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秉持着兵法守则,既已决定出击,便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敌人拿下。
可苏氏和小姑娘是他的敌人么?
显然不是。
男人在心中苦笑。
看来今晚,他大错特错了。
“我......”他动了动唇,忽然转过身,一语不发地往外走。
此刻所有的语言都过于苍白,或许她们更想要的,是自己自此消失在她们面前吧。
男人忽然腾空而起,宛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大棚,榻上院子里一棵桂花树,越过院墙,眨眼间,便消失地不见踪迹。
守在暗处的护卫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主上出乎意料地落荒而逃,那个背影应该称地上是落荒而逃吧,那他们又该如何做呢?
以不变应万变,且先看着吧。
暗卫们相互使了个眼色,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不易察觉的角落,耐心关注着周围的人和事。
屋子里,楚玉凝等人,见宋邑果真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男人劝走,不由都松了口气。
“今日多亏宋大状师及时赶来救命。”楚玉凝对宋邑敛衽行礼道谢。
“楚姑娘不用客气。”宋邑又恢复那副魏晋名士的风流模样,慢悠悠地摇着蒲扇,笑眯眯地看着楚玉凝道。
“好了。将你那一套收起来。”身旁想起一个不太高兴的声音。
“喲!”宋邑不由惊讶地叫了一声,看着兰舟,表情夸张地道:“是兰小哥儿啊?原来你不是块木头,或者石头。”
兰舟冷嗖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人究竟是谁?”
宋邑收起一脸的嬉皮笑脸之色,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那你方才把人说得一愣一愣地!”身后的小蟋蟀立时不满地咕哝道。
“你懂个什么!”宋邑拿蒲扇拍了拍蟋蟀的脑袋,“我是状师,那人又是个善用兵的,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
小蟋蟀捂着脑袋对他翻了个白眼儿,“不懂。”
因着这一打岔,众人心中那股紧张到极致险些虚脱的劲儿总算缓了过来。
楚玉凝走到床榻前,扶着苏氏躺下,“娘,没事了。您瞧,我就说有法子,那人果真被宋大状师赶走了!”她看着苏氏调皮一笑。
苏氏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娘。”楚玉凝将苏氏的手握起,放到自己脸上,“玉凝就在这儿,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女儿要陪您生生世世。”
兰舟见状,对宋邑使了个眼色,二人带着不太乐意的小蟋蟀,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到得外院,兰舟将宋邑请进自己的屋子,让蟋蟀守在外面。
“真不能确定那人身份?”兰舟看着宋邑,神情严峻。
宋邑也是一脸严肃,拉着兰舟的手,在手心写下一个“永”字。
“只是我的一种猜测。”宋邑看着兰舟道。
他朝四下看了看,到底不放心,拿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许水在桌面上,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着字。
“永安王常年镇守北疆,脸戴面具,除身边亲近之人,无人知晓其面貌、年纪、是否婚配,可有儿女。”
他是四位封疆大吏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
身边也有忠心耿耿的属下,却无任何血亲。
宋邑沾了水,继续在桌上写道:“十八六年前,先永安王府莫名起火,除了现永安王外,所有的人都葬身火海。圣上将王位赐封给现永安王后,现永安王便领圣旨去了北疆,抗衡凶残的鞑子。
自此,永安王便成为了当今圣上手中最锋利的箭,他指向何处,永安王便刺向何处。忠于当今圣上。”(未完待续。)
☆、第097章 赔罪
十八年前?
兰舟看着这个时间点,神情一凛。
柳嬷嬷曾说过,约莫十七年前,苏氏在先苏老夫人陵前守孝时,曾救过一个身受重伤,身份不明的少年。
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学着宋邑的模样,在桌上写道:“圣上何时赐封现永安王王位?”
宋邑看着他,略一沉思,在桌上写道:“现永安王据闻有事出门在外,才躲过一劫。过了大半年之后,被圣上亲自册封。”
看着这个时间点,就连宋邑都少见地拧起了眉头。
怎么好巧不巧,所有的人都死光了,现永安王恰好不在府中。
而且府里生出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曾立即露面,过了大半年,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才以先永安王遗孤身份出现,被当今圣上认可,赐封为王。
二人对视一眼,俱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可有查过永安王府失火真相?”兰舟在桌上写道。
偌大一座王府,一个主子不留,尽数被烧死,这其中若没什么猫腻,说出去都没人信。
宋邑点点头。
然此事消息封锁甚严,虽有各种传言流出,却无一家确凿之言。
“圣上以意外定论。为死者尊,在民间下了封口令。”他沾了茶水,指尖飞快在桌上划过。
二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且不管这其中是否有何阴谋,男人的身份,十有八`九便是那神秘莫测的永安王了。
若此人果真是那永安王,以他的身份地位,不是苏氏母女能够抗衡地了的。
为今之计,只能站在法理的角度,使其有所,先拖过他在京城这段时间再说。
永安王乃一方封疆大吏,不可能在京城久待,否则边关不稳,再则,当今圣上也不会放心。
等等,兰舟忽然想到了什么。
在桌上写道:“进京之事,可有风声传出,圣上是否知晓?”
宋邑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难言。
这等事情过于机密,以他的身份,不该探听地出来。
然他还是坦诚地在桌上写道:“未曾传出风声。圣上知晓。”
兰舟眸光烁烁看着他,难掩面上震惊之色。
这人眼线遍布到了何种程度,竟连朝廷秘事都能打探地出来!
宋邑又是一阵苦笑。
然他也没对兰舟解释什么。
兰舟默然,看来除却状师的身份之外,宋邑应当还在从事其他行当。
而他现下将最隐晦的秘密告知自己,明显是把自己当兄弟看,才把身家性命都告知与他。
兰舟拍了拍宋邑的背,嘴唇张了张,无声说出一句:“谢谢!”
“兰小哥儿太客气了!”宋邑摇着蒲扇,笑得开怀,又恢复那魏晋名士风流的模样。
兰舟将宋邑送了出去,回到苏宅后,他想去内宅见见楚玉凝,然一想到,永安王之前欲换府中守卫的行径,心中猜测只怕暗处也有人监视,即便见了楚玉凝,也没法跟她透露太多。再则,现下她们母女需要时间平复心绪,因此,只得把想见她的心思压下。
要掰到永安王这棵大树,以他现下的力量,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得在心中好生谋划一番。
京中某间别院,男人失魂落魄地被心腹谋士迎了进去。
“主上,您所剩时间不多,若在京城待太久,只怕圣上那里会起猜忌。”
永安王忍不住苦笑,他如何不知。
然苏氏的事未曾解决,他如何安心就此回到北疆。
“何伯。”永安王看着自己麾下第一谋士,“您说现今这副局面,我该如何做?”
“若苏夫人执意不应,属下以为,王爷该先行将苏夫人身旁的威胁人士除去,确保苏夫人安宁,而后徐徐谋之。”
说到这个话题,永安王眸中露出危险的神色,“苏宸娘那个女人如何了?”
“正在尼姑庵里跟一个戏子打得火热。”
“戏子?”永安王面露兴味之色。
何伯点点头,“是那种专门勾引不安于后宅女子的戏子,以报复女人为乐。”
看来,是苏宸娘作恶多端,自有人替天行道了。
“现下进展到哪步了?”
“属下着人打听,那苏宸娘约莫已有了身孕在身。”
“呵呵!还不够!”永安王道,“布置一番,本王要苏宸娘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在金陵城里成为过街老鼠般的存在,人人得而诛之!”
“是!”何伯躬身应下。
永安王一个人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命何伯理出一个赔礼单子,着人在库房里清点了许多东西,有珍贵的药材,稀有的珍宝,昂贵的首饰和绸缎衣料等,伪装成送货的马车,往苏氏运去。
也不管门房阻止,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堆在苏宅的门槛上,一声不吭地离去。
楚玉凝得到消息,赶来大门前时,那群人已卸完了东西,坐着马车,嘚嘚离去。
楚玉凝大概猜出东西是谁送的,冷着脸对门房吩咐一声,“都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门房面上满是心痛的表情,“姑娘,这些可都是了不得的东西,留着有大用处,您三思啊!”
楚玉凝瞪门房一眼,“都扔掉!”
门房哭丧着脸,只好带着小厮,将打包成箱的东西一箱又一箱地往马路上搬。
闻讯赶来的附近街坊,几乎倾巢出动,虎视眈眈看着那些箱子。
楚玉凝看着这些人面上贪婪到极致的神情,眼巴巴地瞅着箱子转动眼珠,心中又是一股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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