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上弦依旧漠视他,一股气势却压到他身上,周玉郎后退一步绊了花盆摔个仰面八叉。
张孑杰非常同情,又庆幸,他还算识时务的,遭的罪就少多了。
俞悦看着美酒佳肴有点饿了,让占金花来碗面,马补骚年又端了一大盆野菜饺子来。庄上弦吃了一半,张孑杰也厚着脸皮吃了一些。
周玉郎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张孑杰,张孑杰一脸苦逼。
周玉郎也识时务,掏出密旨甩庄上弦跟前,甩的帅还能挽回一点面子。
俞悦接了所谓的密旨,内容特直白,要青岩三宝,石虫一万只,稷谷酒十万坛。
“昏君。”俞悦重重的将密旨甩周玉郎脸上。
“啪!”好像甩他一个耳光,玉面郎君彻底改变形象,乱七八糟好像逃难。
周玉郎暴跳如雷,庄上弦欺负他,这小王八蛋也敢动他!“你说什么?你敢侮蔑陛下!”
俞悦冷哼一声:“青岩闭塞,百姓缺衣少食,一点不关心,开口就要酒,就知道享受,不是昏君是什么?”
周玉郎应道:“那是崇州该进贡的。”
俞悦半碗饺子汤泼他脸上:“崇州路有饿殍,进贡能吃得下去,昏君!”
周玉郎要崩溃:“庄上弦!你再动手试试!到时别怪我!”
庄上弦果然没动他,春光明媚和月牙一块看戏。除了两个女奴帮周玉郎收拾,并没让他去更衣,他一来二回的唱戏都不用妆了,一身都是戏。
周玉郎也知道自己狼狈,恨庄上弦,恨所有姓庄的!他又掏出书信,连密旨一块甩给庄上弦,照着他脸上甩。
庄上弦坐那没动,书信却乖乖落他手上,风一吹打个滚像是卖萌:主人求收留。
俞悦把书信拆开看:“上弦吾侄,一别经年……”
庄上弦有字,上弦是名,称名不称字,就够奇怪;吾侄,搞得多亲热,俞悦恶心的要吐。
庄上弦摸摸她的背,再把信扔周玉郎脸上,不小心碎成几万片,如雪飞上天。
周玉郎好像自己被撕成碎片,刹那爆发出的气势太恐怖了。想起庄上弦之前大闹京城,现在比那时还恐怖,周玉郎在周家都不算什么,就是根本惹不起。
周玉郎不能太窝囊,直接问:“你想怎样?我只是信使。”
庄上弦冷哼一声:“那就别摆谱。石虫五十两银子一只,稷谷酒二两银子一坛,换成油盐等运到崇州,以物易物。”
俞悦补充:“这是为你们好,这样吃的多安心。”
※※※
卢玉官把高手护卫送回来,周玉郎有底气多了,不过暂时没动静。
庄上弦也不管他,就在国公府指个地方让他住着,又给他几个漂亮的女奴,高手也有。
过了几天,春天一天比一天暖,枝头泛绿春花开。
又一拨人从外面千里迢迢来到崇州。巩州本来要将崇州封死,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崇州把青门镇也守得像青天一扇门,外边人来就是登天门,所以人到青门镇马赛城就得到消息。
这天下了点雨,不是下雪了,是下雨,马赛城就像过节。
俞悦和庄上弦也出了国公府,去坊市转转。
坊市也经过改造,一共七街十三巷,街巷有长有短,但规划很完善。很多店铺没开门,部分是预留,部分是缺乏物资。但这不影响,街上人多,街边排着长长的队,有买月饼的,有买别的各种各样。
头顶除了街头路口,别的都有宽宽的屋檐或专门搭的棚子,下雨天逛街不淋雨不怕脏,等夏天来临也能遮阳。
来坊市、外边的人进城堡都要求干净整洁,还要有秩序,一开始就养成好习惯。
俞悦一直在琢磨太阳能,夏天的太阳能若是利用起来,一定大有用处。
前面人影一晃,快的一般人都没看清。
庄上弦拉着月牙跟上,进了巷子飞上古树、再飞檐走壁,一会儿翻过城墙来到护城河边。
角落还有一些雪没融化,河边青石上则铺了地毯,中间置一矮几,两边两个坐垫,旁边一个茶炉,煮一阵茶香,随风刮到天那边。
刚才在前面引他们的高手,站在不远,看样子准备做个雕像。
煮茶的小厮穿着青衣,像是和青岩相融、化青烟,存在感也是极低。
这只是为了衬托他们主人:坐在矮几另一边的一个老者。
不算很老了,摆出世外高人的样子装逼,面相看着不到六十,说鹤发童颜还早了点,装的挺到位。在这样的地方煮茶,也能煮出意境,大隐隐于市,不如说青岩的背景好,护城河的风景美,换成岳奇松也能装出来。
有的人越看越高,有的人越看越低,一阵春风刮过,老者身上的铜臭味无所遁形。
俞悦恍然大悟,老者不是别的,做商人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经历多了,没条件时随遇而安,有条件了讲究一下,基本就是这状况。
没有歧视商人的意思。辛辛苦苦互通有无,对促进经济发展做出很大贡献。
老者装,装的很有格调,应该让岳奇松来学学。俞悦转念又放弃,学这意义不大,还不如和钟国令学,真正提高涵养,做个与众不同的败类。
老者坐那没动,手一比:“墨国公请坐。”
庄上弦拉着月牙过去,抱着月牙坐身边,这姿势坐着不舒服。
俞悦没意思,起来站一边。
老者看她一眼,少年长得再好,不过是皮相和玩物,作为不肤浅的长者,就当没看见;依旧看着庄上弦,满眼精光又和善,好像亲戚:“老夫姓范,和骠骑大将军有些交情,听闻你在此,顺路来看看。”
俞悦心想,攀交情,真正的亲戚还在国公府呢;和善,商人和气生财,和气就为了生财、赚你钱。
庄上弦一脸冷酷,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与和善有异曲同工之妙。
俞悦真心觉得,摆姿势已经没几人能比上墨国公。
这画风就像一亲戚上门对着少主,不论他摆什么谱、或者噗通一声跪少主跟前抱着少主大腿哭的稀里哗啦,都改变不了少主身为主的这个地位、重点是气场。墨国、尤其马赛城确实是墨国公的地盘,墨国公占尽天时地利。
老者沉浸在自己的思路,特有耐心和诚意,好像东西白送,白送谁不要?不要继续送:“崇州的情况好像很不好啊。我带了一些物资,因为修路,所以……”
俞悦抬头望天,送就把东西送来啊,嘴上说顶个鸟用。
庄上弦依旧没想法,想拿糖葫芦诱惑他,他早过了那个年龄。
老者一叹,好像五千年沧桑,好像五百年忧伤,好像五十年内伤,有点有气无力:“我托人打探一下,据说是巩州和崇州有些误会?是不是啊?要不要我帮忙调解?其实不是多大的事儿,大家各让一步,算起来还是邻居。”
俞悦基本搞懂了。以前来硬的,现在要来软的。以前那些商人也劝过,但没什么分量。这老头有分量,一些物资弄不进来,人来了坐在护城河边装逼,还让高手将墨国公引出来,又搞不懂了。
庄上弦星眸冷冷的看着老者,好像也没懂,有种自闭症儿童似得漠然。
老者一叹:“你年纪轻轻,命运多舛,也是不容易。放心吧,我和令尊有交情,会帮你的。很多人敬佩庄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俞悦无语。并深表怀疑,老者究竟怎么做成大商人的?俗话说对症下药,对少年推销女性用品他能成功?同情、打感情牌不正是对女人好用吗?一说眼泪哗啦啦。对战场的将军、庄家出来的战神讲这些,简直同情他,不要死的太惨。
老者好像没察觉到,或者特自信,年轻人有时候就别扭;这时候就要像春风化雨,慢慢融化他的心,最后自然水到渠成。
小厮将茶煮好了,拿来两个白玉茶盅,倒上茶,色香味诱人。
老者手一比:“墨国公请。这是我从澶州带来的茶叶,用崇州的水一煮,味道更特别。”
庄上弦站起来,拉着月牙就走。
老者忙喊:“且慢。”
庄上弦回头冷漠的看他一眼,拉着月牙继续走。
老头连喊三声,高手唰唰的追过来拦住。
俞悦看这高手,这么不怕死,随便就敢拦墨国公的路?
高手气场比老者还强,淡定的让一边,范老头已经急匆匆追过来。
俞悦看这老头不是一直耐心吗?装逼吗?继续装啊,坐那数一、二、三然后墨国公回头噗通一声跪下求他,画风多美。
老头怒了,头上青冠都歪了,指着庄上弦教训:“你年轻人怎么这样,老夫专程来看你,跟你讲话。你一声不吭就走,你枉费我苦心没关系,你对得起自己吗?”
庄上弦应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更冷酷的看老头一眼,抱着月牙走得更利索。
老头连喊三声,高手又追上来拦住去路。
庄上弦一脚将他踹飞,俞悦一颗石子儿掷他鼻子,将他眼皮擦掉一大块。
“瞎了你的狗眼,拦墨国公的路!”俞悦发飙,回头指着范老头,“跟墨国公攀亲带故的多了去了,你不算最无耻的。仗着多拉了几年也敢跟墨国公摆谱,你知道尊卑吗?你有家教吗?你娘怎么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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