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囫囵,余关知道自已已无再多的选择,他管不得展颜会有什么反应,或早掌控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余关向展颜直直跪下去后,便磕起了三个响头,一个接着一个,不缓不慢,额头着地,硬梆梆的地面混着稻草屑让他实打实地磕得呯呯作响。
展颜没有说话,心中也无动容,只看着铁栅内那个不过十五左右的少年满脸坚毅的神色,一个又一个重重地向他磕着头,他知道余关有事求他,且这事还是不小的事情。
磕完三个响头,余关额头已略带了磕破皮的血丝,还有地面污黑的脏兮兮,他仍跪着,却如展颜的坐姿一般挺直了腰:
“差爷!小民愿将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小民只求差爷一件事,望差爷应承!”
展颜问:“什么事?”
展颜没有应承也没拒绝的态度,让余关眼中兴起了两簇希望的火苗,他本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现在是阶下囚,便是展颜不应承他什么事,展颜也有法子自旁人的口中得到他知道的这些事情,区别只在于时间的早晚而已。
可展颜没有拒绝,而是问什么事,这就是希望!
余关欣喜道:“小民只求,差爷救佳丽一命!”
以伤疤刺激余有余开口,又以条件交换让余有余将所知道的内情全说出来之后,阴十七没有继续往一下牢房,而是走向展颜去审问的余关、余高、余大发所在牢房的方向。
然只走到一半,便与审问完三人的展颜不期而遇。
阴十七道:“展大哥,我有些案情得跟你说说。”
展颜道:“正好,我也听到了一些意外的事情。”
两人未再去审问余下的余光年夫妻或余德海父子四人,而是出了牢狱,回到吏舍。
刚进捕头吏房,花自来也自外面回来,一进门便喜滋滋地冲阴十七嚷道:
“十七,你那法子太好了!我照你的法子一办,嘿!那原来固执得像一头牛的杨老伯立马就慌了!还没等我找上门,他自个就跑过来求我了!”
阴十七出的主意其实也很普通,只是以往这种法子让大家下意识地隐藏了,便是有想到,也被脑子里潜意识的善恶给自动过滤掉。
花自来一出衙门,便带着人直冲入芳大娘家,二话不说便将芳大娘给绑了,罪名是涉嫌装神弄鬼扰乱民心。
女鬼唱戏之说在昌盛街十一胡同流传已有半年之久,一看花自来等官差将芳大娘绑了,还是与女鬼有关的罪名,一时间整条胡同都沸腾了,似是突然多了许多精明人出来似的。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说原来女鬼唱戏竟是芳大娘假扮来吓唬大家,以达到霸占余光年家这间民舍的目的。
这流言一起,就像是一滴水滚入了热烫的油锅里,一下子便掀起轩然大波,个个指着被衙役押着的芳大娘指指点点。
花自来笑着道:“你说让人去传个流言的那会,我还觉得应当没什么效果,没想到竟是效果这般好,瞬间整个胡同的人都快全出来,指着芳大娘的鼻子骂心怀不轨!”
阴十七道:“那些人被女鬼唱戏吓了整整半年,莫说是在同一条胡同里,就在隔了好几条胡同,谁说起余光年家闹鬼一事不是吓得脸色都变了?”
所以这个时候,只要揪出一个人来做为罪魁祸首,一时间谁也不会去细想,只想着这下好了,女鬼唱戏终于证实是假的了,那么往后便不必再怕得连夜路都不敢走了,谁会去想芳大娘是否真的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在长期经受惊吓的人们意识里,首先最需要的是一个喧泄口,其次才是真正的真相。
而在这个真相被查出来之前,这个喧泄口的日子则注定不会有多好过。
杨老伯年过半百,芳大娘三十有余,一路被指指点点厉声责骂,有的甚至还冲上前来拳打脚踢,受了阴十七的意,花自来自然没有让衙役管得太严,偶尔放放水,让芳大娘挨上几下那些个妇人的花拳绣腿。
芳大娘那会神色虽是惊慌,虽是被突如其如的变化吓得微乱了神,也是一时间没了主意,却仍倔强地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肯主动与花自来讲,更未曾求情。
阴十七听着花自来说着,不禁叹道:
“芳大娘的脾性倒是倔得很,骨头也硬。”
花自来赞同道:“确实!不过杨老伯就没这般铁石心肠了!”
杨老伯自芳大娘被花自来等人五花大绑抓了出来,他便一直跟着看着,直到看到芳大娘忍受着平日里的街坊无情地唾骂,恨恨地丢烂菜,有的还上前去动起手来,他的心倍受煎熬。
跟了有一段,杨老伯面色痛苦担忧,但还是有挣扎,他与芳大娘之所以迟迟不配合花自来的问话,也是有自已的苦衷。
花自来听着观察杨老伯的衙役来报,觉得该亮出阴十七最后交代的第二贴猛药了,逐与衙役耳语两句,衙役很快混入两边怒骂的街坊中,无声无息地挑起第二波流言。
那流言说,芳大娘这散播女鬼之说长达半年,引得昌盛街附近百姓个个人心不稳,连远些的百姓也在听闻后,离昌盛街远远的,这样长久以往,不免影响到昌盛街里的百姓生活,更影响了一些来往买卖,个个愤愤地说芳大娘就该判个重刑,最好关上十年二十年的!
倘若真关上十年二十年,那么芳大娘还能不能安然出来便很难说了,只怕界时不是伤残便是死在牢狱之中。
牢狱中的日子那可非是正常人所能待的地方,里面所关之人不是双手沾满血腥,便是得了失心疯的狠人。
一进牢狱,除了期间有个病痛无人管之外,要是被牢里的哪一条疯狗咬上一口,那还不得死在牢里,那会谁会去管,不过是草席一卷乱葬岗一丢的事情。
花自来让衙役潜入百姓中散播流言的时候,衙役还十分不解地悄声问道:
“花捕快,我们衙门的牢里可从来没有这种管理不当,而引发犯人互咬相杀的事情,你这要是让吕典吏听到了,他老人家可是会不高兴的!”
花自来一听,顿时哭笑不得,敲了一下衙役的脑袋后,也低声回道:
“你小子想太多了!便是知县大人再公正清廉,那每年不是还有那么几个不懂事的混蛋往咱县牢里钻么!再说了,这人吃五谷杂粮,正常过日子的百姓都会生病,在牢里那就更容易得病了,得的往往还是重病,你想想,每年牢里熬不过苦难日子而自杀或重病不治身亡的例子还少么?”
衙役恍然大悟,想说花自来说得太有道理了,还没等他奉上敬仰的眸色,已被花自来一个虎掌呼在后脑门上,催他赶紧办正事去。
这一去,流言再起。
杨老伯细细听着,又细细想着,不到片刻,他便再也受不住眼睁睁地看着芳大娘这般受折辱,更无法想象芳大娘到了牢里,还得面对一个意外身亡的可能。
心中虽明知这一切是花自来搞的鬼,但杨老伯已无瑕旁顾,他迈着踉跄地步伐找到了为首的花自来,一把跪下去便道——差爷!小民愿说!
先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再安个罪名下去,然后散播流言引得百姓怒而愤起,最后再放出芳大娘入牢后最有可能的下场,这样的法子不过是利用了杨老伯与芳大娘之间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
想到这一点,花自来便不禁开口问起阴十七:
“你是怎么知道芳大娘与杨老伯有血缘关系的?”
阴十七道:“猜的。”
花自来道:“猜的?”
阴十七见花自来双眼中写满了不相信,更不满意她这样敷衍的答案,想了想索性解释得更清楚些:
“一,就杨老伯与芳大娘两人的年纪差跑来看,倘若有血缘关系,那么父女是最大的可能;
二,余光年夫妻是从水月村出来引外来人进村的人,而女鬼亥时唱戏就在余光年家,最先传出来的人便是杨老伯与芳大娘,为的是引人注意,我就在想,有没有可能这三家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三,杨老伯家与芳大娘家的院门贴符方式一模一样,显然是一人所贴,这表明他们的关系不差,并不是外间传言的各不理睬,越是如此,我便怀疑他们,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隐藏什么?”
花自来愣愣地道:“所以?”
阴十七两手一摊:“所以我就让你试试喽!”
花自来很快反应过来:“那要是错了呢?”
阴十七阖上轻启的唇,她慢慢紧抿成一线。
是啊,要是错了呢?
那么芳大娘便是无辜的,受的便是无妄之灾!(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同化骨
以前的阴十七即便想到了这样的法子,她也不会说出来,更别说去用。
可如今正如展颜一语道破,她已不再是从前的阴十七,她变了,变得心肠硬了些,变得不再全然地心善顾及,变得只为了某个目的,便可以不惜伤害到他人为代价。
阴十七没有回话,气氛在这一刻因着她低落的情绪,而变得凝重。
花自来也很快再转了个弯,展颜与阴十七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不过是慢了些,所以想到之后,他突然有点不敢去对上展颜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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