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喏喏,沈千户这话可就不对了,正所谓男未婚女——也未什么什么。这有些东西还是有前途的。如果你能抓把劲儿,说不定到时候千岁爷的问题,也就迎难而解了。”陆国安一肚子坏水。
沈言眼皮子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前途?什么叫抓把劲?我这厢跟千岁爷有什么关系?陆国安,你可别揣着一肚子小聪明坑我,我这厢是奉命来赔罪的,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啧啧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啊,那郡主生得如花似玉的,如今独守空房得有孤单寂寞冷。你跟我不一样,我若是没受伤,估摸着也能挺身而出,为了千岁爷,值得呀!”陆国安拍着沈言的胸膛,“你说你家兄长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如今难得见着个倾心的,你是不是得成全呢?”
沈言道,“你这话扯得太远,我听不懂。”
“那就这么说吧!”陆国安把心一横,“这郡主若是等了赵大人三年,守孝三年之后才知道,赵大人跟咱家千岁爷有染,你说着郡主是不是得大闹京城呢?”
“这一闹,皇上知道了,全京城全天下都知道了。那千岁爷和赵大人,就算了是玩完了,这不值当啊!明明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转圜,为何要浪费呢?你若是有本事把郡主收了,这问题不就不是问题了吗?”
“到时候这郡主还觉得自己红杏出墙对不起赵大人,反过来还得帮咱们的忙,你说对不对?”
沈言就跟看怪物似的打量着陆国安,“你这一肚子的老谋深算,怎么全都用到我身上了?好歹也是共事多年,你就这么巴不得把我推出去?陆国安,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小九九。”
陆国安拱手抱拳,“客气客气,没什么老谋深算的,都是自己人,哪用得着老谋深算这四个字,沈千户太客气!”
“你少来这一套。”沈言环顾四周,这倒也奇了怪了,每次陆国安来的时候,这后院附近连个鬼都见不着。估摸着是素兮安排好的吧?
沈言顿了顿,又道,“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捣鼓那素兮姑娘。那女子与你倒也般配,一个是好好先生,一个是侠女。两个人都是一肚子的坏水,保不齐凑一起,还能少祸害点人。”
语罢,沈言哼哼两声,以示抗议。
“荒澜那头最近出了点事儿,若是不好好的处置,可能这和平协议就会被撕碎。”陆国安轻叹,“所以千岁爷迫切想让大邺境内维持太平,即便是假象也好。”
“荒澜?”沈言蹙眉,“当日回来的时候,不都说着荒澜几大将军都死了吗?赵无忧一招以杀止杀,颇见成效。”
“赵大人的确做得很好,当初也颇见成效。但是有一人未死,后来也不知是被谁劫走了。如今放虎归山,终成大祸。”陆国安担虑,“这件事必须妥善处置,但大邺也不能现在出兵,毕竟双方的信任不够,若是贸贸然出兵,很容易激起荒澜军士的抵抗情绪。”
沈言点点头,“得荒澜自己去解决。”
“所以我们暂时按兵不动,如果荒澜的战火蔓延到了大邺,到时候咱们不管也得管。趁着山高皇帝远,得把所有的战火都压制在边境。不然这协议破裂,皇上会追究尚书府和东厂的失职之罪。”陆国安轻叹,“是以千岁爷今夜要过来一趟,跟赵大人好好商议。”
沈言顿了顿,“看样子,的确很棘手。”
“方才与你说的都不过是玩笑罢了,我的本意是想让你稳住郡主,多抓住一些筹码。尽量把可预见的危险和伤害,都降到最低。”陆国安握紧手中冷剑,瞧着暮色沉沉,心下微凉,“一旦战火燎原,很多事情都将无可预料。”
沈言敛眸,“若是真的开战,我当为兄长一马当先。”
“得!”陆国安示意他打住,“你若是能周全退出,山高水长都好,这才是千岁爷的本意。你若是一马当先,估摸着千岁爷就该提刀随后了。”
沈言嗤冷,“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你若是个三岁的孩子倒也罢了,直接送去山林中交给猎户或者隐士高人寄养,倒也省了心事。可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当知晓千岁爷的担虑。当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陆国安难得一本正经,“这趟浑水,千岁爷蹚进来便是出去了,你又何必再搭上?”
“千岁爷所希望的,便是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情都能圆满解决,而无需落在你的身上。他此生没什么希望了,唯独你是他所有的希冀。你是提兰的皇子,若是来日这——呵,当然,也可能不会发生,但终究还是有这么一天的。”陆国安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言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莫说这些丧气话,郡主那头我会盯着点,至于千岁爷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从他掌权开始,就不曾让我接手过东厂事宜。除非万般无奈,否则基本都是你在处理,我寻思着,他就是这样的心思。”
“兄弟两个,一个染血就已经够了,何必都搀和进来。”陆国安拍了拍沈言的肩膀,“我去回了千岁爷,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二人分个手,各自离开。
昏日落,夜幕沉沉。
廉明是晚饭后来的,赵无忧正靠在软榻上,依旧坐在那梨树下乘凉。这夏日里的鸟语虫鸣,风吹烛影摇动,果然是最好的美景。
倒上一杯梨花酒,风吹过鬓间,带着那点点梨花酒香,连带着发梢都染了少许清香,甚是好闻。
“赵大人!”廉明行礼。
赵无忧点点头,“坐吧!”
廉明颔首,赵无忧的身边只有素兮陪着,四下显得格外安静。素兮在旁边擦着剑,浑然不去注意这二人,当他们都是透明的,顾自自在。
“听郡主说,赵大人寻了我一下午?”廉明道。可心里却明白,如果赵无忧真的有什么急事,这京城就这么大,她必定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是以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大概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廉公子的喜好跟旁人有些不同。是以觉得有些好奇罢了!”赵无忧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廉公子喜欢听什么戏本子?”
廉明笑了笑,“不过是众人皆知的一些东西,不说也罢!”
“午后时分,我倒是听到了一个好故事,也是一个戏本子,只不过说得真假难辨。”赵无忧笑道,“廉公子可有时间,听我这人叨叨两句?”
“洗耳恭听。”廉明拱手抱拳。
“那戏本子说,在北边有个神之国,素来供奉神女。这神女乃是天与地的连接所在,是以受北边众人的推崇和敬奉,那是上天给予的选择。可是有一日,这神女思凡了。”说到这儿,赵无忧端起手边的梨花清酒,淡淡的抿一口。“这酒不错,你今儿有口福,可以尝尝鲜。”
廉明怔了怔,面上笑意全无。闻言,他顾自去倒了一杯酒,依旧坐在石桌这儿,却也不敢去看赵无忧一眼。估摸着是在想,赵无忧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赵无忧笑道,“这酒的滋味如何?”
“很清雅。”廉明应声。
“那是云筝留给我的,最后的一窖子梨花酒。明年梨花开的时候,恐怕要我自己亲自动手了,只可惜我是酿不出她这样的好手艺。”赵无忧顾自哀伤。
这可把廉明给急了一下,这赵无忧怎么说话完全不着调,说着故事呢?突然怎么说起了云筝?若在这样歪下去,估摸着等会又不知要说什么了。
“公子还未说完那个故事。”廉明提醒。
赵无忧愣了愣,“故事?哦——你不提醒我。我倒是给忘了。我这人呢,喝了酒就容易话多,难免会胡言乱语,你莫介意。”
廉明摇头,“岂敢。”
“云筝这酒入口甘甜,回味清雅,真是好酒。”赵无忧似是半醉,靠在软榻上,面上带笑,可神色却有些悲伤,“我自己都还舍不得喝呢?云筝那丫头……”
她顿了顿,回头去看廉明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微冷,面上带笑,“让廉公子见笑了,我这人还真是让人太失望了。说话都说半截。罢了,我们继续说戏本子的事儿吧!说到哪儿了?说到……”
廉明道,“说到了神女思凡。”
“哦,对!”赵无忧报之一笑,“你瞧我这人记性太差,这说到这儿就忘了,如今捡起来了,还得好好的想一想,否则还真的一时半会的接不上去。”
廉明深吸一口气,“神女思凡,想必是大事吧?会受到惩罚。”
“廉公子戏本子听得多了,这脑子就是比我灵活。”赵无忧笑了笑,“话说这神女思凡,有违族规,是故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族人们逼着她发下毒誓,不可用蛊毒害人。从此以后再也不是族中之人。”
“她被族人们驱逐出境,去寻找自己命中的天子。兜兜转转,于人世间颠沛流离,却始终未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说起来也是可怜,好好的神女不做,非要去做那沦落风尘的女子。”
“临了,却是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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