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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存日记 [金推] (刀豆)


  丽贵嫔因见杜元规脸那个样子,皇上和皇后看见了,问也没有问一句,气的火直在胸中冲涌。杜元规看到皇帝不关心他,也不高兴,一晚上怄怄气气的,中途发了一次火,责骂斟酒的宫女碰了他,大声骂了出来,引的皇帝皇后都转过来看。丽贵嫔对这个弟弟感到十分丢脸,低声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赶紧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赫连皇后看杜元规走了,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怄的哪门子气啊?”没有得到回答,赫连皇后也就没关心。
  那酒到中途,突然有人低低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格外刺耳,给欢宴的气氛顿时增添了一丝阴霾。众人都停了笑,循着哭声忘过去,冯凭见众人都往一个方向看过去,也跟着扭头,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人。冯凭认出那个人,拓拔叡先前给她说过的,那是东昌王,拓拔寿乐。
  拓拔寿乐五十多岁了,论辈分,比拓拔韬还要大一辈,乃是拓拔韬的叔叔辈,在拓拔宗室中,算是元老级的人物。此时众人欢笑,他却发出哭声,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怪异,一时全都没了声音,全都盯着拓拔寿乐。
  拓拔韬笑着问道:“今天举行了狩猎,大家都十分尽兴,皇叔莫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怎么独独一个人哭泣呢?”
  拓拔寿乐连忙站了起来,抬了袖子抹泪:“臣不该,臣只是突然想起,往年的今日,本是太子的生辰。臣一时没忍住,坏了皇上的兴致,臣有罪。”
  此言一出,全场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表情就是千奇百怪了。
  宗爱在皇帝身边,闻言笑道:“东昌王喝醉了吧?要不请下去醒醒酒?”
  拓拔寿乐没有理会他,好像没有听懂他话中的讥讽似的,只是自顾自抹着眼泪,说:“老臣只是想到太孙已立,而朝中奸人未除,止不住痛心。”
  宗爱一时间脸色非常难看,在座的许多人,不管是皇后,丽贵嫔,还是拓拔叡,则都面无表情。常夫人和小常氏脸色还稍缓一些,没有那么僵硬。刘襄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奇看着拓拔寿乐。
  拓拔韬则是笑微微的,好像并没有受影响似的:“皇叔说朝中有奸臣,是说朕是昏君吗?”

  第21章 诋毁

  拓拔寿乐闻言大惊,惶恐不已,连忙跪下拜倒,叩头不止。拓拔韬起身去,缓步移下阶,执着东昌王的手,赠了他一盏酒,笑叹道:“朝中还有皇叔这样的忠直能言之士,朕怎么能说是昏君呢?桀纣身边可有皇叔这样的忠臣吗?”
  拓拔寿乐默然不能答。冯凭注视着拓拔韬,只听皇帝自信昂扬地说:“朕登基三十余载,往东,平定北燕,征服冯泓;往西,收服赫连夏,征山胡,降鄯善,灭北凉,平定南蛮;往北伐柔然,逐吐谷浑,就连那南边的宋国,刘裕那小儿也要向朕俯首称臣!我大魏的版图东至辽河,西及长城,北至高车,南至长江,中原九州尽在朕手!功业不敢说有多高,敢问自道武皇帝以下,有谁能与朕比肩吗?朕能有此成就,全靠诸位叔伯兄弟上下一心的扶持,今后诸位也当勠力同心。若是人人都像皇叔这样忠直能言,朕收复江南的日子还远吗?”
  众位宗室大臣唯唯不已,拓拔寿乐则是彻底屈了声。冯凭则从拓拔韬那一段话中捕捉到了冯泓这个名字。
  那是她的祖父。两个字从拓拔韬嘴里说出来,那意味格外有些不同。冯凭心想,这大概就是胜利者和失败者的不同,原来拓拔韬也是认得她祖父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祖父,总感觉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原来也并不是特别遥远,联系自己而今的际遇,原来是早就注定了的。冯家在她出生前就已败亡。
  她父亲在魏朝做官,她便以为自己是官贵小姐,其实早就是降奴了。
  回到平城第一夜,拓拔叡到贞顺门才刚刚下了马,乌洛兰延就走过来,冲他低声说道:“宗爱好像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应该是关于殿下不好的事。”
  冯凭跟在拓拔叡身边,停住了脚步。拓拔叡问:“他说了我什么?”
  乌洛兰延表情很凝重,让人感觉好像有大事要发生:“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我父亲那边传的消息,说他一回宫就指使御史楼疏、穆傳上了密奏,已经送进宫去了,皇上八成现在已经看了。”
  拓拔叡说:“那又怎么样?”
  乌洛兰延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不太妙,前日狩猎时,咱们和杜元规那事殿下记得吗?丽贵嫔那头竟然一直没提起,也没向皇上告状,她可不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人。东昌王那日在酒宴上说的那话,咱们都吓到了,宗爱却也一直没动静,说不定他们这次又跟以前一样联手,准备给咱们来个大的呢。以前他们不是这样对付太子的吗?”
  拓拔叡说:“你说皇上会不会信他们?”
  乌洛兰延说:“难说,皇上一向疑心重,这些年枉杀了多少人了?自从太子死后,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没几个人是不畏惧他的,连咱们都得小心翼翼夹着尾巴生存,那些大臣们心思也浮动的很,皇上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两年下手愈发狠了,动辄生疑,稍有不如意就杀之,他心里恐怕也不信任殿下啊。”
  拓拔叡心情沉重,冯凭听了这话,心里也感觉到压力。拓拔叡脚步匆匆地往金华宫去,预备着不必更衣洗漱,直接去常夫人那里见常夫人,商议此事。
  常夫人乘坐的车轿,比拓拔叡早一日到宫中。此时她也已经得到这个消息,正在宫中焦急的等拓拔叡,时不时让人去打探拓拔叡的消息。冯凭跟着拓拔叡,乌洛兰延三人一道,方走几步,就遇到赶来催促他们的珍珠儿。拓拔叡说:“常夫人找我有什么急事吗?”珍珠儿说:“不知道呢,只是十万火急。”
  到得金华宫,就看见刘襄跪在殿外的台阶前低声啜泣,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拓拔叡问他:“你跪这哭什么?”
  刘襄低着头哭,没有回答他。小常夫人站在殿门口,冷冰冰地说:“殿下不用管他,这个坏胚子,就让他跪着好了。”
  冯凭随同拓拔叡进殿,常氏一见拓拔叡,急忙走上来:“你可回来了!”
  拓拔叡道:“发生了什么事?”
  常氏着急道:“你听李延春说吧。”
  李延春在常夫人身后走了上来,向拓拔叡道:“有人向皇上上了密奏。”
  “奏什么?”拓拔叡听到这个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什么密奏?”
  拓拔叡往榻上坐了下来,伸手去端茶,就听李延春站在面前笼着袖手,小心翼翼说:“一是说殿下在御道上驰马,目无君上,又骑马闯入宗庙,砍掉庙中的神树,不敬祖宗。二是说殿下宠幸乌洛兰延,贺若,纵容他们与刘襄等人淫.乱,秽乱宫中。”
  冯凭心说,刘襄跪在外面哭,原来是为了这个。
  拓拔叡皱了眉道:“这是从哪编来的闲话?他密奏皇上的就是这些道听途说的破事吗?也不怕皇上生气砍了他脑袋。”
  李延春表情凝肃:“三说殿下在宫中蓄养武儿,如兰延贺若等人,日日比武操练,扬言要替太子报仇。”
  拓拔叡端着茶盏的手放下了。
  什么都能碰,唯独太子不能碰。关于太子的一切,通通都是忌讳,都是皇上的逆鳞。自古君王多疑,只需利用他的疑心,这真是后宫前朝,屡试不爽的妙计。
  不怕你无中生有,不怕你颠倒黑白,就怕你戳中了帝王的隐秘之心。
  拓拔叡默然无语。
  常夫人道:“现在可怎么办是好,皇上听了这话,难保不会龙颜大怒。”
  小常氏说:“我早就说过,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宗爱这种人,咱们没必要跟他为敌。一个宦官罢了,说白了,不过是主子养出的狗。狗仗人势的东西,没有主子撑腰就什么都不是,他再能耐又能高到哪里去?先姑息他一阵,等殿下来日登基再动手收拾他怎么不好,结果现在可好,人没打死狗,狗却发疯开始咬人了,如今怎么办。”
  常氏说:“说这些有什么用,结了这么久的宿怨,不是几句话就能讲和的。再者说了,这事也不是咱们惹出来的。谁知道旁人是什么居心。”
  拓拔叡道:“早晚都是要来的。”
  小常氏道:“那现在怎么办?”
  几个人商议了一通,也想不出办法,末了,小常氏建议拓拔叡先上一封陈情表向皇帝陈情。拓拔叡赞同,说只能如此了,于是寻来纸笔,常氏动手磨墨。拓拔叡铺了纸,蘸了墨,挺了笔,正襟危坐。那笔尖触着纸,却半天落不下来。
  常夫人说:“怎么不写了?”
  拓拔叡脸上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
  他汉文学的不怎么样,也就是认得字,勉强能读个文章而已,还是读的狗屁不通那种,只会大白话,文言文都扯不明白。然而给皇帝的书表措辞用句需要十分讲究,他绞尽脑汁也写不出来。
  平常这些事,有乌洛兰延在身边,乌洛兰延能帮他写,给他充当帮手。此时乌洛兰延不在,他就搞不定了。
  拓拔叡看常氏,常氏也搞不定。常氏出身贱民的女儿,又没学过读书识字,只识得个数,她哪会写这个。小常氏跟常氏一样,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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