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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 (风之灵韵)


叔琪双眸却一直没离开她身上半分,以前的旦只有相貌与那人相似,性格却半点不像,可现在似是连性格也一模一样了,尤其是她刚才扁嘴的样子,还有她瞪大眼睛的惊悚样,明明一点不害怕,却偏要表情夸张,让他总有种错觉,他爱的那人又回来了。
不过还差一点,那就是笑,如果她的笑也能具有感染力,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那么温和而又自若。那他就百分之百肯定,是她在自己面前了。
可是……这可能吗?
三春也不知在寝宫里待了多长时间,燕王总拉着她说话,几次起身想告退,都被他硬是拽下了。
其实与他说话也没那么难受,又不是要对她用强,忍着就是。但唯一不能忍的是人有三急,她想去茅厕,非常想。
早知道要见他,她刚才就不喝那么多水了。
可当着一国国君的面,这样的话实在不好说,尤其是她还是个女人。

第八十四章 别扯着我不让走

跪坐在那儿,双腿相互搓着,左思右想着该怎么措辞。或者干脆对他吼一声,“小子,你废话真多,本姑娘要去茅厕。”
她自然是不敢,对大王说尿急,那是触犯天威,下场可不好受,轻则罚俸,重则处斩,夷灭三族。她虽没俸禄可领,但脑袋还是要的。
叔琪在跟她说最近两年的经历,说他在宫里建了一个拜月亭,说他学会了骑马,还说他准备把当年太子燕丹制作的一种可放置在马背,十分牢靠的固定之物发扬光大,并询问她要取个什么名字好。
这些话都是他最想和燕丹说的,尤其是那个马背的东西当年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研究而成的。这段时日,他经常对着棺材说这些话,现在好容易逮到三春这个活人,那可真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说而不可收拾。
正说到兴处,忽瞧见三春扭捏模样,不由有些诧异,“旦想喝茶吗?”说着顺手倒了一杯茶端在她面前。
三春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而大王亲手倒的茶,不喝实在不给人面子。她硬着头皮抿下一小口,可能被水一冲,那里更加急了。
双手使劲扭着袍襟,眉头好像在扭麻花,就连强挤出的笑容也有了几分苦意。
叔琪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她的不适,轻声问:“旦要做什么?”
她“腾”地站起来, “大王容禀,旦外出一会儿。”
叔琪吟吟一笑,“然。”
三春脸上扭曲的想行礼都难,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早知道这么容易,也不憋那么长时间了。要是不小心憋出点毛病了,还能找他算账吗?
叔琪看着她奔跑的背影。那比兔子还快的身姿矫健异常。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好长时间没有这般欢喜的感觉,即便刚才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也不想放她离开。他很怕,很怕她一去就再也不回来,就像当初那个人一样……
三春确实没回去,她找宫女问了茅厕之处,一阵“哗哗”完之后,立刻沿着来路逃跑了。叔琪说让她外出,又没说多长时间。就算不回去也不算违旨吧?
大殿里宴会早就结束了,句夫人已乘车回府去了。只是她一走,马车也跟着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宫门。三春很有种无奈感。这算是她被抛下了吗?
她是偷跑出来的,宫里自然不会派人相送,也没胆量再回去求人,没奈何只能靠两条腿走回去。
此刻天刚擦黑,街上的人来来去去的很是不少。正赶上饭点,各大酒楼饭馆都有不少吃饭的,有人坐在二楼喝酒,忽瞧见一个华服女子在大街上匆匆走过,不禁惊叫一声:“这是哪家的女儿?怎独自一人?”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窗户探出多少脑袋,街上的人也对她指指点点。有的猜测,这可能是某家逃跑的姬妾,也有的议论。她是某个歌舞队新近招徕的舞伎,因是刚沦落风尘,身上才不见半点风尘之色。
人家说那么大声,三春想听不见都很难,她叹口气。为自己的大出风头很是叹息。想必过了今天,整个大梁都知道有一贵女在街上狂奔了吧。
她用袖子遮住半张脸。怕被人认出来,丢人丢一半就行了,至于另一半还是让她藏着回家吧。
快步往前走,不敢四处看,也不敢回头。远远地看见句府大门才舒了口气。
回到家,句容正在跟句夫人发脾气呢。
他怒道:“你自己回来,却把女儿丢下,天下哪有这般的母亲。”
句夫人撇嘴,“我不回来,难道要在宫外等着不成?大王要留人,谁知道要留到什么时候?或者今晚不归也未可知。”
句容大怒,“你休要信口胡说,难道不顾全女儿名节吗?”
句夫人冷笑,“你女儿还有名节可言吗?”
三春进门时,正听到这句,那个小心肝颤的呀。她摸摸鼻子,名节啥的她倒是不在乎,不过肚子好饿啊……
她本以为跑了就没事了,可到了次日,宫中又传来旨意说太后宣召句府女眷。
所谓女眷自然包括三春在内了。一想到昨晚被大王纠缠的经历,让就觉头疼,生怕再遇上他。
入了宫,才得知太后忽然身体抱恙不能会客,句夫人被送回府里,至于三春则送到了叔琪面前。
看着眼前这美得冒泡的燕国大王,三春很有种无力感,她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行了礼,然后在他的吩咐下有气无力地跪坐下来。
叔琪看着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眉梢眼角全是笑。其实根本不是太后召见,而是他想见她,昨天与她相谈之后,那一晚他睡得出奇的香甜,很有一种心愿得以满足之感。他想见她,又不好直接召进宫里,只好借了太后的名义。
此刻看她那别扭的坐着,不由想起她昨天狂奔出去的样子。后来听宫女禀报,说句小姐是去茅厕了,他抱着肚子笑了好半天。他从来没和一个人说过那么多话,也难怪把她逼成那样,想必她心里很恨他吧。
他轻咳一声道:“寡人叫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议。”
三春低着头,沉默不语。
叔琪不由板起脸,“你不是想抗旨吧?”
她忙道:“大王请说。”
“要事可以稍后再谈,现在已是午时,先用了午膳再说。”
看看她似不情愿,他故意冷声道:“你不是想抗旨吧?”
三春低头:“不敢。”
“寡人突然棋兴大发,跟我下盘棋吧。”
“你不是想抗旨吧?”
三春:“……”
她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拿抗旨压她,真以为她会怕吗?
好吧,她是很怕,抗旨的罪名是要杀满门的,而且连累了府里的花花草草就太罪过了。
整整一天她都陪着这位燕大王,一会儿用膳,一会儿下棋,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又在花园里闲逛。听他说了一天的话,耳朵都起了茧子,等终于能回家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耳朵比平时厚大了许多。
……
可能这一天说话说得太多,终于消停了两三天。
而就在三春以为可以安稳过几天日子的时候,这位大王居然追家里来了。
燕王的到来,令句府所有人都极为吃惊。句府虽算是皇亲国戚,但从未由此殊荣,恭迎的队伍从门口直排到厅堂。这大阵势倒把叔琪弄得不好意思了,想说见见人家的女儿的话,也不好开口。
满屋满院的全是眼睛,由句容陪着说了几句话,他就起身告辞了。与句容约好次日再来,不许再有人陪着。
句容自然知道他所谓何事,他正想攀这门好亲,自是满心同意。
到了次日叔琪再来,他悄悄把人带到后院,离三春的宿处不愿的花厅,才令人前去通报。
三春头天晚上一宿没睡,可能因为白天睡的太多,晚上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会儿。
叔琪来时,她刚起床,随意在头上扎了个发髻,正用铜盆洗脸。听到丫鬟禀报说大王来了,她吓一跳,一盆水全倾在身上。
大早上的没事,跑这儿来做什么?
匆匆换好衣服出去,因为太急,也没来得及理妆,只挽了个发髻,披了件外袍,这模样很有些不男不女的味道。
自她进门开始,叔琪的黝黑的双眸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这眼神与昨日大不相同,直看得她行为错乱,连进门该迈哪只脚都闹不清了。
她踉跄了一下,在将摔未摔之际,被一只手扶住。
叔琪紧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这位有几分威严,又有几分和善的大王,突然对着她叫出两个会让人抓狂的字,“兄长……”
三春看了看四周,本以为还有另外的人,可很要命的是这里除了他和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她不禁暗叹一声,就算她没女人味,也不一定非得叫兄长吧?
可人家既然喊了,怎么也得有点反应吧?她摸摸鼻子,假意推辞,“这……大王,实不敢当。”
叔琪仿若没听到她的话,双眸依旧盯着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上带着丝丝凉意,摸到脸上很是舒服。她满足的蹭了蹭,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叹息,忽发觉这种触感很熟悉。似乎曾经的曾经,也有个人这样摸过她的脸颊。
他喃喃:“兄长,是你否,你回来了?”
三春深觉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咳嗽一声,“我是旦,是句旦的旦,不是姬丹的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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