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心中打的这点儿小算盘,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
让他失望的是,忠义伯府日后数百万两的资产都将是她儿子的,穆氏竟紧盯着苏氏数十万两的陪嫁不放,这般心胸狭窄、鼠目寸光的妇人,教出来的子女,又怎能不斤斤计较,锱铢必较?
苏老太爷心中为着忠义伯府的未来担忧,那原就严肃的面容,愈发地沉凝下去,看在穆氏等人眼里,心中忐忑愈甚。
“你们在此处给我好生待着,明儿一早,便随我回金陵!”
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嗫嚅称“是”。
“好好想想自个儿错在了何处,回到金陵后好生反省!”苏老太爷说着,特地盯了苏宸娘一眼,“若府里待着不惯,为父替你修座庵堂或是道观,你便好生修行,为家人祈福。”
苏宸娘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老太爷,声音有些尖利,“爹!女儿不去庵堂也不去道观!”
“既然知晓,就别再撺掇你母亲尽做些不着边儿的事!”苏老太爷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苏宸娘不甘地咬了咬牙,忽然拂袖,将桌上一应茶具尽数覆到地上。
“娘!”苏宸娘满身愤懑地抱着穆氏的胳膊,边哭边恨恨道:“爹爹他凭什么要这样对女儿!苏莞娘那贱人,肚子里还怀着不知哪个野汉子的种,怎么就没浸猪笼或者一把吊死?!为何女儿就要青灯古佛一辈子?女儿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苏宸娘说着,抱着穆氏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穆氏只有这一儿一女,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忙拍着苏宸娘的背,小声哄道:“我儿莫哭。你爹爹不过说的气话,他若真不管你,也不会将你从夫家接回来了。”
苏宸娘冷笑道:“他是将女儿接回来了,可曾有为女儿的未来着想过?”
穆氏嗫嚅着,“娘亲有请媒婆上门,替你寻门亲事。”
说到这个,苏宸娘心中恨意更甚,“您看看那些媒婆提的都是些什么人?无不是丧妇的鳏夫!不是大腹便便,儿女姨娘成群,就是满身铜臭气,贼眉鼠目!”哪有一个能比得上楚阔风清月朗,气质卓绝?
你自个儿可也是再嫁过一回的。
这话穆氏可不敢对苏宸娘说,不然又会被苏宸娘抱着胳膊哭诉,自己如何命苦,嫁了个短命鬼,耽误了一生云云。却绝口不提,当初是自己看中那短命鬼是顺天府尹之子,年级轻轻便中了举人,以为其前途不可限量,比苏莞娘的夫君强百倍千倍。
实在是命运弄人,一场简单的风寒,那人竟没扛过,就这般没了。
也是她的宸娘命苦啊!
穆氏这样想着,到底怜惜自个儿闺女儿,便搂着她,好生哭了一场。
苏阅明在一旁待着好没意思,闷不吭声地退了出去,寻苏总管去了。
然,苏总管已随着楚老太爷离去了。
苏阅明便躲回了自个儿房里。
晚间,也只母子三人一道用膳。
楚老太爷着小厮送了信,道今儿不回,明日卯时整出发回金陵。
穆氏便吩咐二人早些洗漱歇下。
☆、第028章 恶毒
苏宸娘方才狠狠发泄了一回,很是耗了些精力,在丫头伺候沐浴时便有些昏昏欲睡,待把头发擦个半干,便不耐烦地挥退丫头,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般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脸上传出一阵痒意,似有什么东西在面上挠一般。
苏宸娘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忽然整个口鼻被人捂住。
“嗯!”苏宸娘憋不过气,睁开双眼,蓦然对上一双漾着笑意的双眸里。
那种笑意,仿佛捕食的猎豹望着自己爪下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兽一样,使苏宸娘生生打了个寒战。
“苏三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那人语气轻柔地说着,指尖一扯一挑,轻松探入苏宸娘衣襟里面,捏住她胸口上一点,用力狠狠一拧。
“嗯!”苏宸娘蓦地发出一声吟叫,被那满是泥污的手掌捂着嘴,只余低低的闷哼。
她满眼恨意地看着来人,恨不能用目光将其钉死!
“你这臭娘们儿!”那人手上力道愈重,在苏宸娘身上又是掐又是拧,“老子这一个多月来担惊受怕四处躲藏,几十兄弟命丧黄泉,全都是拜你这毒妇所赐!又岂有不从你身上找补回来的道理!”
说着,不顾苏宸娘剧烈挣扎,扯下她的衣裳,挺身一刺,没入了她。
“老子现下把手松开!你倒是敢叫一声试试!”来人说着,嘴上噙着一缕狞笑,肆无忌惮地动作起来。
一夜纠缠,天明方歇。
来人手脚利落地穿上破旧不堪的衣裳,哪有白日街头上那手残脚残,耷拉无力的模样?
他嘴角衔笑,看着一动不动委顿在床,满身淤青宛如死人的苏宸娘道:“限你十日,给老子备一万两,你若敢使阴谋诡计,老子便把你雇老子所做之事,传地人尽皆知!”
苏宸娘目光无神地瘫在床上,任凭来人将她摆弄来摆弄去,替她穿上衣裳,盖上被子,并扯平床单,扮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老子走了!你这小娘子味道不错,比你姐姐强多了!”来人说着,在苏宸娘脸上摸了一把,转身欲走。
“等等...”苏宸娘艰难发出声音,嘶哑着将人唤住。
“怎么?舍不得老子了?”来人俯身压着她的胸脯,鼻尖贴着她的鼻尖问道。
“苏...我姐姐那贱人...有了你的骨肉。”苏宸娘被人压着,出气有些困难,断断续续道。
“什么?”来人果然站直身子,神色兴奋难言地看着她。
“想必你已知晓,她已与我姐夫和离。”苏宸娘艰难地爬起身,靠在床头,“她现今只带着个女儿,和大笔嫁妆住在西城,你要钱或是要人,找她岂不更方便自在,何苦为难于我?”
“呵呵!”来人压低声音轻笑,将头凑到苏宸娘脸前,“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柔弱可怜,你可是条毒蛇!”说着,直起身子,“一万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语毕,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身手利落地跃了下去。
苏宸娘盯着那人消失在窗外的身影,用力狠狠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苏宅,天色尚明,宅子里已有条不紊地动起来。
前院正厅里,苏老太爷正襟危坐在主位上,苏氏与楚玉凝坐在下首,三人无声地用着早膳。
饭毕,苏老太爷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苏氏道:“你这边防备太弱,我已命苏总管回金陵,自府里调批护院过来,约莫四五日便能到。到时,你便将肚中的孩子落了吧。”
苏氏点头称是。
“江南气候适宜,物产丰富,余杭是个好去处,待坐完月子,便搬去那处,好生过活,我会为你备好宅子。”
“多谢父亲。”苏氏声音涩涩说道。
“那你便先安生在此处待着。”苏老太爷说着,站起身,走上前,摸了摸楚玉凝的头,“你是个好孩子,我便将你娘亲交给你了。”
楚玉凝点点头,“外祖父一路走好。”
苏老太爷点点头,在晨光熹微中,攀上马背。
苏氏与楚玉凝站在门前,目送着他离去。
昏暗的拐角处,一衣衫褴褛,手脚俱残的乞丐远远看着这一幕,目光在苏氏腹部逡巡,到底看不出什么,便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去。
茶楼里,关于苏氏的故事已被其他新奇的故事所代替。
乞丐屈着胳膊、瘸着腿,塌着半边肩膀,在街上游走了一圈儿,并未听出苏氏身怀有孕的蛛丝马迹。
“哎!马老三,几日不见,你这厮是在哪儿遭了大运?连狗皮膏药都不卖了,还穿起了绸衫?”
身侧一个面色瘦小、皮肤黄里泛黑的汉子对迎面一个续着短须的中年汉子招呼道。
乞丐目光往那中年汉子身上瞄去,才发现,这人原是在集市里,支着个摊子,挂着张横幅,给人瞧各种疑难杂症,实则卖狗皮膏药的野医马老三。
以前那马老三也喜欢扮个文质彬彬的大夫模样,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但哪有现下身上穿的这一身光滑齐整,一看就是用了好衣料。
乞丐便不由将那马老三多看了两眼。
马老三最近发了笔横财,正无处显摆呢。
见人问起,少不得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我是看在咱哥俩儿好的份儿上才说的,你可不能透露给别人。”
二人便凑在一处。
乞丐佯装缩在墙根打盹儿,他扮了一个多月的乞丐,早就驾轻就熟,等闲不会引起人怀疑,过往行人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就是前两日......楚御史府......有孕......”乞丐隐约听到这几个字,不由伸了伸耳朵,“不曾想......有孕......”
“有孕”二字在耳朵里滚了两遍,乞丐料定自己再不会听错。
待那二人嘀嘀咕咕完,他轻手轻脚地跟在马老三身后,寻了个僻静处,一把从身后揪住其衣领,一手捂着他的嘴,“你刚才说的楚府苏氏有孕的事,给我原原本本道来。”
乞丐说着,抬脚往马老三膝盖弯一踹,马老三便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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