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余下的三条命,李氏、陈氏兄弟呢?
李氏不过是出夜摊卖些夜食养家糊口的小老板娘,原本出夜摊都是她与她夫君一同出去一同归家的,但被杀当晚她的夫君因着老毛病犯了而卧病家中,并未与她一同出夜摊。
花自来核实过,李氏的夫君确实是个长年咳个不停的肺痨鬼,为此李氏本才二十出头的年岁生生熬成了三十多岁的沧桑。
李氏被杀,她的夫君又注定是个短命鬼,可怜了她仅有三岁的稚儿。
陈氏兄弟则更简单。
田月街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兄弟俩就是两个到处打混瞎蒙、不务正业的败家子,被杀当晚他们是如常的出去瞎混,喝得烂醉半夜归家。
美临街的三条人命各有各的联系,虽看似平常,但至少她有迹可循。
然田月街的四条人命却是相互毫无关联。
除了杨氏,对于李氏、陈氏兄弟来说,他们三人的死或许根本就是时运不佳的……
阴十七双眸一亮,腾地一声站起身,她喜盈于色:
“无妄之灾!”
随即她的喜色又黯淡下来,这只是她的推测,并无佐证。
望了望寝屋,陶婆婆向来睡得早,这会应该睡下了。
看着寝屋里的陶婆婆,她想到了此时此刻另一位孤独悲伤的老人。
差一刻便到亥时了,离子时还有段不小的时间。
想了想,取了蓑衣、斗笠穿戴好,她便离开了家。
水仙的哑母就住于美临街街后的一条小巷子里,巷子里的房舍皆十分简陋破落,一条长长的巷子,仅有两三户人家,且还皆是孤寡老幼,少有人烟。
巷子逼仄,小又窄,特别是在夜里,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她是什么人?
她可是敢在夜里子时重临案发现场目睹死者死前亡语的阴十七!
这都敢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水仙家在巷子最尾部倒数第三间,上回她与展颜来过,记得十分清楚。
可当她来到她印象中倒数第三间之时,她感到了不对劲。
水仙家门没闩上,像是临时决定出门那样,连门都没关好。
她透过门缝看到里面乌漆抹黑,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走到里屋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点动静,那是低沉压抑的咳嗽声。
水仙家的格局很简单,进门便是正屋,左右各一小间隔屋,各划分为厨房及寝屋。
咳嗽声是从寝屋里传出来的,寝屋的门没有关上,她直接进了屋里。
她踏步无声,寝屋里的人并没有发觉。
走近了,她终于看到了屋里墙角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睡着,却不断咳嗽的哑母!
阴十七惊唤:“大娘?”
她不晓得哑母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唤声,只见似乎病得很重的哑母连睁下眼都没有。
她又连唤了几声,哑母仍旧不见未点动静。
她伸出手想摸摸哑母的额头,刚沾到哑母的额头便烫得她缩回了手。
这样的高烧之下,若是不即刻为哑母诊治,哑母恐怕会出事。
在这一刻,阴十七几乎忘了她来找哑母的目的,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哑母有事!
可是怎么办?
她对城中并不十分熟悉,最近的大夫在哪儿,她根本就不知道!
对了!
美临街!
现今这样晚了,正常的街道皆已关门闭户,可美临街不同,它可是通宵达旦的亮!
阴十七转身便跑出水仙的家,她连蓑衣、斗笠都没有穿戴,便一头栽进雨中冲向美临街。
刚跑过转角,一拐入美临街,便与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撞了个正着,所幸撞到她的人反应迅速,她的反应也不慢,双双抓住对方的手,互相稳着方没双双跌倒。
那人讶道:“十七?”
阴十七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也是十分惊讶:
“展大哥?”
展颜道:“你怎么这样冒失,连蓑衣斗笠都没穿戴便跑出……”
他话还未说完,阴十七已然急声问道:
“展大哥可知这附近哪里有大夫?”
展颜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却晓得阴十七这样问定有缘由,于是很快应道:
“相邻的来福街便有,你……”
阴十七已大喜过望,未等他问她问这个要做什么,她的手便拉起他的手,直往来福街的方向快跑了起来。
展颜虽一肚子纳闷,但也没什么异议,他任她拉着他跑,只是眼却落在他温热的手中紧握着的另一只手上。
那手有点小,有点软,还很冰凉……
感到阴十七的手冰凉时,他的眉毛不自觉地跟着拧了起来。
这时他听到阴十七边拉着他跑,边解释道:
“展大哥!水仙的母亲发高热,我们得快点找到大夫去给大娘看病!”
来回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展颜送走了来福的大夫,哑母的高热终于控制了下来,正在慢慢的降下温来。
哑母开始睡得很详和,不再拧眉咳嗽,也不再在睡梦中不舒服地哼哼。
她守在床榻旁,一直看着哑母。
身上还滴着雨水,浑身发着冷,可她却感受不到,眼落在哑母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一瞬不瞬的,半息也没移开过。
展颜将大夫安然送回家后再回来,便看到阴十七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他驻步看了半会,看得入神。
☆、第三十五章 暖人心
蓦地想起自已手上还提着东西,展颜转入了水仙家的厨房,点着了厨房中的小油灯。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将手中的白瓷罐放在厨房灶上,开始找碗。
终于找到了一个破了个缺口的黑青色瓷碗,他将白瓷罐里的汤水倒进碗里,端到寝屋床榻前。
展颜将碗递给阴十七:“你淋了雨,快把这碗姜汤喝了,莫要着了凉。”
可他说晚了。
因着他话刚下,她便打了好几个连着的喷嚏。
阴十七晓得展颜的关心,她不大好意思地接过碗,看着碗里色泽红中带黑的姜汤,眼突然热了起来。
展颜见她端着看却不喝,以为她怕苦,不禁脱口而出:
“这姜汤不苦的……”
阴十七一听眼眶里的温热突然化成了笑意,连气不带换地将整碗姜汤喝了个精光,然后对着他灿烂一笑,露出银白的八颗牙齿:
“我自然晓得不苦!”
这是常识,谁会不晓得姜汤味道并不苦?
待阴十七一口喝尽,展颜才想到这个,他浑身开始有点不自在。
放在平常,他决然不会这般后知后觉。
可今夜不知怎么地,当他看着一身被淋得全湿透了的阴十七,就那样坐着,目不转睛地守在哑母床榻旁时,他不禁又想起了雨中蓦地拉起他手的那只小手。
展颜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脑子似乎有些迟钝。
他转身出了寝屋,再进来时,他手上多了一套衣袍,内外兼有。
阴十七并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这套衣袍是给她备的:
“你……这么晚……买的?”
她说得有点颠三倒四,所幸他还是听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他是去哪儿买的这一整套衣袍?
展颜回道:“送大夫回去时,除了麻烦大夫的夫人给我煮了碗姜汤,还麻烦她给我找了这么一套干净的衣袍,正好大夫的小儿子与你一般年岁,说是这套衣袍刚做不久,只下水洗过一次便放了起来,还未上过身,我便将这衣袍一并买了来。”
阴十七接过崭新崭新的衣袍,捧在手上瞧着。
布料虽不是什么绫罗绸段,但却要比她此刻身上所穿的粗布衣要好得多,看来那名老大夫的家境算是不错的,至少要比她家好得太多。
展颜见她接过衣袍也不快去换上,有点呆呆的模样,他不禁催道:
“这里由我看着,你去厨房换吧。”
阴十七听话地去了厨房换下湿透的粗布衣,换好后再回寝屋,展颜与她说,哑母已全然没了性命危险。
将几包自大夫那抓来的药包放在寝屋的桌面上后,她与展颜一同离开了水仙家。
二人离开水仙家时,退了高热的哑母睡得正熟。
可二人不知道,在他们踏出水仙家家门门槛之际,原本紧紧阖目的哑母慢慢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眼里有着一丝丝温暖的光亮。
在大夫来为她诊治,在阴十七跑去给她煎药,哑母神智并不清楚,她被高热烧得糊里糊涂的。
可在展颜扶着她,阴十七一小汤匙一小汤匙地将汤药喂进她嘴里的时候,哑母其实已经清醒了大半。
当展颜与阴十七守着她,直在她的高热完全退下,二人松了大气说她已无大碍之际,哑母已然完全清醒,她清楚清淅地感受到了展颜与阴十七对她的关怀照顾。
一出水仙家,阴十七便往田月街的方向大步走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有绵绵小雨发展到飘泼大雨之势。
即便她再低了又低斗笠,仍阻不了雨丝飘到她脸上,她瞧了眼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展颜。
他同样低着斗笠,她只看到他下半张脸紧紧抿着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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