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主动和自己提及时间,柳木白点头微笑,“好,我煮些水等你。”
“不用了,你不方便,等我回来再弄,很快的。”石曼生麻利地爬上树,顺着梯子离开了石洞。
听着她走远的脚步声,柳木白嘴角缓缓拉平——柳言之啊柳言之,你竟是到了须得仰他人鼻息才能苟活的地步。
一双废腿支在身前,刺目无比,他挥手成拳,狠狠打了上去。
☆、68.六十八
石曼生踏着夕阳回到了石洞。
这一次, 她带回来了一大摞野山藤。
柳木白见到她手上的山藤, 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
石曼生兴奋地冲他说道,“我走了好些路才找到的。这下, 明天我们就能一起离开了。”
柳木白一直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没有再丢下自己的打算。
……
晚饭后,石曼生坐在火堆旁整理起了山藤, 为了防止不够,她几乎将整面石壁上的都拽了回来。柳木白也帮着她一同剥着不需要的叶子。
她把山藤分成了两摞, 一摞用来编藤席子,一摞用来编长绳, 都是给柳大人用的。
看着为数众多的藤蔓,柳木白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在下的腿可还有得治?”若是能治,他们就可以不用做这些……
石曼生手上动作顿了下,而后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勉强牵了牵嘴角,什么都没说。
心底那份微末的期盼被她眼中的愧色彻底折断,柳木白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继续揪着山藤上的叶子, “我不该问的。抱歉。”
能与柳大人这般心平气和地谈及双腿,是石曼生始料未及的。
从他低垂而轻颤的眼睫,她就知道他很在意这件事。可现在的柳大人似乎正在试图去掩饰这份在意, 也在试图与自己……修好。
石曼生明白他的改变, 也理解这改变是因何而起——他怕自己丢下他。
中午回来时, 被柳木白扑倒的瞬间,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还未完全褪去的绝望,带着戾气的绝望。深山野林,偏僻石洞,她是唯一能帮到他的人,如果连她都走了,他……必死无疑。
抬手折去一片叶子,石曼生微微敛了眉——若是反过来……
——若是反过来,他们俩的角色颠倒,柳大人会不会为了自己回来?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很突然地闪现,却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她不想去问答案,是因为她知道答案会让自己失望。毕竟服了相思阎罗的柳大人不会念旧情,更不会大发慈悲。从那天起,她就该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哪怕手腕那条红线能证实柳木白曾经真的喜欢过自己,可最后……他不还是毫不犹豫地吞了相思阎罗吗?
算了……不想了。
石曼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已经隐隐有了打算,救出柳木白以及之后的打算。
她不欠他的,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但他欠她的,只有他活着,她才能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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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石曼生穿戴整齐,先把藤席子搬出了洞口铺在一旁。其实,这算不得什么席子,只是粗粗地将藤蔓织成的一张网罢了。而后,她爬回石洞,将那藤条长绳一端牢牢扎在了柳木白腰间,拽着另一头先爬上了树。虽说是长绳,但也长不到哪去。是以,她只能分量段将留大人拉上去。
首先,是要从树下拉上树。
柳大人双腿不便,但手还好使,又有人拉着,倒也算不得太麻烦,只是比较费力气。捣鼓了约莫有两刻时间,他才被喘着粗气的石曼生给拉了上去。
“慢点。”
石曼生伸手把他拉上了树,扶他坐稳后,她沿着梯子爬到了洞外,而后拽着藤条绳子回头看他,“小心点,准备上梯子了。”
柳木白的视线从她带汗的额头划过,而后定在了她被藤条摩擦得已经通红的虎口,“要不……歇会儿?”
石曼生摇头,笑着看他,“一鼓作气!不用歇。早些完工,也好早些出去。”
柳木白看了她一会儿,眼底有些复杂,“麻烦你了。”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快些吧,我拉着你。”
柳木白伸手攀上了梯子。梯子窄,石曼生不能帮他动作,只能在洞口拉着藤蔓辅助。梯子所架的角度很陡,失了双腿的辅助,柳木白爬起来的每一步都吃力非常。这和先前爬树还不同,树很结实,但梯子毕竟是架在树上,高低不平,容易抖动。
柳木白一层一层地缓缓爬着,为了拉他出来,石曼生从拉着藤蔓,渐渐变成了用肩膀背着藤蔓,低着头一步步拽走着。
雪地不好走,她每走一步都似乎要退上半部。手里的藤条很是粗糙,从她的肩头到双手手掌,都被藤条勒住摩擦,疼的她好几次都差些唤出声来。
——不急,要稳。
石曼生低着头,努力又往前跨出了步子。忽然,脚底不知踩了什么,突得一滑,她差些跌倒,手中藤条顿时松劲从掌中落了下去。
不好!
石曼生大惊失色,忙一个转身,伸手就去抓那藤条,可拉着柳大人的藤条又岂是那般容易被拉住的。撕裂的疼痛传来,那藤条绳在她手中足足滑出去了一尺有余,才最终被她停住,而先前那一尺藤条绳已被染成了血红颜色。鲜血顺着拳头滴落在白雪之中,一砸一个红色小坑。
平复了下呼吸,她朝着石洞得方向唤了声,“柳大人,还好吗?”
石洞中的柳木白惊魂未定,刚才突然失了拉力,他差些连人带梯子都一同跌了下去,好在及时被拉住了,“我没事,你那边怎么了?”从他现在的角度并不能看到石曼生的情况。
“滑了一下,没事儿,继续吧。”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常。
石曼生抿着嘴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双手有些颤抖地再次把藤条绳背上肩头。想了想,她咬着牙,将那藤条绳在手上多缠了一道,防止再滑脱。
又是一番吃力地拉拽,柳木白终于够到了石洞边沿,撑着石壁,他在石曼生的帮助下彻底爬了出来。
“好累。”石曼生整个人瘫坐在了雪地上,“柳大人,你看着挺瘦,怎么这么重?”
柳木白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衣服太重。”为了防止藤条勒到身子,石曼生今日帮他从上到下都穿齐全了,包括那件有相当重量的貂皮大氅。
两人原地歇了会儿,石曼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是都上来了!”
她把藤条席子拖到柳木白边上,准备扶他坐上去,刚伸出手,她忽然变了下神色,忙把手背到了身后,开口道,“柳大人麻烦往席子上爬一下,我好像有些脱了力了。”
柳木白没有错过她的动作,坐起身,定定看着她,“手。”
“啊?什么?”石曼生装傻。
“你的手,给我看看。”
她露出恍然的模样,“我的手啊?没什么事儿啊。”她笑着说道,“最多就一些小破皮,过几天就好了。我们还要赶路,柳大人快些上席子吧。”
柳木白不依不饶地看着她,“手拿来。”
石曼生将手背牢牢在身后,咧咧嘴,“没什么好看的。”
“手。”柳木白表情有了几分严肃。
他穿着黑色大氅面色阴郁地坐在那处,石曼生背着手低头站在一边,很像是先生训学生的场景。
“手。”见她还是没动静,柳木白加重了语气。
“真没什么……”对上柳木白执拗的神情,石曼生无奈叹了口气,到底是伸出了手,快速在他面前晃了下就要收回。
柳木白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拉倒跟前。待看清她的虎口和手掌心的伤痕,柳木白的心底突然升起了奇怪的情绪。他几乎不敢伸手去碰触,大片磨损的皮肤下露出了粉色的肉,其中几道被拉划出的钝口正缓缓往外沁着血。
石曼生挣了几下没挣开,手早已脱力,加上有伤,根本就使不上劲。
她满不在乎地嘀咕道,“只是些皮外伤,有什么好看的。”
“是不是……很疼?”柳木白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到了她的伤口。
“还好。”石曼生睁眼说瞎话。疼,很疼,疼的她到现在都暗暗吸着冷气,看他还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她有些不耐烦,“看好了没?”
柳木白依旧扣着她的手腕,抬头看向她,心底隐有什么正在翻涌,“为何……为何这般对我?”
“我没对你怎么样啊。”石曼生边说便要收回手,“看好了吧。”
柳木白进一步扣住了她的手,缓缓将她拉向自己,眼底墨色越深,“你……”
然而,他看着她,吐出了这一个字后,竟是再也不说不出什么了。
此刻,柳木白的心里很沉,很闷,似是堵住了一般——她不是该恨自己的吗?那她为何还……
“好啦!”
石曼生打断了奇怪的气氛,猛地一甩手挣脱开来,随手从边上取了块干净的雪大咧咧“洗了洗”手,冰凉的感觉安抚了疼痛,“都说了皮外伤,很快就好了。若是柳大人当真过意不去,不如撕块衣服给我包包手就是。”
洗手的雪被染成了红色掉落在地,他的心头忽如一刺。
“我帮你包扎。”柳木白二话不说就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两长条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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