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恭秘密写信过来,说要向刘璞投诚,以朱山对袁恭的了解,他是将信将疑的。
可这个机会对于刘璞来说太难得了。实在是不舍得放弃不用。
刘璞身边有些无耻的人,建议为了考验袁恭的真心,让袁恭先将他的妻子张静安献给刘璞以示忠诚。这就彻底点炸了朱山的怒火。
他或许可能跟袁恭站在不同的队列中,但是他并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袁恭,更恨那些欺辱妇孺为乐的卑鄙小人。
他冷然看着那帮杂碎,直接就将袁恭的来信撕个粉碎,冷笑道,“以老夫对袁恭的了解,你若敢跟他提这句话,他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是会死守在圣京城下。他若是真的把老婆送到了殿下跟前,那么这封信一定是写来诱骗殿下的,如若不是,我朱山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他这样说话,刘璞就犹豫了,毕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诱惑太大了,等他当了皇帝,再把静安弄到手的方法太多了。同样都是男人,他完全可以理解,袁恭在这个时候,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可能把张静安交到他手上的。
可是,他也并不全然信任袁恭,他让朱山写信,再去试探袁恭。
袁恭就给他送来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刘璞打开包裹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
包裹里放着的是两张信件,便是当年刘易亲自写信,要求固守大同的韩毅放开城门,让鞑靼大军入关的信,两封信都是刘易的语气不说,关键是上面盖着太子之宝,
有了这两件宝贝谁还能说他刘璞师出无名?他大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来,逼着刘易去死!
在这个时候,他又得到了一个更好的礼物。
在宗室和朝野中极有影响力的靖江王也派了幕僚私下与他联络。
靖江王答应和他携手,推翻刘易扶他上位。
天时地利人和阿,这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刘璞的谨慎彻底被丢到了一边。
一个晚上的时间,瞬间风云变色,局势的天平就此发生了倾斜。
刘璞拿出了这两封信,一下子就把刘易钉在了耻辱柱上。
刘易别无出路,只能指望袁恭死守,甚至于想抓了袁恭的妻儿要挟袁恭必须死在城墙上。可却发现张家早已人去楼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张静安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踪影。
他大惊失色之余,让人去寻找袁恭。
可就在傍晚的余晖中,袁恭打开了永安门,亲自将刘璞引进了圣京城。
也在同一时刻,从书信一出就消失了的锦衣卫指挥使韩毅突然就冒出来,连同宫中的侍卫一起,查封了东厂,幽禁了廖贵妃和东宫的徐氏,扶着病弱的皇帝重新坐在了龙椅之上,还将关在诏狱中的金显给放了出来。
刘易倒是还想跑来着,可没有想到却被姜文和姜武兄弟堵了个正着,连同他的岳父徐继,一起被抓回了皇宫。
袁恭不仅打开了城门,还亲自去将刘璞引到了皇宫里,据说当天晚上,玉林宫起了一场大火,先太子妃何氏被廖贵妃逼迫,抱着太子刘梁自焚而死了。
所以刘璞进京的时候,已经放下了大半的警惕。
刘易被抓,刘梁死了,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老皇帝在不喜欢他又如何?他已经没有别的子孙了,除了他刘璞,这天下还能交给什么人呢!
他得意洋洋。志得意满,将10万大军留在了城外,还是带了五千的精悍铁卫一同进京。
刘璞进京的当天晚上,一条小小的单桅小船停靠在了通州码头,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带着七八个彪形大汉,从小船上跳下来,坐上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连夜赶路,偷偷地潜入了京城。
进了城,他们先进了一处小宅子,很快又一起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竟然是全换了锐健营兵士的服饰。
他们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袁家老宅,拿出了袁恭亲卫的令牌,说是奉了袁恭的命令,专门来看护袁家不受袭扰的,袁家的人也没有太在意,就任凭他们守在了袁家长房的附近,他们人不多,行事也十分低调。
袁家人完全没有管他们,毕竟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大家都要一起完蛋了,谁又还顾得上去盘问谁呢!
袁家三房四房已经搬走了,五房如今缩在府中一个角落根本不敢露头。下人们人心慌慌,躲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这七八个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蹲在袁家大房的附近,除了偶尔冒个头出来惊吓一下大房的丫头婆子之外,并没有什么存在的感。
相反,大家都对这帮人敬而远之,毕竟大家都知道,国公爷和世子爷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终还是站错了队,最后胜利的是二爷,二爷在最后的时刻。报了刘璞的大腿,将来飞?腾达那是肯定的。
这些人是二爷派来的,所以绝对不能得罪。
国公爷在一个晚上头发就全白了,而袁兆在这个晚上,彻底的变成了一个疯子。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谁都不见,除了喝酒,什么都不要,连伺候的下人都不要,唯一一个能跟他呆在一起的,竟然是失踪了很久又重新出现的表小姐方瑾。大约也就是这两个人,现如今有了同病相怜的情意,袁兆变成一个疯子,只有方瑾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苦。
袁兆将身怀六甲的发妻小关氏打了个半死,差点要了贵妾曾文珊的命。现如今每日里疯疯癫癫的,根本失去了意识。
国公爷也有些疯了,就是守着这个长子,每日里就呆呆看着,不说话也不动弹,就这么带着全家的下人就这么守着。
下人们都胆战心惊的伺候着,他们都盼着世子爷能低一低头,和二爷求求情,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自刘璞入城了之后,其实京城是乱的。
可安国公府却依旧一派的平静。
喝了好几日酒的袁兆突然清醒了过来。这就让人去请了袁恭回来叙话。
下人们都心情忐忑,但是也都充满了希望。
二爷这个时候能回来,也真的不容易,二爷毕竟是重情义的人,说不定还会拉世子爷一把吧!
可二爷回来,并不是去见世子爷的,他直接就往老太爷的屋里去了,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有袁恭前几日派回来的那几个人,远远的跟了上去。
袁恭急匆匆的朝老太爷那边走,但是在半道上,袁兆突然闪了出来。拦住了袁恭的路。
袁恭愣了愣,叫了一声大哥。
袁兆就唔了一声答应道,“祖父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袁恭又愣了一愣,冷肃着脸不耐烦道,“大哥,要是祖父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袁兆又冷笑,“我现如今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袁恭跟他这个哥哥,自然是有千言万语要说的,可是仔细想想。却根本无话可说,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成王败寇,各有命运罢了。
更何况现在并没有到最后的关头,如果不是有人匆匆来告诉他,老太爷到了最后的时刻,他绝不可能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这一趟。
他冷下心来,脸上的表情在落日的余晖中也显得格外冷淡,他淡淡地对袁兆说,“我并没有什么话可以对大哥说的。”
袁兆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脸从蔷薇花下的阴影中渐渐显露出来,袁恭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自己的哥哥身上。看到这样狰狞而扭曲的神情,这样的面孔,他只在对阵的时候,那些被他捅死的鞑靼人脸上看到过。
大哥这是要干什么?
也就是在这发愣的一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有些熟悉的尖叫,他本能地向后一缩,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袁兆的手中突然亮出一把刀来,对着他当胸就捅了过来。
就在刚刚,他们兄弟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一臂的长短,袁兆出手极快,袁恭就算是躲了,也并没能躲开多远,这一刀直直就捅到他的心口上。
几乎就在同时,三四条身影冲了上来,一下子把袁兆掀翻在地,袁恭就是退了三四步才站稳脚步,又有人突然从背后冲了过来,他本能的反身格臂一挡,却硬生生的收住了架势。
那个人痛哭着像一支离弦的箭,一下子冲到他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去摸他的胸口,哗哗的眼泪下来,印花了她脸的油墨,她死命扒着袁恭的衣服,要去看他胸口的伤口。
而袁恭在这一愣神之间,则开始拼命地用手去摸那个兵士脸上的油墨,其实只要轻轻的一擦,那脸上的油抹易容改装用的面粉块儿,就呼啦啦地落下来,露出里面像小花猫一样雪白的脸庞,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样。他紧紧的抱住这个突袭他的,小兵,情不自禁的就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安儿啊,你怎么在这里?你可知道我差点要疯了……”
张静安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已经找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一心只想着他胸口挨了一刀,好半天的才呜咽出声,“让我看一看,要不要紧,要不要紧,你千万不要死……”
袁恭却不肯放开她,只捧着她那还满布油彩的脸不停的亲吻,直到看到她哭的要闭过气去了才放开她,顺势撕开了被袁兆一刀划开的衣衫,“看,我没事,穿着你给我的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