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致远用一手挡风,拿着蜡烛环着屋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屋子里的一切都还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甚至屋顶悬着的蛛丝都在相同的位置。
奇怪,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难道是他想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秘密?
薛致远眉尖动了动,缩着眸子看向了正中间的释迦摩尼大佛,大佛手托莲花,慈悲众生。
这屋子里除了这尊大佛以外,真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莫非大佛有什么古怪?
薛致远定定看着大佛,看了片刻,正打算去检查一下大佛,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脚步还未挪动,就听外头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薛致远立刻将蜡烛熄灭,身形敏捷地藏在了大佛身后。
他不确定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他刚藏好,屋外便传来很轻微地悉悉索索地声响,又是片刻后,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有脚步声响起。
果然是进来人了。
薛致远心突突跳着,父亲今晚不在,那会是谁进了这间屋子?是府里人还是从府外溜进来的人?
要是自己被发现了,又该怎么办?
薛致远连吐纳声都减弱了很多,他认真听着屋里的动静,右手捏在腰间的带着的匕首上,随时准备好结果了刚进来的人。
然而等了片刻后,屋里的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回事?
薛致远双眉拧在一起,怎么没动静了?
该不会是已经发现什么端倪了吧?
“出来吧……”
方才进来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薛致远愣了一下,手指猛烈的颤抖,这声音……
“出来吧,这屋里进了人,我知道……”
薛致远再次缩眉,他分明能听出来,这声音是他二弟薛致松的,没错,就是他的。
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他怎么知道屋子里还另有其人?
薛致远身子未动,想着到底要不要出去,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闻到烛火味道了,这屋子里向来不会有烛火味,不管你是谁,你现在出来,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若你不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这里是侯府,你逃不掉的。”
薛致松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隐隐透着杀机。
“躲在大佛身后对不对?”
屋里有脚步挪动的声音,薛致松一点一点靠近大佛……
薛致远紧抿着嘴唇,身子又往里缩了缩,出去还是不出去?他还没决定好。
毕竟他不知道他这个弟弟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哥哥看……
“你是大哥对不对?”
在离大佛还有一米的位置,薛致松忽然就停了脚步,“你是大哥?”
薛致远一愣,他怎么知道?
忽然,他想起来了,他这个庶出的二弟有一样特别厉害,那便是嗅觉,凭着人身上一点点味道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薛致远想继续藏下去已然是不能够了,看样子只能出来。
他在大佛背后拍一拍巴掌,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来,边走边道:“二弟果然聪明。”
“不是我聪明,难道大哥不知道我的嗅觉灵敏吗?我这嗅觉,普天之下只怕也没人能比的过我了,你身上的味道,我三米外就能闻到……”
薛致松说完话后盯着大佛后头,他看到薛致远从大佛身后走出来,暗夜之中,两兄弟就这么四目相对看着。
屋里沉寂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薛致松先开口道,“大哥,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你怎么敢来?”
到了这个时候,薛致远反倒不那么紧张了,大大方方上前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禁地,你不也知道这里是禁地吗?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还要来?你能来,我来不得?”
薛致松听后摇了摇头,声音干涩而艰难,道,“不,大哥,这里我可以来,但你不可以来。”
薛致远闻言又是一愣,他细细打量薛致松一眼,薛致松也穿了夜行衣。
薛致远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是偷偷溜进来的?”
“我不是溜进来的……”薛致松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之后便淡淡道,“我和你不同,我是知道这屋子秘密的人,其实……其实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反而过的痛苦……”
这话让薛致远心头一颤,“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致松唇瓣动了动,去没有解释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语调紧张地催促薛致远,“别问那么多,你快走吧,这个地反以后你最好不要来。还有,今晚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我不会和父亲说,你快走吧……”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我说过,有些事情你知道了未必是好事,还有,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薛致远很疑惑地看着薛致松。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到底怎么可怕了?
薛致松声音一点点弱下来,脸色苍白如雪,好半天才说道,“总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在父亲没发现之前,你快走吧,若是……若是让父亲发现你来过,那么……那么一切就晚了。”
薛致远了解薛致松的脾气,若是他不想说的话,你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致远满心疑惑,却也无解,只能道:“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屋里是不是关了什么要紧的人?”
“是。”薛致松回答的很痛快,回答完后,他立刻催促道:“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哥,听我一句,我真的不会害你,相信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办?”薛致远问。
“我……我没事,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先走,不必管我。”
薛致松咬一咬牙,顺势将薛致远推了出去。
薛致远在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跳出院墙,顶着夜色匆匆回去了。
黑暗中,薛致松脸色更加苍白,他紧紧握了拳头,额上冷汗簌簌而下,心口的疼也在一点点蔓延至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骨头上如千万只蚂蚁在爬动,在啃食,汗水在后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
薛致松浑身发冷,他一手紧紧按住了心口,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啊……”
他发出很轻微的痛苦的嘤咛。
这种痛苦的感觉他已经忍了十年了,十年里,每个月若是他没能及时服下解药,这种如万箭穿心生不如死的感觉都会如期而至。
而为了每个月一粒的解药,他又当了十年的傀儡人偶,一切的一切,只因当年年幼的他调皮闯入这间屋子,无意发现了这屋子的秘密,而又无意间被他父亲薛宇撞破……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他和两个弟弟玩躲猫猫,他为了不让他们找到,偷偷翻墙藏进了这间屋子,而又因他的好奇一不小心触发了大佛身上的机关。
后来他在地牢里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像是野人一样的被关在地牢的笼子里,浑身上下是被鞭子抽打过血红痕迹,有些地方皮开肉绽,惨不忍睹,而笼子里散发出难闻的腐烂味差点让他吐出来,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直到现在都在脑海中清晰萦绕。
就在他惊恐的不知所措的时候,才发现铁笼的边上竟然还站着他的父亲薛宇。
也是在那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父亲最可怕的一面,他凶神恶煞地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五根手指像是铁钳子,双眼像是噬人的野兽,发出森森寒光。
他被他拎在空中,双脚离开地面悬起,像足了没用的小鸡仔。
薛宇冷冷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说,是谁让你找到这里的?你好大的胆子,我说过,这里是禁地……”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脖子快要别捏断了,胸腔里有东西被憋的快要炸裂,他涨紫了脸拼命挣扎,终于喘口气的同时流着眼泪喊了一句,“父亲……”
或许,是“父亲”这两个字救了他吧。
薛宇的手在犹豫了片刻后终于一点点松开了,最后像是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不住往外涌,那是从未经历过的恐惧,眼前都是黑色的。
薛宇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蝼蚁一样,冰冷无情,“真是蠢货,为什么偏偏要闯进这里?为什么就不能安稳过日子?”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该求饶,还是该哭着质问面前这个被他称作父亲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薛宇看着流着眼泪的他,冷冷吐出三个字,“窝囊废。”
他在那天没有被薛宇杀了灭口,但薛宇却给了他此生最可怕的惩罚,他给他服下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可以长久地潜伏在人的身体里,发作的时候就会生不如死,全身如万只蚂蚁在啃咬,又像是跌入极寒冰窖,坠入无边火海一样,一会儿冷的要死,一会儿热的要命……
薛宇看着他服下毒药,然后很冷酷地笑着告诉他,“若是你以后肯听我的话,将此事烂在心里头,那我会每个月按时给你解药,等我百年之后,我还会把解药的药方子给你。可你若是不听话,随便将此事泄露出去,哪怕你泄露出去一个字,一个月后,你便会毒发,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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