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这王妈妈亲自来高郁鸢的偏园传话,回去但见姑奶奶的打赏已经结束了,自己没拿到赏钱,心中难免怨高郁鸢,不过是传话罢了,竟还让自己一个管事的亲自过去,老夫人也着实太抬举她了。
只是她敢怒不敢言,回来还是老老实实的侍奉着。不过这会儿吕氏同高修玲在屋子里说话,并不需要人伺候,所以便站在门口。
左右都已经屏退,也不知这母女俩说的什么瞧瞧话,她不禁有几分好奇,瞧着也没人在,便将耳朵贴了上去。
屋中,吕氏难得光彩照人,萎靡不振了好些日子的脸上,这会儿也有了精神,只是两眼湿润,一手紧紧的拉着高修玲不放:“你个狠心丫头,枉自为娘将你养大,竟然这么多年都不曾来探望为娘的,可叫为娘的伤心。”
高修玲已经嫁到婺州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她自己也是母亲,又是家中主母,平日里保持威仪惯了,所以哪怕此刻在她自己的母亲面前,也是板着一张脸,没了年轻时候的活泼劲儿。
“娘言重了,女儿也是脱不开身,那样一大家子,没个掌事的哪里行。”她说的淡然,目光也不算热忱。
见此,吕氏知道她是怨恨自己,回想起当年之事,还是有些气愤,语气不禁也重了几分:“你如今是责怪我将你远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若是把你换作我,你又当如何?”
高修玲下意识的张口想说自己的女儿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可立即就闭上了嘴,好半天才道:“既是如此,娘应该知道女儿回来为的是什么。”
吕氏便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但心里依旧欢喜能见到她,沉默了片刻,方道:“此事急不得,那是圣上下了旨的,怎的也要等风声过来,她才能回府。”
一听现在不能回府,高修玲的脾气立马火气不打一处来,倏然一起身蹙着眉头振声骂道:“她俞梓烟是死的么?何况似水的身体那样单薄,她怎就放得下心?怎的就忍心让她在家庙里受苦?”
一见她咆哮,吕氏吓得急忙捂着她的嘴小声道:“玲儿,我的儿为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此事你大约也听说了缘由,怪只怪高郁鸢那小妖精太狡猾,不然的话……”此事吕氏也是参与了的,但因李嬷嬷最后没将她供出,外人才不知道,那么高修玲自然也不知道,所以趁着她还不清楚状况,便将所有的仇恨都转嫁到高郁鸢的头上去。
且说这高修玲前些日子夜夜恶梦,总觉得要出事,所以便收拾行李带着一双儿女上京来。
孙家自然巴不得她来京城多走动,孙志在婺州刺史这个位置坐了十几年,依旧没有上调的意思,所以这一次大家对她的京城之行都充满了希望。
没想到还没到京城,就听到了关于文安侯府的丑事,而出事的正是高似水,当时还她哪里还有闲心跟着一双儿女游山玩水,当即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京城,却听说高似水依旧被送到了家庙里,顿时心凉了一片。
而此事的缘由,她也认定是怪那个不知好歹的野丫头,倘若当时她痛快的答应嫁给相爷,似水又怎会被逼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一拳捶在旁边的高几上,当即就朝吕氏问道:“那小蹄子呢?”
“你这一路车马劳顿的,我给你安排好了院子,就在似水的梨花书院,你先歇一歇罢。”吕氏心头总觉得很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又见高修玲的脾气越发比从前还要骄纵,所以生怕她一时冲动惹出什么事情来,便劝说她先去休息。
高修玲也着实累了,只是心里挂记着高似水,哪里睡得安稳,不过她也看得出来母亲的意思,所以便顺势应了声:“那女儿先去休息,带晚上父亲回来,在过来请安。”
吕氏听到她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叫人进来伺候。
外头的王妈妈听到吩咐声,却是不敢立马就进去,等了片刻才过去敲门。
方才里头的声音不算大,不过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只是不大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姑奶奶这一次回来,为的是二姑娘。心里想着她带来的少爷,不禁大胆猜想,莫不是想替她儿子说二姑娘做媳妇?
这里安排人带了姑奶奶一家三口歇在了梨花书院,吕氏却没法午睡了,一个下午都浑浑噩噩的,傍晚的时候实在难受的很,所以便叫人点了安神的香,这才能闭上眼睛瞌一会儿。
恰好这会儿高修玲来寻她,见她还在休息,便去了俞梓烟的院子。
俞梓烟早就听说高修玲回来了,心里原本那点希望也随之破灭。
倘若高修玲不回来的话,她还可以骗自己,高似水是自己的女儿。可是高修玲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那么就更加证实了高似水的身份。
那年她身怀六甲,高修玲也一下胖了一圈,接着又是生病,而且严重的很,吕氏很是体贴,深怕她被高修玲的病气传染,所以把高修玲送到了城外的别庄上。
她再见高修玲的时候,是生产的那一夜,高修玲的那会儿已经瘦下去了,她一醒来高修玲就抓住她的手高兴的恭喜她,生了两位千金。
但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双生女可是只能留一个,无奈之下她将看起来更精神一些的小女儿丢了,只留下那个看起来孱弱的大女儿。
都说只能活一个,所以她想,小的这个如此精神,兴许以后有什么大难不死,还有什么造化呢。
当然,她留下孱弱的大女儿,到底还是高修玲和吕氏在一旁劝说起了很大的作用。
桐娘将一株紫金簪子替她插上,瞧了一眼窗外匆匆跑来的人影,“怕是已经过来了,夫人可要去见一见?”
果然,她话音才落,外面就传来小丫头禀报的声音。
俞梓烟扶了扶高绾的发鬓,体态间竟是高雅姿态,“为何不见?”本来还在想如何去寻她,可是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自己不送她一些礼物,是否不大妥当。一面朝桐娘问道:“她此番上京,除了此事之外,还有所求?”
桐娘闻言,当即禀道:“孙志十几年不见升职,只怕这一次她来,是有走动的意思。还有她的那一对儿女,带来的东西不少,只怕是常驻京城,想要在此寻一份好姻缘了。”
“好姻缘?”俞梓烟冷笑一声:“婺州乃西北贫地,能开出个什么花儿,就她那些歪瓜裂枣,还想高娶高嫁,她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高看文安侯府了吧?”俞梓烟的嘲讽,不仅仅只是针对于高修玲,还有整个文安侯府,倘若自己查到当年是谁害的自己,定然让他万劫不复。
桐娘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她若实在想,不如让她那女儿假如相府。”
“她愿意?”俞梓烟知道高修玲的脾气,只要她高修玲的,不管是什么,就算一匹破布,也会觉得比旁人的锦缎好。
却见桐娘眉间含笑:“相爷如今位高权重,位极人臣,若是能与相爷成为姻亲关系,只怕孙家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一听这话,俞梓烟眼中便隐隐升起一抹笑意来,“此话正是,立即传信给孙家。”
桐娘自然明白信中该如何写,这一点倒不用俞梓烟去吩咐。
薄荷见姑姑有事,立即过来扶着俞梓烟往前厅去。
这边高修玲已经等了片刻,早就不耐烦的砸了一个茶盅。俞梓烟进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恼怒,反而和蔼笑道:“小姑的性子还依旧如同当年一样,一点没遍。”
见她笑,高修玲的心口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般,顿时就暴躁起来:“似水这会儿在家庙里受着苦,嫂子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俞梓烟知道这位小姑性子骄纵,从前在文安侯府时,有老太太惯着,出阁之后到了孙家,因为是孙家高娶,所以事事都依着她的性子,所以这些年高修玲的脾气不但没有一点见好,反而越发比从前还要任意妄为。
这话若是放到不知道真相之前,俞梓烟见她如此关心高似水,定然回觉得宽慰。可是现在俞梓烟已经知道高似水的身份了,所以听起来就格外的刺耳。当即一脸无可奈何道:“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能怎么办?难道你叫我去抗旨么?”
“那好好的,你找那个小蹄子回来做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小贱人回来的话,后面哪里会发生这些事情,她可怜的女儿,病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要受这样的苦头。高修玲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在滴血一般,可还不能表现出来。
俞梓烟捧着茶盅的手在听到她的骂声之后,下意识的捏紧了茶盅,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一面冷肃着脸,“小姑慎言,郁鸢也是我的女儿。”
“我看就是个煞星,她不在的这些年,似水好端端的,她一回来,似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还不能怪她么?”高修玲一点没有发现俞梓烟的异样,心底不顺,这说话也没个顾及。反正在她的心里觉得,俞梓烟也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才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俞梓烟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正欲张口,却见桐娘匆忙进来,见着高修玲在也没忌讳,反正她迟早要知道的。
“夫人,家庙失了火,就二姑娘同一个小丫头全逃出来,大公子这会儿已经亲自驾车去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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