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对进门便开始掌家的郭氏来说,此时滋味儿一定很蚀骨。
渁竞天暂停了手,卫同却不肯罢休。
郭氏的私产再不得安生,不是嫁妆铺子被客人买了假货次货打上门来,就是嫁妆庄子失个火走个水,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很久,久到郭氏真正玩完那天。
一事未了一事又起,郭氏能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每日里在自己院里疲于应对私产的各种差错意外,又不能告官,更不能甩手不管,费力又烦心,眼见着憔悴暴怒起来。
金诚只道这里头必逃不了渁竞天的关系,但他没脸去找她求情,面对郭氏的哀求,只能一言不发。
他如今已经不同郭氏过夜了,不管郭氏有没有发觉渁竞天的身份,他过不了枕边人要害死亲妹妹的坎儿。
金诚没再来求情,渁竞天暗暗满意。
事后,金家邀请渁竞天一行人做客,金大人将渁竞天喊到书房,软磨硬泡,渁竞天硬是没露一句话,气得金大人不轻,自觉受到了伤害,不被信任的伤害。
她不说,他也没辙儿,倒是后来,郭氏的私产波折不断,金大人敏锐觉察到机会,使人暗暗查了,便去了卫国公府一趟。
正巧,卫同在家,被金大人拉着哭了一场,从金汐儿降生一直哭到眼前,说他这个老父亲怎样怎样对不起女儿呀,怎样怎样心难安呀,一个想不开就要过去了呀。
卫同一个激灵,别啊,岳丈,您好好活,给咱主持婚礼呀。
三年的孝期啊!
不知怎么被金大人一哭一绕,就把郭氏漏了底儿。
金大人出卫家时,仍是笑模样,就是直往下掉冰渣子。
卫同有些吓着了,犹豫要不要去渁竞天前自首,最后没敢去。突然就明白他爹交待的,在京好好向金大人学的话来。
他还是稚嫩啊。
稚嫩有什么不好?卫同一甩倔毛,嫩的才好吃啊。
金大人知道了实情,也就知道了渁竞天的憋屈,都是为了金家呀。他却不想太憋着自己,连着好几天把金诚叫来骂,各种各样的理由层出不穷,连三岁尿床都被翻了出来。
金诚被打击的有些大,只闷头听着认打认骂,看得金大人又心疼,想也是自己夫妻眼拙,给挑了个这样面软心毒的恶妇。便放过了金诚,却拘着孙子孙女远离郭氏。
金夫人心里也隐约觉察了什么,提到郭氏的时候也少了。
郭氏日子越发不好过,脾气越发不好。
她过的越不好,渁竞天的心情越好。
直到——
“你说什么?山匪?”
一刀堂里,葛根正汇报西北动况。
点头道:“虽然那两个人厉害,但毕竟对上咱二十兄弟可没胜算。他们发现了咱们的人,估计是有顾忌,一时未动,但一直没支援来。”
这说明那两人的主子手里也没多少人用。
“纠结了当地一处山匪窝儿,去劫持张大人。他们可不知道咱才是真正的匪子,山匪来踩点儿咱就发现了,将计就计,把他们围了灭了。那伙山匪有几分功夫,对付没武功的人绰绰有余,可对上咱——算他们倒霉。”
就那些歪瓜裂枣,二十兄弟设个套布个陷阱就灭了他们五六十人,顺手抄了老窝儿。
渁竞天点着桌面:“那两人从头到尾没露面?”
“兄弟们追过去了,被他们逃了,不过他们也受了伤,其中一个重伤,活不了几天。”葛根面露遗憾:“可惜,那里不是咱淦州,不然发动发动,立马就能把人给揪出来。”
若是在淦州,给百姓喊一嗓子,就是死人也能刨出来。
“张大人如何?”
“好好的,兄弟们正偷偷带他往京里赶呢。听着倒是挺配合的。”
配合?不会是吓傻了吧?
渁竞天失笑,张伯伯被人喊一声“老狐狸”,他那么聪明也猜不出救他的人是什么门路吧?估计现在还云里雾里呢。
沉吟半晌,嘱咐葛根:“张家那边守好了,估计要有动作了。”
张大人被抢走,背后之人定会大怒,而能逼张大人主动现身的,唯有他的家人。
葛根两眼放光:“老大,咱能趁机干一票吗?”
渁竞天艰难望着他:“你要趁机洗劫了张家?”
葛根摸着头嘿嘿的笑:“哪能呢,老大和张家不一般,咱哪能下手?去守着的兄弟回来说,张家左邻居可富了,小祥子跟过他家的人,不是好东西。”
话里意思,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旁边水匪们眼睛那个亮啊。
渁竞天想了想,搅浑一池水也不错。
遂点头:“若张家有了动静,你们就浑水摸鱼吧。但切记,只能偷偷为之,决不能误了正事。张家无事,咱们绝不能动。”
“晓得,”葛根咧着大嘴笑,想想又请示:“那张家那里——”
“做成一样模样吧。”
给幕后之人使点儿碍眼法也不错。
回去后,渁竞天脑子里总有什么闪啊闪,一时又抓不住,仿佛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想了许久无果,只得暂且放弃。
西北客栈里的张大人这会儿岂止是云里雾里啊,他不知自己是该哭啊该哭啊还是该哭啊。
盐政幕后,已不是自己当初能想象的严重。当初他原是想混过去交差便罢,可皇帝一道道密旨,硬是逼着他不得不去查,可查出来的结果…若不是为了家人,他都恨不得自己死在芦县算了。
回京后,张大人预料到不管说与不说,自己一定没好下场,再三衡量,便有了金銮殿上的查证无果,也只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家人能不被牵连。
被皇帝发配踏出京城那一刻,他便有预感有去无回,只期望老友能照顾下自家,关键时候能为他偷偷留下条血脉。那些人的秉性手段,他无法生出侥幸,奢望家人平安。
离京城远一步,便是离阎王近一步。
当自己被一群恶人包围时,张大人有种悲凉的心安:终于要死了吗?
然后,大刀还未架上脖子,突然跳出来一群人,一声不吭上来就砍,没几下功夫,那群恶人便躺在了地上,死相相当的——不讲究。
孤零零的张大人被他们看不见似的,傻呆呆看着他们翻拣着死人身上,还拎着尚剩的活口逼供,然后一刀劈下。
半天。
“多谢壮士们搭救。”
壮士们没搭理他,但却把他夹在中间走路。
以为自己脱了虎口又进狼口的张大人,全程懵逼跟着壮士们做了一件自己想也想不到的事——抄山匪窝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杀子
张大人口中的壮士们明面上是一队行商,呃,身材魁梧的行商,带队的是个斯文的青年男子,张大人觉得唯有与他才能好好说几句话。
张大人看得出来,壮士们是要回京城,一颗心七上八下。自己什么也没套出来,不知道这些人是无意救的自己,还是另有图谋。这些人绝不可能是单纯的行商,哪有行商赶路突然急行突然停留又突然拐到别的地方的。
张大人越发琢磨不透这些人的来历。
这次,这伙人又拐到一处地方。
张大人拉着许茂:“许老板,这是要——”
“进货。”许茂眼不眨心不跳,咱说的是实话。
张大人嘴角抽抽,好几次了,能查清盐政内幕的他不是瞎子,这进货是什么意思,他猜得到大概。
实在受不起这未知的折磨,就给个痛快吧。
“许老板,我知道你们不是无意遇上我,能不能给透露一二,您背后的东家是哪位?”
要说是那几位,瞧这些人的行事也不像啊。
许茂笑了笑:“等回京咱东家自然来见您,反正吃不了您,您安生跟着咱就是了。”
张大人更不放心了:“贵东家为何要施以援手?是想从在下身上得到什么?”
该不是也冲着盐政内幕来的吧?
许茂心道,你一个老男人,咱寨主不好你这口。
“我怎么知道,张大人好生跟着便是。”
说着要请他回房休息,张大人只得回屋,想想提醒道:“许老板,我行踪消失,肯定有人要寻我的,你们——要小心呀。”
人家好吃好喝也没逼着他问什么,更没时时盯着他,张大人觉得是友的可能性大些。
“晓得,晓得,那群饭桶咱还不放在眼里。”
张大人眨了眨眼,朝廷的人再如何瞧不起彼此,都不会如此说同行的。
这些人与朝廷无关。
夜正黑,张大人不知怎的忽然心神难宁,对着京城方向独坐一夜,等快天亮时,壮士们背着几个大袋子溜了回来。张大人嘴角抽抽,才躺下。
另一屋里,许茂得意数着麻袋,拍拍手:“够吃些时候了,收手,回京。”
京里过去的一夜却不太平。
“什么?”帘子后的声音暴怒。
半跪在地的黑衣人埋着头:“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主子所托。张大人被人劫走不知所踪。暗九重伤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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