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想巴结刘璞的人。派人来袁家搜了个底儿掉。最后还是袁恭派来的人,将那些蜀军杀出了府。才救了全家一命。
至于方瑾,最后不知所踪,人人都以为她死在了乱军之中了。
曾文珊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没有死,而且还有脸回到袁家来。
曾文珊从床上爬起来,吩咐那个门子。“你去将那个女人带进来,我见见......”
那门子要走,曾文珊又嘱咐,“带到五房那边去。那边僻静。”
当初五老爷说要读书,选了全府最僻静的西边做住处,乱到最后,他们也受不了了搬了出去,现如今那一片大半年没人打理,草都长了二尺高了,等闲绝不会有人过去。
曾文珊起身,带上心腹的几个人,这就去了五房的一处小偏院。
方瑾被拖到那里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意识到不对,可人已经落入了那门子的手里,却也无计可施了。
这就被捆了手,捆了脚,嘴里塞上了臭帕子,死狗一样地被拖到了曾文珊的跟前。
曾文珊问她,“表姑娘一下子走了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撇了一眼她身上俗艳残破的衣服,就不禁拿帕子掩住了那刺鼻的廉价香粉的味道。
方瑾比之前消瘦得多了,因为惊恐睁大的眼睛就愈发显得大,显得就好像死鱼临死之前睁大了眼睛的模样。
她那天去报信,说张静安在袁家,是想最后报复袁恭和张静安一把,想要袁恭亲眼看着张静安落入刘璞手里的惨状。
她以为袁恭是真的投靠了刘璞,想着他会为此情肠百转痛不欲生就心情愉快。
可却忘了,她这样害人,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那些蜀军得了消息,自去寻张静安,可也没放过了她。
她就被关在军营里,供那些军官兵士玩乐,过得生不如死。
直到有一天,突然那些兵士都做了鸟兽散。一个半老的兵丁拎着她转头就卖给了个小巷子里的老鸨。
她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买通了个恩客逃了出来。
一个书生,虽然人贱又小气,可就喜欢人吹捧,说到底和侯府的公子都是一样的,都最喜欢听人吹捧,都喜欢别人把他们当做天,相差的,不过是地位和财富。
方瑾就是从他那里知道,安国公府居然只是夺了爵。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跑来了。
袁兆对她有情,袁兆不可能不管她。
可当真没有想到。来到袁家,没有见到吴氏,没有见到袁兆,却见到了曾文珊。
她立刻就崩溃了。
她很清楚曾文珊的性格,曾文珊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曾文珊最像的,就是她方瑾自己。性格像,脾气像,可就是手段不一样。
方瑾靠的是男人,而曾文珊靠的是她自己。
方瑾心狠胆子却不大。可曾文珊不禁心狠,胆子还很大。
方瑾怕了,她虽然被捆绑了手脚,可是还是蠕动着想给曾文珊磕头。这几个月的妓院的折磨,早已让她没了精神和骨子里的矜贵,磕头算什么,她就差去舔曾文珊的脚了。
曾文珊让人扯开她嘴里的破布,“方表姑娘,你说你还想干什么?”
方瑾却无话可说,她是来找袁兆的,可说出来。可不是找死吗?
曾文珊就告诉她,“说起来你也当真够好笑的,你知道吗?你让蜀军的人来家里找明珠郡主,那些人当然是找不到明珠郡主的,她早进宫去了,去给新皇登基做准备去了。可那些人倒是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杀了十好几个人呢,掳走的就更不要说了。刚才给你开门的那个门子,他老婆死了,女儿被他们掳走了,他还能来找我,我都觉得他没出息,他应该一门栓子敲死了你才对吧?”
方瑾哆嗦着,哆嗦着,话音儿都说不出来,环顾四周,阴深深的院落,阴深深的屋子,就那么点了一盏油灯,曾文珊的脸她根本看不清楚。可摇曳的烛光之下,周边几个人的脸却僵硬而木然,透着深深的死意。
她惊恐了,觉得自己做了最愚蠢的一件事情,只是不住的挣扎,“你不能杀我,你凭什么杀我?我不要死,我不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世子爷的,我是来找二爷的,我要找袁恭,你送我去找袁恭,他是恩武侯,他害了我,他害了我,他要救我,他要救我......帮帮我,帮帮我,我会报答你的......”
曾文珊就笑了,“你是想我送你去宣府找二爷吗?”
弹了弹指甲。“可我为什么要为你这么做?你方表姑娘被人捧惯了,就觉得谁都该为了你着想,什么都为了你打算才对吧。我帮你去找二爷,我有什么好处?我能得到你的好处吗?”陡然就啐了一口,“你脑子有病了才找过来!你脑子有病了才以为你还有活着恶心人的机会?你怎么不就死在窑子里算了?鬼才信你能报答我们。”
方瑾惨呼,“不啊,不......救救我,救救我,要要找二爷......”
曾文珊懒洋洋地堵住了耳朵,“都别看着了。动手吧。”
那个门子首先上前,一把推倒了方瑾,踩住了她的脊背,两个婆子上来,一个掰住了脖颈下巴,一个用锅铲撬开了她的嘴,一碗药就灌了下去。
灌完了药,就一块破布又堵住了她的嘴。
方瑾只觉得嘴里滚烫,喉咙滚烫,胃里滚烫,肚腹里疼得没有了知觉,就剩下火烧火燎的疼。
疼啊,疼啊,她想声嘶力竭的叫,可渐渐地浑身就冷了下来。
再也叫不出来了。
她僵硬地抽搐着,抖动着,感觉着鲜血从口眼鼻耳一股股地往外流,渐渐地就不动了。
最后的一瞬间,她依稀感觉嘴里的布团掉落了下来,曾文珊问那婆子。“死了没有?”
那婆子道,“一整包耗子药都灌进去了,一定死的透透的。”
曾文珊就道,“这里没有人了,就在花园后头找个地方埋进去就好了。”
方瑾的命运,就这样最后决定了。
五房后头有一个小小的荷塘,还不到一亩,这些日子都干涸了,只露出塘底稀烂深厚的淤泥。
那个门子扯下一块帷幔,将死透了的方瑾裹了起来。扛到了那出荷塘的边上。顺着岸边就滚了下去。
塘泥稀烂,足足有一人多深,他和两个婆子,就看着方瑾的尸体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就又动手,撬动了岸基的一些沙石和几块大石,盖住了方瑾尸体的地方。啐了一口之后,各自散去了。
曾文珊回到自己屋里,好生洗了个澡,刚躺回床上,想了想犹自觉得不过瘾。又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去了袁兆的房间。
袁兆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
曾文珊不知道他是真的疯了,还是装成了疯子。反正他一直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谁也不见,就是曾文珊见他,也要隔个窗户。
曾文珊平日里也绝少来看他。
这一日,她来到袁兆窗前,也不管这已经是深夜了,还是贤惠地撩开了窗户告诉袁兆。“世子爷,世子爷,刚才门上来了个小厮,说是方表姑娘找到了......”
屋里好一会儿没动静,半天才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满脸胡子,蓬头乱发的男人挪了过来,沙哑着声音,“她在哪里?”
曾文珊背过身去,极力掩藏自己的幸灾乐祸,“是个小乞丐送的信儿,说是方表姑娘被困在红灯儿胡同的一个......一个书寓里......”书寓是委婉的说法,谁都知道红灯儿胡同是圣京最下等的窑子一条街。
她伪装着焦急,“世子爷,世子爷,要不要去找人接回来?这事妾身不敢和老爷和太太说呢......”
咣当一声,窗户就被关上了。
屋里也失去了动静。
曾文珊微微一笑,悠哉悠哉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顺便吩咐手底下的人,“把今天的事情都掩住了,我们走之前,一点动静都不能漏。再留个人,看着世子爷,他要是出门,就把消息透给那边......”
那边指得是小关氏。
小关氏要死要活的生了个儿子下来,只可惜怀孕期间折腾的太过,那个孩子不仅先天不足不说,看着还是个傻子。
偏生小关氏为母则强,生孩子生得命都没有了大半条,还想着跟她争权,她不给她添点堵,都对不起自己。
果不其然,第二天,原本该是他们启程去定州的日子。
偏生一大早,袁兆居然出了门。
传说是去红灯儿胡同找人去了。
而小关氏犯了病,她本来就血漏不止,这一下子就更完蛋了。
袁兆找了一圈,还真找到了方瑾早先接客的那处窑子。但是当然什么都没找到,老鸨说方瑾早跑了,差点讹了他一笔钱。
曾文珊主持着将家搬到了定州,这就好生地吐了一口气。
现如今,袁家大房是没人能和她较劲了。
她虽然不过是个贵妾。
但是家里的公公丈夫都不敢出门,好像两只老鼠一样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比她一个女人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