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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二三行 完结+番外 (凤久安)


  南柳接过茶,忧愁道:“不需要你这么贤惠,又不是来端茶倒水的,你倒是听着啊……”
  “我在听。”拾京笑着,脸上红纹月初就消干净了,现在黑眼白脸,眉目比山水还秀,“很认真。”
  拾京的认真和他的笑容一样无懈可击,南柳额头抵在他胸口,一边冒着幽怨之气,一边自我安慰道:“当然,事情都不急于一时,往后会好的。”
  “自然,自然。”实际拍着南柳的背,像安抚狸子,笑眯眯道,“你做的特别好,已经出乎大家预期了。而且,你看我的族人也没给你添什么麻烦。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神风教也会解决的。”
  当然,这是晚上。
  太阳一升起来,拾京就跟偷情怕被抓一样,慌张洗漱好跑回制造办,然后在自己的小工坊里继续磨他的炸坟火炮。
  有一次从帐中出来,恰巧碰到早醒的傅居,被傅教书先生狠狠笑了一通。
  傅居现在住在他讲课的那间营帐中,起的比鸡早,睡的比夜枭晚,火铳火炮什么的统统丢在一旁,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琢磨怎么当个教书先生。
  有次他拿起书卷,忽然想到,他这辈子都成不了能臣名相傅起,但他却不知不觉的,成为了他娘——教书的。
  傅居后知后觉到,自己因为一见钟情且不知道何时会消褪的那份单向的喜欢,已经付出了很多心血。
  云州制造办可能真有点风水问题,或者说……是大同公主体质特殊。
  公主的两个男人,一个从造火炮的变成了教书的,一个从造火铳的变成了专挑晚上来偷情的。
  傅居指着边缠头发边夹着鞋跑的拾京,拍腿大笑:“江司郎,那么着急干什么,又没人吃了你。”
  远远飘来拾京的回答:“我听见他们的银饰声了,不说了,我走了!”
  傅居刚摇头笑他吓得都幻听了,转身就看到花花绿绿的苍族人排着队到教场来练火铳了。
  傅居惊了:“这小子的耳朵是兔耳朵吧!”
  下一刻,傅公子又感叹起愚昧的可怕。
  就因为拾京的父亲是外族人,就如此不容他,甚至还威胁到他的性命。
  “唉,堂堂一王室宗族,竟被这群荒野愚人逼到如此卑微境界……”
  拾京这个王室宗族,现在在早秋的露水寒霜中瑟瑟发抖,跟个小鹌鹑似的环抱着自己,等在制造办外。
  来得早就这点不好。
  制造办的守门老大爷原本耳力正常,但在制造办时日长了,每日听试炸声,竟然成了半聋子。
  拾京叫门不应,只好苦哈哈等在门外。
  隔着一条街,是揽月楼的后门,后厨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白烟,拾京想起刚出炉的暖烘烘的糕点和米粥,跑到了揽月楼。
  拾京好些日子没见叶老板了,其实,自从知道延半江是叶行之的妻子后,拾京就不好意思再来。
  延半江被抓,若严格算来,可能有他一份。
  拾京还没想好如何安慰叶行之,因而这些天都避着他。
  没想到,叶行之今日出来照看生意了。
  他神情恹恹,看得出是强打起几分精神来支撑生意,见到拾京,他反应了好久,才慢慢笑着打了招呼。
  看到叶行之失魂落魄的样子,拾京咽不下去口中的食物了。
  他跑来安慰叶行之:“叶阿叔,若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叶行之笑了笑,转身擦了两下酒柜,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说道:“拾京你……”
  拾京怕他不说,连忙应下:“嗯,你说,我答应。”
  叶行之凄凄笑道:“她不想我见她……你、你带些吃的给她,替我看看她怎么样了,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可能……她可能要被押送到昭阳京御审了。”
  “阿娘为什么不想见阿叔?”
  叶行之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拾京皱眉:“叶阿叔你这时候何必这么听话?她不想见……万一是阿娘在说谎呢?她骗过我好多次了,她要是心里特别想见你,嘴上说不见,你们俩不就见不到了吗?”
  “你不知道……”
  “你去!”拾京拉住他,向伙计要了正好半两银子的东西,包好提上,“走,踏出这一步,你会感谢我的。”
  拾京拽着双手冰冷的叶行之,大步流星朝云州府走去,他说:“有的时候,不能听话,按照你心里想做的去做就是,惹她气恼和你自己后悔,后者更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趁现在有空想多码,不然过几个月可能就要忙了。

☆、第80章 死罪与活罪

  云州府通风采光最好的一处牢房中,时不时传来板琴吱呀呀的声音, 若是把中间的空白忽略不计, 旋律听起来还是很悦耳的。
  上次花不沾说想见南柳, 姚州牧派人通报了, 可能是驻军那边正繁忙,打了两次神风教,军报加上苍族的事情, 以及审批下来的火铳, 传达消息的信件如同雪花一般,没多久就将姚州牧的通报信淹没了。
  一拖再拖, 花不沾只好写曲子打发时间。
  事情分轻重缓急,花不沾虽觉得自己要见公主要传达的是重要信息, 挺紧急的, 但在通报的人看来,一军二民……重犯要求见面放最后。
  这军和民的事情一多, 重犯的请求就无限期被延后了。
  不赶巧的花不沾不仅公主没见到, 连云州制造办的江士京江司郎也没见到。每日问,狱官就答:“还没收到那边消息,倒是最近又打起来了,忙得很, 您要不再等等?”
  花不沾正在写的大逆不道曲临近收尾, 精神一放松,鼻子一耸,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她有些紧张地抬头盯着牢门看, 这种紧张的神情直到听到细碎的银饰摩擦声才消去几分,脸上堆起了笑。
  她那个傻儿子来了。
  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门边,翘首:“老娘以为再也等不到了!谢天谢地,好歹还是通报了!儿子!儿子是你来了吧!”
  拾京听到她声音,未见到人先亲切地喊了一声阿娘。
  这一声普通的称呼,现在的花不沾听在心里,鼻梁一麻,差点哭出来。
  “儿子有良心,还来看我,值了!”
  狱官开了门,拾京看到又平又陌生的脸,愣了一下,歪头打量着她。
  花不沾本来的样貌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两条眉毛两只眼,一个鼻子一张嘴,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大不小,眉毛不稀不浓,嘴唇不薄不厚,放在一起,不出挑也不丑,总而言之,标准的路人脸。
  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像块板,没有曲线没有起伏,头和肩膀的比例很奇怪,肩膀窄,像少女过渡到成人时,忽然停止了生长一样。
  拾京想了想,说道:“阿娘……精神不错。”
  花不沾笑:“嗬,臭小子,也不怕认错你阿娘。”
  “我从来不是看长相认阿娘的。”拾京说道,“是阿娘见到我时的笑,很好辨认的。”
  花不沾举起双臂,退后几步:“那是只对你,我的傻儿子。来,你不是没见过阿娘原本什么模样吗?看吧,阿娘就长这样,你看是不是没骗你,长得不如琴娘好看。”
  拾京笑着,没去评价好看与否,把手中的纸包放在桌岸上,说道:“我带的揽月楼的半两银东西来,还是温的,酒也是,路上一直在怀里暖着呢!”
  花不沾接过酒壶,触手当真是温热的,登时感动不已:“哎唷,我的小棉袄啊!”
  “阿娘在写什么?”拾京空出手,拿起桌案上的纸,“真假记?这是什么?”
  “新曲子。”花不沾一边大口的嚼着牛肉一边回答,“我让他们叫你来是想问你,阿娘这里有个计策能引来神风教的香主跟那个小头假少主,但是吧……需要用一下你的身份,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点点麻烦,你愿不愿意?你若愿意,你叫公主赶快来,我跟她商量,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大不了再同神风教拉扯个三五年的。”
  拾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阿娘,我听到他们谈神风教的事情了,南柳想今年内就把神风教歼灭干净。”
  “哦,那就是同意了。”花不沾说,“那阿娘这首曲子写完也不烧了,你把公主叫来,就说……延半江可以帮公主把神风教的主心骨都给引到云州来,让公主务必前来。”
  “现在吗?”
  “现在。”花不沾说,“要是她今日不来,明日我就要押送上京了。”
  “到京城去?”
  花不沾一口吞块豆糕,含糊着说:“喏,要秋后问斩。”
  牢外似有人,花不沾听到了呼吸声。
  拾京扭头看了一眼,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说。不过,阿娘,有个人要来看你……”
  他出去,好像是去拉人。
  花不沾预感不好,一个紧张,咕咚一下把豆糕给咽了,噎的自己两眼泪,扭开酒壶盖子就当水往喉咙里倒。
  豆糕顺下,酒含在嘴里,慌张看向门口,见到叶行之进来,花不沾吓得连连后退,撞翻了凳子,又倒在地上,极快地蜷在墙角。
  她本想尖叫让叶行之别过来,但她发不出声音,一口酒吐出来,眼泪瞬间就决堤了,悲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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