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琬怒目,警告地瞪了老太监一眼,后者莫名地缩了缩脖子。
“这个人,本县主带走了。”
没有多余的话,琴琬瞟了小苗子一眼,转身离开。 “县、县主……”老太监茫然地看着琴琬的背影,下意识地想追上去。
荔枝一个侧身,挡住了老太监,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小苗子,示意他跟上。
“凌公公……”跟着琴琬一起来的小太监叫住了老太监,“小苗子的事,我会禀报圣上,其余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被呛了一句,老太监对着琴琬远去的背影恶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什么玩意儿!
对于琴琬从宫里带回一个太监,白芷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一双儿女,白芷水采取的是放养的形式,只要不是人命官司,她一般不会插手孩子们的事。
小苗子诚惶诚恐地跟着琴琬到了县主府,进了琴琬的院子。
在宫里几年,虽然没有机会见琴琬,可他听别的太监和宫女提起过,所以对琴琬很忌惮,出了宫,他的性命就在琴琬手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琴琬,可小苗子还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宫里没机会与贵人接触,可见多了前脚还趾高气扬地与他说话,后脚就莫名其妙地没了的太监宫女,小苗子还是很害怕的。
琴琬直愣愣地看着小苗子,似乎是在努力与记忆中的某些印象融合。
她的记忆里,小苗子从来都是那副云淡风轻,让人不敢亵渎的模样,即使身在腌臜的后宫里,即使身边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龌龊的事,小苗子都如出淤泥的荷花,圣洁地站在那里。
琴琬不大记得小苗子在冷宫的点点滴滴,那时,她疯魔的时间比清醒多,唯一的印象就是,每次清醒的时候,这个男人,不对,小苗子算不上男人,这个人,都会在她身边。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甚至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琴琬习惯了在清醒的时候,看到他的存在。
后宫腌臜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些人做不出来的,对食是最常见的,一些心理扭曲的,会认一两个干儿子,带在身边玩,一些失宠的妃嫔们,也会与太监做一些龌龊的事。
那个时候的苗公公是何等风光的人物,可以说,后宫里垂涎他的人,不分男女,有很多,也有想认他做干爹,为自己铺路的,最可笑的是,这些想认他做干爹的人里,有太监,也有外面的官员。
由此可见,那时的苗公公是何等风光的人物,就连跟着琴明月身边,红极一时,被称作九千岁的小李子都望尘莫及。
不过,那个时候的苗公公对朝堂上的事没有兴趣,所以主动调了位置,负责冷宫的一切事宜。其实,冷宫是个非常有争议的地方,虽说被打入冷宫的都是些不受宠、犯了事的妃嫔,可谁能保证这些人没有翻盘的机会?
为了能给外面传点消息,冷宫里的妃嫔会收买这里的太监宫女,而外面的那些人,为了送点东西进来,也会塞不少的银子给这些太监宫女疏通。
所以,在冷宫干活,是个颇有油水的活儿,当然,也不是每个被打进冷宫的妃嫔都会这样,只是在这里干活,不受约束,很自由。
只是,琴琬一直都不明白,以小苗子的能力,明明可以呼风唤雨,为何甘愿埋没在冷宫里。
前世没有想明白的事,这辈子她也不会再纠结,之所以把他带回来,是因为琴琬有自己的打算。
有本事在朝堂上混出点名堂,又在后宫风光,想来小苗子是个懂得隐忍,有手段,有心机的人,他虽然不争不抢,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自保,还混的不错,没点过人的本事,根本活不下来。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小李子明里暗里对小苗子做了不少事,每次都被小苗子以四两拨千斤之力挡了回去。
琴琬不知道小苗子为何隐忍,可也清楚他的手段,对他好奇不说,更欣赏他的能力。能在那么复杂的情形下,在后宫混的游刃有余,管理一间青楼,更是手到擒来的事。
小苗子看似古板、倔强,可没点圆滑的手段,如何做到?
而最重要的一点,琴琬把他找回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琴琬不清楚自己对小苗子到底是什么感情。
前世,她爱章睿舜,爱得忘了自己,到了冷宫,经历了母亲被人凌辱,大哥过世,疯癫的她对身外的事迷迷糊糊,谈不上对章睿舜是什么感觉,确切地说,她没有多余的神智去思索对章睿舜的心思。每每清醒的时候,陪着她的都是小苗子,那是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睡醒了,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看,身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安心、温暖,甚至幸福。
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甚至连“苗公公”这三个字都是从别人嘴里得知的,哪里还知道自己对苗公公的感情。她重活了这么久,刻意回避这个人,却在这个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琴琬想,苗公公对她而言,可能是她在最困窘的时候的一道光亮,是她的救赎,在她失去了目标与活着的意义时,唯一能抓着的东西,无关风月,好像,小苗子对她而言,就是自然而然的存在。
琴琬看着小苗子,想了很多,荔枝和桂圆虽然奇怪琴琬的失态,却也没开口提醒她,几人中,最难受的就是被琴琬盯着的小苗子。
他局促地站在琴琬对面,面色微红,一点点害羞,一点点窘迫。
良久,琴琬才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怎么混得那么差?”
小苗子一愣,不明白琴琬的话是什么意思,更加不知所措,他在后宫没背景,没人脉,除了洗恭桶,还能做什么?
可是,听贵人的意思,似乎很不满他的现状。
小苗子脸红,开始偷偷反省,他是不是消极怠工,所以才落得洗恭桶的下场。
“荔枝,给他安排个活儿,其他的,以后再说。”琴琬一锤定音,把小苗子扔给了荔枝。
她还有好多事要安排,小苗子前世那么厉害,可这辈子就难说了,她得让他试试手,要是不合意,她还得另外找人,而且,青楼方面,她得找个坐镇的。
可是,找谁好呢?
琴琬贼呵呵地笑了。
正文 第170章 红颜知己哪有外室好
琼海本不是海,只是作为盛京最大的淡水湖,一辈子没机会看海的人,会认为这看似没有尽头的淡水湖,就是海。
琼海之所以叫琼海,是因为周围漫山遍野的琼花,每到琼花盛开的季节,湖面上层层叠叠的琼花花瓣,随着水波朝湖中荡去,人心也荡漾开来。
琼海最出名的,不是琼花,也不是望不到尽头的湖水,而是……每到夜晚就在湖面上荡漾的笑声。
或清浅,或娇媚,或矜持,或放、荡,各种撩拨人心的的声音,萎靡地挑逗着男人的欲、望。华灯初上,琼海上汇聚了成千上百的画舫,从琼山上看去,就像是萤火虫,密密麻麻地盘旋在湖面,那各色的灯笼随风晃荡,在它们的推波助澜下,湖面上荡漾的笑声传得更远,更暧昧。
是的,琼海是盛京各大青楼放画舫的地方,不知从何时起,琼海就成了画舫的代名词,甚至还划分了区域,各自为营,互不干扰。
这里是盛京最大的销金窝,每个青楼基本上把一半以上的人力和物力放在了这里,毕竟,在画舫上的,都是懂得享受,讲究气氛和品味的金主,这些金主不在乎银子,要的,就是格调。
什么是格调?
什么最贵,什么最奢侈,在老鸨眼里就是格调,这些金主随手打赏的银子,就够老鸨开销几日了,自然要用心伺候。当然,老鸨也不会把所有的资源都投放在画舫上,毕竟青楼里的客人是唯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只要有银子,就能找到满意的姑娘,所以老鸨并没有因为画舫的收入占了大头,就放弃了传统的业务。
而能在画舫上伺候金主的,都是青楼的名牌,毕竟画舫上的金主都大有来头,品味比一般人高。
如嫣鹤立鸡群地坐在人群里,身边是各种暧昧的调笑以及越来越开放的动作。她眼底的鄙夷渐渐浓郁,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一群庸俗的人。
眸光微转,如嫣含情脉脉地朝人群看去。
褚凡端着酒杯,正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却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周围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倒是他身边的男人有些心猿意马,目光时不时地朝一边瞟去,干渴地舔下嘴唇,猛灌一口烈酒。
褚凡似乎也发现了男子的心不在焉,调侃地睨了他一眼。
男子憨厚地抓了抓头发,朝一名女子走去。
如嫣眼波流转,扭着腰朝褚凡走去。
褚凡微微皱眉。
“褚世子。”如嫣矫揉造作地说道。
褚凡看着酒杯,没有答话。
如嫣面色不变,在褚凡对面坐下,“听闻褚世子精通乐律,不知先前如嫣抚的那曲江南小调,有哪些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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