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怨念一方面是针对他自己的。觉得自己怂,眼睛随着张静安的身影在屋里转来转去,脑子里热烘烘的全在想她衣服底下白嫩嫩的小腰,嫩汪汪的小屁股,然后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的蠢货怂蛋,小两年的时间都跟个娘们似的和老婆赌气撒泼骂街,自己且不像个男人,把老婆也养得不把自己当男人了。
另外一方面的怨念,就是张静安身边的那个崔嬷嬷,宫里的嬷嬷真是毁人不倦,瞧把张静安教的,无时无刻都是那么一副小贵主的规矩范儿,他们夫妻之间,他还给她打千儿请安不成?
一多会儿功夫,沐浴的薄荷汤给准备好了。
张静安就过来叫袁恭入浴,屋里的丫头也自觉地都退了出去。
平素里这屋里,没张静安的吩咐,是没人敢往袁恭跟前凑的。
那脑子没病的,就算张静安没看见,也不会往袁恭跟前凑。
话说那有规矩的少奶奶屋里都这样,只有女主人才能服侍男主人。
可袁恭的悲剧就在于,张静安就不是个会服侍男人的女主人啊。
所以可怜的袁恭,向来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番张静安居然好心来扶他,已经出乎袁恭许多的意料了。
可他需要人扶吗?不需要啊,他反倒觉得张静安小心翼翼扶着他的样子,弄得他像个怀着娃的妇人似的。别提多别扭了。
偏生到了净房的门口,这死丫头还撒手了。摸摸他的袖子,“我给你去煮蜂蜜茶......”
袁恭咬牙,“站住.......”
张静安侧目,“怎么了?”
袁恭抿嘴,“你过来.......”
张静安走近,好奇,“袁恭?”
袁恭猿臂一张,就把张静安给夹到了胳膊底下,大步就朝净房走了进去。
“袁恭,袁恭,你干嘛?”
“跟我一起洗!”
“我不要!”
哗啦.......
唔........”
“我洗过的啦,放开我.......”
“你可以叫人救你........”
“你讨厌......呜........”
“呵呵.........”
“我要淹死了........”
“有我在。你淹不死......,不过你可以换个方式死一死........”
“救命.......
“爷我今天听了两出戏.......,一出叫鸳鸯戏水,一出叫游龙戏凤.......”
“......呜呜呜呜呜呜呜.........”
翡翠走了,对于张静安来说可是大事。
翡翠当初在张静安身边,那是能顶半边天的人物,她这一走,张静安屋里可以说是要重新调整了。
一时之间,袁家的下人都在蠢蠢欲动。
大丫头的位置不用想了,张静安从来就不怎么用袁家的下人,倚重的都是宫里带出来的,以及在易县买的那几个。可底下二等丫头什么的,还是可以挣挣的。做下人的也要求各上进不是?以前张静安和袁恭关系极差,下人们得跟主子啊,一个不好就得吃亏。所以都不敢往张静安跟前凑。
现如今好了,两个主子不闹腾了。下人做事也心里有底了不说,这上进的心就更热闹了。
而且张静安脾气虽然不大好,可赏人可大方不说,有翡翠这待遇摆在跟前,谁不眼热啊。
张静安最近热衷上了南边来的西洋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硕大无比的长毛猫,需要找个抱猫的丫头。就这么个差事,一家子下人都动了起来。都想把自家的闺女往张静安那里塞。毕竟张静安最近特别迷那猫,抱猫的就能在张静安跟前露脸,就算提拔不起来,也能得赏啊。
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最后是看花园的徐婆子的小孙女被选中了。说起来还不是谁谁的面子大。而是七八个小姑娘都给带到张静安的院子里了,别的都没能抓住那泼猫,就徐婆子的孙女小凳子给抓住了。于是乎就选了她。徐婆子不知道多得意。
当然这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水晶就很失意。
本来张静安从宫里带出来三个丫头,翡翠那是头一份儿那是没说的了。可水晶自认为,她与玛瑙相比,那是不相上下的。更何况她嘴甜活络,玛瑙沉?寡言,就是个守院子看库房的性子。翡翠这么一走,张静安身边头号管事的位置肯定是自己的。
偏生张静安一口气提拔了两个一等丫头,把在易县时候买的红宝和绿莺也给提拔了起来。将以前翡翠的活计分了两部分,梳头和贴身伺候的,给了老实稳重的红宝。在外头走动,管教小丫头的给了绿莺。
而水晶,位置却完全没动。
这让她怎么觉得舒服?红宝还罢了,绿莺却是个泼辣外向的,提上来就风风火火的,呱噪得不得了,偏生张静安还能忍她。
水晶从宫里出来,就觉得张静安越来越不喜欢她,任凭她怎么讨好都没有用,她不过比翡翠小两岁,如今也十七了,可张静安也没半点关心她婚事的意思。她可不比翡翠,还能有念着她的舅舅和舅妈。她是亲爹买出来的,卖出来就是为了生弟弟,哪里还会管她?
于是乎,她就忍不住和玛瑙咬耳朵。可玛瑙连眼皮子也没掀一下,只埋头在那里做针线,收拾张静安那些字画金石,完全对这些个一点也不关心。
她苦闷也无法,只能??地郁闷。
张静安多少也能察觉一点。
可她对翡翠有多依恋,不免对水晶就有多心存忌惮。她日子过得谨慎,虽然张家已经搬出了京。水晶也巴结得殷勤,可她还是放不下心。琢磨着,这一世其实水晶并没有做错什么,就等日子到了。给她寻个亲事发嫁出去就算了吧。
反正再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张静安是决不会再信任她的了。
红宝和绿莺都是翡翠一手教出来的。尤其是红宝,性子很像翡翠,就是底子差了一点。慢慢地琢磨吧。总比养个白眼狼要好的多。
日子过的好,就不免失了警惕。
说起来张静安多少还是沾了重活了一世的光的,现如今世事变化,有许多事情已经不在如张静安上一世的印象发展,可这炎热的夏季,却一如上一世一样残酷的到来。
可张静安却全无察觉,直到某一天,突然听说皇上因为大旱下了罪己诏,这才恍然,那引发天下动荡的大旱已然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自入夏以来,就没有见过一滴雨不说,天气更是酷热得吓人,据说西北四州已经报了大旱,洛水,永定江等几乎断流,张静安越听越觉得跟上一世一样。她每日里焚香祷告,可也越发相信,大旱之后的大涝,就是天下动乱的开始。
张静安一直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得以重生。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上一世又蠢又倔,实在并没有什么值得上天垂怜的地方。大约自己能重活一世,是因为上一世,她曾经在大旱之年,做过善事的结果。
上一世这个时候,袁恭卸下了鸾仪卫的差事,已经去了西北,她为袁恭祈福平安,在大灾之年倾其所有买了大量的粮食救济灾民,也许就是因此得了福报,才能重活一世。
因此这一世既然得了先知之便,岂能坐视不理?
但是她也明白,重活一世,能够未卜先知,在旁人眼中势必为妖孽异类,她要是跳出去大喊如今干涸的河流不出三个月势必洪水滔天,堤崩坝毁,一定会被人当作疯子。
她琢磨了一下,既要不引人瞩目,又要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做好准备,最好小心谨慎行事。辗转反侧了很久,她决定要先开个粮店。
说起来张静安也算个大地主了。玉太妃原本就给她陪嫁了大量的田地,都是旱涝保收的良田。以往张静安收租子,从来只让庄头先卖了粮食,折合成银两存在票号里,两厢对帐即可。
可这一回,她不仅将陪嫁最大的一处带院落的铺面清理出来,还要求京城附近的庄头门今年的粮食都不许卖,全部装运进京,准备开个粮铺。
这可不是小事,她陪嫁的田庄虽然多,但是有的路途也遥远,仅仅是租用车马将粮食运回来,就是一笔的开销,而且关键的问题是,虽然打着国公府的名头,可毕竟你自己也得派得力的人去押运,这些事情,往年张静安可根本都没有操心过。
她手里这些年倒是存下不少现银,可到底让谁跑这一趟,又让谁来负责粮店的事宜,就很让她挠头了。
说起来,胡权算是她的大掌柜的,这事应该交代给胡权干。但是她不信任胡权一家,只不过她上次让胡权一家把帐交过来看过,她也知道,要是一下子打发走了胡权一家,这么大一摊子事儿肯定得出乱子。现如今她在外人跟前一直绷着一副万事妥当心中很有数的样子,要是一下子乱了起来,她就怕自己绷不住。
其实上一世没去西北之前,袁家很多庶务都是袁恭帮着打点得,袁家是军法治府,虽然军法无情,但是也少不了有人要钱不要命的。有一次袁恭就查到一个庄头瞒报谎报了数年庄子里的收成,还伙同旁人骗取家里的收益。袁恭带着元宝等几个人,将帐查得了个底儿掉,杀伐果断地将那帮家贼都给处置了。
她两世人其实也见过不少出嫁女的嫁妆由夫家帮忙打点的,而且反正她手里的银子,花一辈子也花不完,那些产业什么的,她真的也没什么心思经营。上一世袁恭是从不管她的陪嫁,要不然大约也不至于她自己管得乱七八糟的,家里什么人都在里头钻营,更不至于被胡权一家蛀得千疮百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