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幽己)

这让他很惊讶。

长安这么做，确实是眼下最好的一条路，可对于他们郭氏来说，却是最不好的一条路。

长安问道：“你看这公主府盖得可气派？用了国库不少银子吧。”

卫珩道：“几乎耗尽国库一半财力。”

长安道：“若这些财力能用于百姓身上，大周还可能会是现在这副局面吗？我都替父皇在时的那些百姓叫屈。卫珩，我们还是顺势而为吧。”

卫珩抬手轻点她的眉眼，“说到底，你是害怕。”

害怕小皇帝将来会被卫氏杀死。

卫珩自己也有点担心。

小皇帝就算真是个好皇帝的，后面几十年的路也不大会好走。他本来是想让大哥的小女儿将来嫁人中宫的，来维系卫氏和郭氏之间的关系。

不过……在皇位的诱惑下，这点关系委实薄弱了些。

长安打着哈欠问道：“卫珩，你且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给我母妃和涵儿一个平稳安顺的未来。”

“我什么也不要你做。”卫珩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当真？”

“当真。”

长安笑道：“那也随便我去哪都可以？”

卫珩一愣，道：“那……那不妥。”

就算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外面还是很危险的。

他思索片刻，改口道：“长安，你嫁给我吧。”

长安叹息：“要我嫁给灭了我大周的人，还真是为难。”

“这……”素来擅辩的卫珩此刻也有些哑口无言，“那我便一如既往，好好扶持皇上。”

“哎，别别。”长安抬手按住他的唇，“我只是怕你娶我会后悔。”

“长安，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卫珩抓住她的手，按住自己心口，“这里，全是你。”

长安微笑戳着他的胸膛，道：“哪怕我是个病秧子？”

“哪怕你现在病得和先前一样，我的心也依然如此。”说到这儿，卫珩连连呸了几声，“胡说什么，以后你再也不许生病。我要把你养得好好的，要你跟我一起携手白头。”

“卫珩。”长安欲言又止地打量他，“原来，你竟也会说出这些缠绵之语。”

卫珩被她说得有些惭愧，“以前，我性子便是那般。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纵然心里想得不行，嘴上也绝不会说出一句想你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他恨不得能日日跟长安耳鬓厮磨，情话绵绵。

“太晚了。”长安意味深远地看着卫珩。

卫珩道：“乏了？”

长安笑着低头，眉眼间闪过一丝痛惜，“嗯，困得厉害。”

“那我陪你去洗漱。”卫珩道，“今晚上，怕是只能我来伺候你了。”

长安窘迫地问他：“这府上看着也不像是无人打理的。”

卫珩点头：“是的，不过我的好公主，伺候你的人都在宫里。你今晚就将就一次吧。”

长安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倒是要劳烦卫大人烧点洗澡水了。”

“那怎么行呢。”

“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为夫伺候小娘子沐浴更衣有何不可？”

“这样没名没分的，我看不妥。”

“那好，我们今夜就拜堂成亲！”他热忱地望着长安，“长安，嫁我可好？”

“卫珩……”

卫珩的行事风格到底是干脆果断的。

不一会，红烛嫁衣居然都有了。

长安觉得他似乎早就预备好了这些。

卫珩确实在两年前便备好了这一切。

在晏绒衣几次告知她长安有可能撑不过去的时候，他就想着，要不先把长安娶回家好啦。到了他将去的时候，他便可以和长安长眠于一处。

事到如今，看着卫珩一个人忙上忙下，将整个主院都打点得异常喜庆，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愣是由着卫珩给自己换上了一身红嫁衣。

卫珩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眼睛，诚实道：“妆容之类，我是真不太会。不过夫人这么漂亮，那新娘妆要不要都一样。”

“你真的要大晚上的同我拜堂成亲？”长安瞧他忙得热乎，似乎完全不介意时辰什么的。

“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卫珩点头道，“我只知道，我此生除了你，也不会再想娶旁人。至于那些繁琐的礼节，我看不要也罢。”

“你不会想什么都省了，直接洞房花烛吧？”长安没好气地问。

卫珩道：“那倒不是，跪拜天地还是要的，否则连老天爷都不知道我们成亲了，将来你若是想跑，我找谁说理去。”

长安被他逗乐了。

“夫人，你先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一下。”

很快，卫珩便换上一身喜服出现在她跟前。

她有点儿不愿意承认，他在门口出现的那一刻，她心跳得厉害。

卫珩点燃了香烛，对天上了三支香，拉着她一起跪下。

他说，苍天为证，我卫珩，愿娶郭长安为妻，今生今世，相扶相持，永不背弃；若违此誓，将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长安道，我郭长安，愿嫁卫珩，相扶相持，永不……背弃。

可是卫珩，我终究无法陪你一生一世的。

三拜之后，礼成。

入眠之时，卫珩吻着长安的眉心，道：“这个婚礼委实太过简便。明日，我召礼部，让他们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我备上聘礼，风风光光地把自己送给夫人。”

长安疲惫地呢喃着：“恩，良辰吉日，风风光光……”

第二天，若非急着想找礼物商议他和长安的正式婚礼，卫珩他都不想去早朝。

礼部做事太慢，挑来挑去，挑了明年三月初九，说那是最好的日子。

卫珩又不好当着礼部大臣的面驳了他们的提议，只好微笑着同意。

至于聘礼事宜，他则是亲力亲为，没让任何人插手。

与此同时，卫珩命人把卫骁的小儿子卫笃接入宫里。

卫笃今年七岁，长得颇为老成，面对郭长安亦是进退得当。

长安知道，这是卫珩让她来选谁做将来的皇帝。

实际上，她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最后还是把这棘手的事推给了卫珩。

十月，初秋时节。

大周长公主同卫辅国定下婚约。

十一月，小皇帝为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特出宫去天坛祭祖，谁知回来后小皇帝便一病不起，发烧数日，整个人病得瘦了一圈。

太医院会诊几次，却都差不多所以然来。有说是受了风寒，有说是染了恶疾，还有说是中毒了。

长安和太后轮流守在床前，可小皇帝最终未能挺过腊八节。

小皇帝驾崩后，太后哀伤过度，亦一病不起，于十日后随小皇帝而去。

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定安三年，大周皇帝郭煜涵驾崩于正阳宫。

平乐公主郭长安携太后和先帝遗诏，宣布皇位禅让于卫氏卫骁之子卫笃，废大周国号，改国号为宁。卫笃登基后，尊前朝平乐公主郭长安为太.安公主，享国公待遇，赐特赦牌匾。

事实上……

不管是之前的大周，还是现在的大宁，实权都是卫珩的。

他上一世可是吃过这个苦头的，他只有拥有实权才能真的护住自己相护的人。

此刻，已经西去的前朝太后，曾经的灵妃，西岭楚氏的义女，现如今正和同样“驾崩”的小皇帝郭煜涵在逗弄那只可爱的波斯猫。

如今，长安的母亲已改名为楚夫人，郭煜涵则改名为楚小八。

因近日新帝卫笃登基，所以白天里卫珩没有时间陪长安，长安便悄悄地来紫穗这儿看完母亲和小八。

郭煜涵自从改名叫楚小八之后，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在宫里，日日被卫珩监督着要往一个好皇帝的路上去走，如今他再也不用被逼着背各种东西，再也不用每日练字到很晚，每天都开心得忘乎所以。

看到长安来，他更是兴奋不已，还问长安：“姐姐，以后我是不是都不用回到那儿了？”

长安道：“是啊，小八你现在已经不是郭煜涵了，所以自然不必回到那儿”

“太好了！娘也不用回去是不是？”

长安继续点头。

“那……卫珩应该不会找到我们的吧？”

长安笑着道：“是的，卫大人才不会找你的。”

楚小八开心得绕着长安跑圈，“太好太好了！还是做小八好玩。”他从小就怕卫珩，一想到不用再见到卫珩，别提多开心了。

“姐姐，为什么你不跟小八和娘住一起。”

长安道：“因为姐姐已经嫁人了啊。”

“啊？姐姐你又嫁人了？”

长安：“……”

“姐，你嫁谁了？”

“恩，一个不会饿着你姐姐的人。”长安可不好意思跟他实话。

长安陪着娘和八弟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后，院子里的鹦鹉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