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堵着的石头瞬间被粉碎,池鱼趴在他身上,终于是放声大哭。
沈故渊安静地听着,眼神温柔。
窗台上躲雨的鸟儿,不知怎么就“啪叽”掉下去几只。
雨渐渐停了,池鱼也哭够了,长长吐出一口气,肿着眼睛朝沈故渊笑了笑:“谢谢你。”
眼里的嫌弃又重新卷了回来,沈故渊起身就去更衣:“难看死了!你先去洗把脸!”
池鱼一呆,继而好笑地道:“你说过你不会笑话我的!”
“我可没说我瞎了。”屏风后的人一边更衣一边道:“你哭起来真的很丑!”
这个人!池鱼又好气又好笑:“不是你说的我痛快就行吗?”
“你是痛快了,但丑到我了。”沈故渊嫌弃地从屏风后头伸出个脑袋,皱眉道:“赶紧去收拾,等会还要和府里的下人见个面。你这样子,人家定然以为见了鬼了。”
抹了把鼻涕,池鱼站起来,磨牙道:“你给我等着!”
沈故渊哼笑,穿好衣裳,看了看换下来的袍子上那一大片的泪痕。
这丫头,心里的怨气还真是不少,怪不得红线都没地方牵。
新修葺好的王府里下人极多,但晚膳时分,沈故渊放进院子里的就三个人。
“这是负责掌勺的郝厨子,这是负责主院起居的郑嬷嬷,这是修理主院花草的小厮苏铭。”沈故渊一本正经地介绍了一下,然后看着她道:“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哈?池鱼有点意外,这才刚刚住进来,他怎么好像跟这三个人很熟似的?
心里疑惑,她还是礼貌地朝这三人颔首致意。
胖胖的厨子。和善的嬷嬷,一脸天真的小厮,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行了礼就下去了。
池鱼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努嘴问身边这人:“你招来的人?”
“内院的人,自然要我亲自挑选。”沈故渊抿了口茶,淡淡地道:“从今日起,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回到这个院子,你什么都不用想。”
心口微微一热,池鱼有些感动,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得他接着道:“反正你就算想也想不出什么花来。”
池鱼:“……”
有这样一个师父,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呢?
秋日会引发的轩然大波第二天就波及到了仁善王府,池鱼睡得正香。冷不防就被一声怒喝吓醒。
“你以为那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吗?!”
沈知白恼怒地朝沈故渊吼:“昨晚京城多少官邸的灯彻夜未熄?今早参你的奏折更是把大太监的脖子都压歪了,你还当什么都没发生?”
挖了挖耳朵,沈故渊不耐烦地看着他:“那又怎么样?我该搬的银子,一两也不会少。”
“名头呢?凡事都讲个名正言顺!”沈知白皱眉:“你以为你搬一大堆银子去国库,他们就会让你放进去?银子从哪儿来的,你不得解释?”
“我凭什么要解释?”沈故渊翻了个白眼:“一千万两银子堆在国库门口,三天无人认领,那就缴纳入库。有什么问题吗?”
揉了揉眼睛,池鱼披上衣裳下了床,打开门看了一眼。
沈知白梗着脖子正要再吼,乍一见她,眉目立马就温和了下来,有些尴尬地问:“我吵醒你了?”
沈故渊回头,就见池鱼一脸傻笑地道:“没有……”
“这么大嗓门都没吵醒,你是猪吗?”嫌弃地看她一眼。沈故渊道:“正好,我懒得跟他说了,你来说。”
言罢,转身就回了屋。
池鱼干笑两声,抱歉地对沈知白道:“我家师父一直这样,小侯爷别往心里去。”
“我也习惯了。”沈知白无奈地道:“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被他这么吼……”
担心她?池鱼很是感激地看他一眼,跨出门去招呼:“您先去花厅坐着,我让人泡茶。”
“好。”沈知白抬步欲走,又停下来看着她,眼里含了些笑意:“你先去洗漱吧,我坐会儿。”
刚起床,还没洗漱顶着一头乱发就出来了。意识到这个问题,池鱼脸一红,连忙跳回屋子关上了门。
瞧着她这乱七八糟的样子,屋子里的沈故渊嫌弃地撇撇嘴:“你这样的人,能有好姻缘才真是见了鬼了。”
“什么姻缘不姻缘的?”池鱼皱眉:“小侯爷人很好,你能不能别总扯姻缘。”
“女人觉得男人好,不扯姻缘,难不成扯兄妹?”白她一眼,沈故渊道:“你可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愤恨地把水倒进脸盆,池鱼一边搓脸一边道:“男女之间,又不止姻缘这一种关系,是师父您看得太简单。”
“得了吧。”沈故渊道:“你和他之间只会是姻缘这一种关系。别的都没有。”
“您还会算命那?”池鱼坐下来,一边梳妆一边翻白眼:“那可先给您自己算算吧,封王的圣旨都拿到了,不久就得被那几位亲王逼婚了。”
逼婚?沈故渊嗤笑。
从来只有他插手别人的姻缘,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插手他的姻缘的人。
收拾妥当,池鱼抬脚就要继续出去,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人扯了回来。
“这样就够了?”沈故渊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还是个女儿家吗?”
咋的了?池鱼不解地照了照镜子,简单大方的发髻,清雅的首饰,眉毛也用螺黛画过了,不是很好吗?
“坐好!”不耐烦地伸手,沈故渊拿过了她手里的螺黛,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眉毛重新画过。
池鱼的眉毛长得挺好看,就是不常修饰,显得杂乱。沈故渊伸手就将她长杂了的几根眉毛拔掉,唇上也重新涂了胭脂。
“起码这样才有个人样吧?”
池鱼看傻了,都忘记觉得疼,有点呆愣地看着他的脸道:“师父,你一个男人,怎么会对女人的妆容这么了如指掌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不屑地看她一眼,沈故渊道:“为师见过的美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听我的就没错。”
美人?池鱼一顿,意外地睁大眼,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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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没见过世面的沈故渊
她以为沈故渊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是不近女色的,毕竟他脾气差又对人不耐烦,能把哪个姑娘看在眼里?
结果……身边竟然很多美人吗?
歪了歪脑袋,池鱼怎么也想不出来沈故渊跟别的姑娘在一起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把人给吓哭?但话说回来,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恍惚地想着,眼前突然就有手晃了晃:“池鱼?”
回过神来,宁池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花厅,面前站着的沈知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还好。”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池鱼恢复了正常,笑眯眯地道:“倒是侯爷,这几日定然很辛苦。听师父说,您还被静亲王教训了。”
沈知白是凭着先前出使友国的功劳才封的侯,但说白了也还是个少年郎,少不得被静亲王当孩子一样管着。这回帮沈故渊做事,得罪的人不在少,听说秋日会回去就被静亲王关在祠堂里了。
“父亲是担忧我罢了。”沈知白很清楚:“他知我所为是正道,所以不拦着。但这一路披荆斩棘,少不得被划破点皮肉,他斥责两句,也只是心疼我。”
池鱼有点羡慕:“静王爷是个好父亲。”
“是啊。”沈知白看她一眼,微微有些吞吐地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嗯?”池鱼有点茫然:“看谁?静王爷吗?”
她与静王爷一向没什么来往,突然去拜访,未免唐突吧?
自个儿也感觉这个借口很烂,沈知白双颊微微一红,别开头轻咳两声道:“我是说……最近静王府秋花开得不错,你要是想去看,我……我可以带你去。”
他带她去?池鱼失笑,摇头道:“侯爷,您忘记了?先前您也说要带我去看花,我跟着您在京城里绕了三个来回,最后走到了郊外。”
脸色更红,沈知白抿唇:“我记的方向是没错的,但不知怎么……”
“您想看花,这王府里也可以看啊。”池鱼笑道:“师父得的王府里别的不多,花草极盛呢。”
沈知白垂眸,微微有点沮丧:“那……也好吧。”
池鱼完全没察觉到人家的情绪,高兴地就转身往外走:“主院里修剪花草的人可厉害了,您来看,漂亮极了!”
跟在她身后出门,沈知白一双眼略带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看着她,压根没看其他地方一眼。
旁边拐角处靠着的沈故渊斜眼睨着他们,指间捏着一朵秋花,转了几个圈儿才嗤笑一声,起身走过去。
池鱼犹自兴奋地道:“您看这个秋菊,是不是比外头的开得都好?”
沈知白点头,心里却有点闷。旁边的小厮来来往往。他压根没法说什么话。
正努力想法子呢,突然就听得背后有人道:“今日天气不错,不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