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幸福生活 (素华映月)

　　还说什么在庄子上给我安排了个住处，不就是想着说两句好话变相把我打发去庄子上！”
　　“那你拿了钱没？”
　　“庄子我是不去的，钱我可得收着。
　　我好歹跟了这死老鬼一两年，死前那几个月都是我在服侍，我不说我服侍得多尽心尽力，看病请大夫的钱我一个没省下，他后来那几天病的神志不清，拉撒都在床上，一天要换三四条被子，整个屋子都被弄得熏死人，也是我带着丫头料理……”
　　她说道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月华的脸色，看月华丝毫没有嫌弃她说起拉撒这种话而露出鄙夷的样子，这才又说道：“他们以为我这个做外室的捞了多少银子！我是一个银子也没捞着，为了送他来我辛苦不说反而还贴了首饰银子——虽然都是那个死鬼给我的打！不过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死鬼人都死了，这点儿钱是我应得的。
　　至于去庄子里，我干嘛要去！我又不是死鬼正经老婆，他把我买了出来，我生病我照料了一路，也算仁至义尽，我不提他守节，就算守节也轮不到我，我哪儿不是去，何苦去做这种立牌坊不讨好的事儿。”
　　“钱拿了就成。”月华笑道：“你是个明白人，该做的都做了就差不多了。”
　　李家的端了一碗茶来，见玉莲除了孝，不过身上的衣服还素净，她是个重礼仪孝道的人，这会子就有点儿看不过眼，不过夫人都不说什么，也轮不到她插嘴，她放了茶就下去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着啊！？”
　　玉莲想了想：“我这样的不再找个人儿过日子，也只能继续干老本行了。
　　我以前的跟的妈妈在这头儿有个好姐妹，我来了就跟她了，因为相熟所以我也不签卖身契，只拿抽成，不过抽成压得低，我只拿二成，也好，不卖身！钱少了人自由多了”玉莲又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还钱的，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我是不会来的！我以后也不登门儿了，我既然来了，我也知道你不缺钱，不过借的就是借的，无论如何都得还。”说完呢她从袋里掏出银子给月华。
　　“什么该来不该来的！什么不来找我了。”
　　“我知道你不介意，可是你是官太太，我是花船上的花娘，你跟我一块儿对你名声不好，咱们是两条船上的，交不到一处去，我知道你不介意，人说富贵不忘贫贱，你还记得我，还肯跟我这种人相交，这份情我都记下了，你……别误会，我心里记得你的……”
　　说完她拿了银子给月华。
　　月华心里难过：“你这是什么话呢？我是什么出身大家都晓得，人家瞧得起不会在意，瞧不起怎么着也不会看得起，跟你没关系。”
　　玉莲想了想：“行了……我记得呢！”她忽然笑了笑：“人家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我还怎么接客！那些女票客听到都尉夫人这名头就得打摆子。”
　　“你干脆别做这个了，我找到我母亲了，我母亲在城西开铺子，我给你点儿钱算我入伙的，你自己也贴点儿钱，开个铺子吧！”
　　“瘸腿鸡变不成凤凰，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我那会儿跟了死鬼老头儿，老头儿对我还不错，怕他年纪大了，死了之后无依无靠，肯教我些做生意的门道，以前也不是没跟死鬼老头儿做过生意，学了几个月，做生意我做不来。不是我推拒你的好意，而是多大人吃多少饭，我干不来。
　　花船我熟，这管事儿妈妈看我可怜，又做过花船的生意熟门熟路，如今缺人手缺的厉害，肯让我自己买丫头调教，到时候丫头归我管着，抽成也归我，她只拿利息银子，再过几年，我手里人多，钱多了，我也自己开个，比做生意强。”
　　“看来你要干什么自己都谋划清楚了。”
　　“都是走出来的，我来这儿的时候只想着把死鬼老头儿送回来，后来在客栈里遇见了你，来寻你还钱的时候偶然遇到了熟人，熟人肯带我做生意，慢慢来吧！将来真碰到什么难处，只好再找你帮忙，这会子我先混着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我今儿到这儿来，明天还要赶回扬州去，我当时带着死老头儿的灵柩回来的时候也没想着长留在这儿，房子和产业还没脱手。”
　　“产业？”
　　“嗨！死鬼老头儿比我打几十岁，当初买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半截儿要入土了，给我留了点产业，他婆娘厉害得很，派人在这头儿盯梢儿，不敢挂在我名上，只好挂在一个相交三十来年的老相交与那里，这产业就我们三个知道，要是他婆娘知道这事儿，他婆娘断不会给我一百两把我打发出去的。这会子我不打算回扬州，房子和产业只好出脱出去。”
　　月华没问她为什么扬州有产业有房子还要离开扬州跑到这儿来，想必也有段心酸的事儿，只笑道：“他算顾惜你的了替你想得周到。”
　　玉莲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他对我有多好！他买我的时候身子骨就大不如前，我服侍了一二年，年纪大了，疑心重，总担心我跟了他是图了他的钱，到时候他一死，我就要卷了他的钱跑，防我比防贼还防得厉害。
　　大半年前，他回家一趟，和家里的婆娘小妾过不得，仍旧来找我，还不是让我服侍他，他这才转了点产业给我，又怕他婆娘晓得……
　　其实没多少，一个月的出息只有十两银子，一年统共白来两银子，没多少，我一个人过活倒是够了，是我自己不争气，他教我怎么料理，我学不会。
　　他把产业给了他相交二十来年的人手里，他是放心的，不过我不放心，人心隔肚皮的！那个人跟他相交不好贪墨他的东西。
　　如今他死了，那个老相与未必像对他那样对我，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统共就这么点儿产业，还是小心些，趁早处理好了！省的到时候麻烦。
　　我横竖管不了，不如卖了。
　　扬州那头儿我熟，不过那是什么地方！龙王到哪儿都能搁浅，何况我这样的小虾，混多少年不知道是个头儿。
　　我这样的不知道家在哪儿，走到哪儿，在哪儿落脚了就是家，反正边关遇到了肯带我的，不如到边关来。”
　　玉莲吃了一口茶笑道：“其实来这儿的路费我是有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装这么穷！
　　那个死鬼的婆娘总以为死鬼给了我多少多少钱！
　　她不肯让我把灵柩拉回去一是怕我抢遗产，二是想试探我究竟有没有钱！我这人是我的我一分不能给别人，不是我的，我一分不要，我没进他家门儿，不要他的遗产，我跟了一二年，他给我的东西我一定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月华笑了笑：“也好，你这样我放心。”
　　“哪儿不是活，像我这样儿的，早早儿的就出来了，二十来岁历练得就跟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似的，现在也不想着挣多少身家银子，只想找个自己能做的活儿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月华微微一笑：“也好。”
　　玉莲聊了几句就走了。
　　宁碧云半道儿进来，听玉莲说话，笑道：“这丫头年纪轻轻是个妙人，如果不是个花娘，这样的脾气倒可以常来常往。”
　　李家的进来吧茶杯什么的都给撤了，嘴巴里嘟囔：“死了男人不在家好好守孝，非要出去做花娘，男人又不是没给产业银子，就是没给这样的也只好在家纺纱织布，吃斋念佛。”
　　月华看了一眼李家的，没说话，这年头儿三贞九烈的女人就跟李家的说得似的，男人死了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卧青灯古佛，也许她还年纪轻，也许她没读过女戒，所以她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她只知道玉莲这样的，自己有主意，自己挣自己的花用，不怯懦，不贪不抢，比那些后宅女人看起来好多了。
　　不过月华可不是什么卫道士，也不是什么个人主义者，每个人的观念都不一样，过好自己就成了，这会子她既不说李家的不是，也不说玉莲的好处，只是笑了笑，由着宁碧云扶着她去散步。
　　宁碧云比月华爽快敢说，她倒是笑着说道：“虽说士农工商，人分三六九等，花娘说到底只是个下九流，她这样的日子比一般的富户家里的太太只怕还舒服些。”
　　“可不是！说的我都想过这种日子。”
　　“你是不是……”月华这么一说，宁碧云就疑心月华跟何珩怎么了。
　　“唉！生孩子养孩子多不容易，自己一个人过得自在。”自己一个人就不会想他跟那个女人的事儿，他上战场也不会挂念他，大热天的也不会挺着这么个大肚子，也不会脚浮肿还得走动，也不会……
　　她越想就越觉得是何珩把她困住了，她其实还是生气的，这大半个月把她仍在山里居然也一个信都没有，以前他出去打仗她都会时不时的派人送东西去，这次她赌气不送东西去，看他记不记得她！
　　宁碧云笑道：“一个人好是好，就是孤单，没找到你的时候，我不回娘家，这样的天气只好和底下的丫头媳妇打雀牌打发时间，再要么就睡觉，晚上睡觉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宁碧云帮月华挡去头顶上的柳条儿：“你小心些，你走我这边儿，你那边儿好多树枝牙子，你有不注意，没准儿就被树枝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