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顺应了一声道：“是，我现在就去。”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来顺娘虽然是乡下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可是面对两个陌生的男人，还是显得有些局促，在自己的衣服前襟上抹了抹手，有些紧张的道：“两位兄弟坐，我去给你们烧水。”
“不用了，你去问问你们村还有没有人生病，若是有的话，让他们过来这里看病，哦，对了，告诉他们，没有钱的可以用家里的东西抵药费，什么东西都行。”东方瑾笑道。
来顺娘听了此话之后，想了想道：“我后邻居虎子娘一直病着呢，好久没下炕了，你们能去给她看看吗？”
“行，那麻烦你给我们带路。”东方瑾看了东方瑜一眼对来顺娘道。
来顺娘点点头，带着他们朝虎子家而去。
到了虎子家门口，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呻*&……吟声。
“虎子，虎子，在家吗？我是来顺娘啊。”来顺娘站在门口喊了两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啥事啊，来顺娘。”
“虎子爹，刚才我们家来顺请来了个大夫，你要不要给虎子娘看看病，不要钱的，可以用家里有的东西抵药费，什么东西都行的。”
来顺娘怕虎子爹不同意忙解释道。
“有这样好事儿？不是骗子吧？”虎子爹不善的朝着东方瑾与东方瑜两人看了看道。
“若是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等虎子娘病好了，你再给我们东西？”东方瑾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说道。
虎子爹让开门口，道：“进来吧。”
一进门，犹如进了地窖一般，东方瑜一脚迈进去险些跌倒，因为屋里比外面洼太多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臭味儿，大约从虎子娘病了之后，这房中便再没有打扫过了。
“虎子娘在里屋，你们去里屋给她看吧，她下不了炕的。”虎子爹冲东方瑾和东方瑜两人道。
东方瑜听了此话之后，有些为难的道：“这恐怕不是很方便吧。”
“你这人真有意思，她是我媳妇，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啥。”虎子爹听了东方瑜的话之后，忍不住笑了。
“去吧，医者不讳，男女都是你的病患，只要给她看好病就是了。”
东方瑜掀了帘子到了里屋，不多时便出来了，这次他比刚才自信多了，小声对东方瑾道：“姐姐，以我看，里面那位大嫂有发热症状，是外感伤寒又兼阴虚，因为拖得时间长了，所以才这样严重，喝几服药再吃点好的就会慢慢恢复的，你去看看是不是如此。”
东方瑾点点头道：“我进去看看。”
她进了里屋之后，只见躺在床上的女人骨瘦如柴，两颊深陷，眼神有些呆滞，即是盖着棉被也捂不住那股臭气。
东方瑾摸了摸虎子娘的脉细，对她道：“大嫂，我是女人。”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耳垂让虎子娘看了看耳垂上的耳洞，“现在，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当她掀开棉被看到虎子娘的身体的时候，不由胃里一阵翻滚。
“虎子多大了？”东方瑾将虎子娘的棉被盖好后问道。
虎子娘的眼珠稍稍朝着东方瑾的方向转了一下，没有回答。
“还没娶亲吧？”
虎子娘轻轻摇了摇头。
东方瑾见状便不再问了，走出去对虎子爹道：“屋里的大嫂，出了绝脉，没得救了，你将家里好吃的好喝的拿出来让她过几天好日子就完了，还有我见她神情间似有怨念，你最好在她死之前将她的怨念去了，如果让她带着怨念离世，恐怕会影响你的家运。”
“啊——没那么严重吧？”虎子爹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东方瑜听的也有些傻眼，难道是自己错了？
“哦对了，你家虎子多大了，是不是该找个亲事了，她好像挺牵挂这件事儿的。”
“十六了。”
“人呢，虎子呢，他母亲快死了，他怎么不在家守着？”东方瑾道。
“去村头李财主家做工了，我这就叫他回来去。”虎子爹说完便跑了。
“真是这样严重啊。”来顺娘听了之后，眼睛忍不住红了，忙进了里屋去看。
东方瑾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拼金疮药，到了里屋，交给来顺娘，道：“大婶，你给虎子娘清理一下身上，然后将这个药给她伤在伤口上，再包起来，这样可以让她少受点罪。”
来顺娘听了忙道：“好。”
来顺娘将虎子娘捯饬完了，虎子爹也带着虎子回来了。
虎子在路上便听说了，所以一进门便哭了。
“好了，你先别哭了，你母亲的日子不多了，这段时间你便日日夜夜守在她的身边，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就是了。”
“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虎子哭着道。
东方瑾想了想道：“你呢赶紧娶房媳妇回来，你娘一高兴，兴许能多活些时日。”
虎子已经十六了，若是他娘死了，他便要等三年才能成亲，在乡下，过了十八还没娶亲，那便是要打光棍了。
虎子爹肯定也会想到这点的。
“没我们什么事儿，咱们走吧，来顺也该回来了。”
东方瑾说完，便带着东方瑜出了虎子家。
“真有这样严重吗？”东方瑜小声问道。
东方瑾笑道：“没有，我骗他们的。”
☆、第三十六章 这是人命
“为什么？”东方瑜一脸不解的道。
东方瑾没有回答他，而是对来顺娘道：“这个虎子爹，脾气如何？”
来顺娘见问，有些生气的道：“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虎子娘跟着他，也算是屈了，三天两头非打即骂的，自从虎子娘病了才略好些了，以前天天听到他们家鬼哭狼嚎的。”
“他为什么要打虎子娘？”东方瑾问道。
来顺娘听了此话，看了东方瑾一眼道：“还用为了什么呀？乡下的婆娘还能跟城里大户人家的太太一样啊，男人气不顺的时候，可不就拿家里的女人出气，只是这虎子娘原是村里私塾先生的女儿，觉得自己嫁了虎子爹委屈了，所以天天的跟虎子爹生气，能不挨打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虎子娘浑身上下新伤叠着旧伤。
“本来想着，盼着什么时候虎子成了亲就好了，没想到她自己不争气，又得了治不好的病，我们都是一样苦的命”来顺娘说到这里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东方瑾点点头道：“那等来顺父亲的病好了之后，大嫂常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什么的，让她多活几个月。”
“我们家来顺爹的病真的能好吗？”来顺娘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能，自然能。我说能好便一定能好。”东方瑾笑了笑道。
来顺娘听了此话，不由喜极而泣，“那真是太好了，若我们家那口子的病好了，我便天天来陪着虎子娘也没什么，反正现在是冬天也没有农活。”
此时东方瑜有些明白了。
他刚才给虎子娘诊错了脉。
虎子娘根本不是外感伤寒，她是身上有外伤不得及时治疗，伤口发生了溃烂，所以才导致出现了发热症状。
只是为什么姐姐要骗人呢？万一被人识破了，岂不是真的要将他们当成是骗子了。
东方瑜对与东方瑾骗人的事，还是有些介怀。
他们到了门口，刚要进门，来顺从里面走了出来：“哎，二位哥哥，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呢，正要出去找，我抓回药来了。”
东方瑾点点头，“那去熬上吧。”
来顺娘道：“他哪会这个，还是我去熬药吧，让他陪着你们说说话。”
“我们不用陪，来顺你去照顾你父亲吧。”东方瑾道。
“我去给二位哥哥烧水沏茶，我们家还有点过年剩下的茶叶呢。”来顺现在对东方瑾和东方瑜很是感激。
待他们离开之后，东方瑾对东方瑜道：“医者最根本是什么？”
“治病救人。”东方瑜不假思索的道。
“不错，治病救人，”东方瑾加重了语气道，“而不是实话实说，如果实话实说救不了人的时候，我们便要用迂回的办法。”
东方瑜还是有些不明白：“如果姐姐说了实话，虎子爹便不给虎子娘治病了吗？我看未必。”
“难道你没看出来是虎子娘自己不想活了吗？”东方瑾叹气道，“她爹肯定让她读了不少书，一个读过书的女人，落在一个大老粗的手里，日子肯定不好过，现在唯一让她念着的便只有虎子了，希望虎子能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所以姐姐才让虎子天天守着她，还让虎子爹尽快给虎子成亲？”东方瑜此时才明白刚才东方瑜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东方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以前父亲也说过，一个好的医者，光会医术是不够的，看来姐姐已经从父亲那里学到了医者的真谛，而我却只是看了几本医书的门外汉。”东方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东方瑾一提眉毛：“这就泄气了？”
“不会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才是。”东方瑜站起身道。
不一会儿，来顺沏好茶端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