上去。”
燕桑的笑立时就僵住了:“姑娘是说刘太监吗?他是宦官,姑娘怎么好跟他相交呢?这可不成,若给舅老爷他们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死我吗?”
薛成娇嗳了一声拉了她一把:“你看你,慌什么呢?”信封在她手里掂了掂,“这是旻表哥跟我说的,谁会打死你?若真出了事,还有我和表哥担着呢。”
燕桑心说这位大爷也太胡来了啊。
他自己跟太监相交,本来就惹得众说纷纭了。
燕桑知道,应天府中崔旻名头很大,可是看不上他的也不在少数,嫉妒他出身学识的自然也有,可更重要的,还是他与阉党往来,难免叫读书人觉得他自轻自贱。
可是,他怎么能鼓动姑娘也跟刘光同往来呢?
如果被人知道了,姑娘的名声就全完了啊!
薛成娇见她不动,就催了一声:“我自己有分寸的,怎么可能叫人拿住呢,况且我现在还住在高家,也不可能与他往来,只是先叫你把信送去,省得日后真的有事求到人家脸上,人家却连理也不肯理我啊。”
燕桑明显还想劝,可是薛成娇的态度很是坚定。
鉴于此,燕桑便选择了闭嘴。
再说邢妈妈那边,一路追着魏书的脚步出来,出了门就叫住了魏书。
魏书扭脸见是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姑娘叫妈妈一起来的吗?”
“不是。”邢妈妈上了年纪,越发的慈爱,此时脸上却是少有的正经,“魏书,你是不是觉得,姑娘近来只看重燕桑,把你我都丢开了?”
魏书浑身一震,脚步就顿住了:“我……”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不少,看过的事更多,”邢妈妈一味的摇头,“姑娘还小,近来又操心的事儿太大,她不是丢开你我,只是不想把咱们牵扯这其中罢了。”
魏书知道她也不必瞒着邢妈妈,于是就叹了一声,似乎很是委屈:“从姑娘到应天府,我一直跟着伺候,没有说不尽心、不尽力的。如今姑娘搬出来,我也跟着搬出了崔家,可是姑娘如何就不指望我了呢?”
“你以往聪明,今次怎么却糊涂起来呢?”邢妈妈拍了拍她肩头,“府外的事情,你能管的了多少?又能替姑娘打听多少?说穿了,咱们都是宅子里的人。可是燕桑不一样,她是在外面长大的,是姑娘买回来的,更是姑娘一直照顾她家里,这份恩德,她要拿一辈子来还都不为过。而且她不是有个弟弟吗?替姑娘办起事儿,更方便些。”
魏书那里还是叹气:“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外间的事,我帮不上姑娘,也不敢多问,怕拖了后腿。可姑娘近来什么事儿都支开我,岂不是拿我当外人……”
说到此处,她猛然收住了。
什么外人内人,她不过是个奴才啊。
邢妈妈见她突然收了声,似乎明白,啧了一声:“我奶姑娘一场,看着她从小长了这么大,她是什么心性,我再清除没有的。姑娘若只拿你当奴才,就绝不会把你带出崔家。当日.你虽哭求,大太太那里也放心不下,可姑娘若非自己舍不得你,不会带你出来的。你是崔家的世仆,不是姑娘买来的,明白吗?”
邢妈妈终究没有陪她一起去拿糕点。
有些事情,还是要魏书自己去想明白。
其实有一点她说的是很对的。
薛成娇是舍不得魏书的。
对于这一点认知,起初邢妈妈也很诧异。
明明只是到应天府住了大半年,魏书跟着伺候也不过这么些时日而已,如何就舍不下了呢?
不过邢妈妈也很快就理解了。
薛成娇是无依无靠的到应天府的,魏书当日伺候她尽心尽力,全然当从小就服侍的主子是一样的。
所以在薛成娇的心里,早就拿魏书当自己人了。
只是魏书眼下钻了牛角尖,未必能一时就想明白过来罢了。
邢妈妈看着魏书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只想要薛成娇好,旁的人、旁的事,一概不与她相干。
如果魏书因为这事儿存了别的心思,或是与薛成娇生分了……那她就不能留在这儿服侍了。
又说燕桑那里接下信,薛成娇就打发她出去了。
她从屋里退出来,没走两步,就迎头撞上了邢妈妈。
燕桑哎唷了一声,忙站稳了,与邢妈妈端了个礼:“妈妈劝过魏书姐姐了?”
邢妈妈眼中亮了亮,旋即笑了:“你比她要聪明些。”
燕桑脸上端的很是谦和恭敬:“魏书姐姐觉得姑娘更信任我,实在是想多了。若不得姑娘信任,谁能留在姑娘身边服侍呢?她自己可能都没留意,姑娘近身的事儿,很少叫我插手,一向都是魏书姐姐在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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