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因为高度的缘故,平常根本不许人上来的。
也只有徐夫人这个一家之主,简简单单一个“观景散心”的理由,就这么上来了……
……
胡不为坐在书桌前,俊脸藏在光影之中,看起来有些阴冷。
“福伯,查出什么没有?”胡不为的声音有些烦躁,恼道:“考篮里怎么会凭空多出一支笔!关键是,那字迹,乍看之下竟与我的笔迹一模一样!”
凭空出现一直夹带的笔,这多少能接受。这或许说明,有人想要陷害他,阻止他参加科举。他身份隐秘,会有敌人,他能够理解。
关键在于,他的字!
他小小年纪,字迹根本不曾流落在外!而能将字迹模仿到“神似”地步,让他自己都会误以为自己什么时候真写过那些字的,绝不容易!
他一向低调,这些年平安无事,到底是谁在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他,阻碍他的前程!
若不能找出这个人,他将寝食难安!
这几日,福伯的头发又白了不少。他向胡不为行礼,低声回禀道:“胡家低调了一两百年了,已经是六七代人过去,老奴根本想不出,胡家还有什么敌人在。而公子才十几岁,从未在世间扬名,怎么会有人故意陷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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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意所指
福伯比胡不为要冷静的多:“老奴思来想去,与公子有牵扯的,只有徐家和徐立前徐公子。”
“徐家?”胡不为似乎有些沉吟。
福伯道:“公子也清楚,徐夫人不喜儿子爱好诗词,更不喜他参加应试。她不顾儿子颜面将其仗责,就是明证。老奴想,会不是有人想要阻碍徐公子应试,将那只笔投错了地方?”
“当时老奴分心,失了警惕,请公子责罚。”福伯请罪道。
他身为一流好手,原本不该连这种小动作也察觉不到。但当时广场人挤满了应试送考之人,一路上他不知与多少人有过身体接触;加上徐家小姐突然出现拦住了两人,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这才被人钻了空子!
钻这个空子的,显然也不会是普通人。
不然,他还是能及时发现的。
徐家立世多年,最不缺这种身怀武艺的好手。
“徐家。”胡不为眼中明灭不定。
他当然早就知道,徐夫人不喜徐立前卖弄诗书,当徐立前提及科举之时,徐夫人尤为恼火。但,大家先祖境遇都是差不多的,凭什么徐家能够坐拥财富完全不必理会朝廷脸色?而胡家这么多年却日益衰弱,到现在就只剩他这么一跟独苗了!
整个徐家都看不清读书人!他们在朝廷官员面前也是高高在上!而他却要自幼苦读,只为了有一日能够当个他们看不起的官!
尤其是徐立前,当真是衣食无忧万事顺遂才养出来的公子哥儿啊,胡不为心底瞧不上他,却不得不屈身成为他的“书童”……当得知徐立前羡慕他能够读书应试一展抱负之时,胡不为忍不住就顺着徐立前的心思,多说了几句话……
其实他想要的也不多。
就是想随意戏耍一下那样傻白的公子哥儿,给自己的生活添点儿乐子而已。
就算事后徐夫人怪罪,胡不为也很乐意为自己的“朋友之谊”道歉——他就是一心想要帮助朋友,谁知道竟然还会有身为母亲的不愿看到儿子出息呢?
再然后,他就已经离开姑苏,前往京城那一片天地驰骋了,就算再有交集,也至少在三五年之后……
胡不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信心满满注定会辉煌天下的科举之路,会从夹带被拒门外开始!
三年.
他关于未来的,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三年后,鬼知道他还能不能有好点儿际遇!
胡不为一想到要再捱三年,他心烦意乱,经书也看不进去,字迹都凌乱了。
“真是徐家放错了?”胡不为冷声道:“会不会是徐家有人知道是我给徐立前报名帮助,所以恼了我,故意报复?会不是是徐夫人?”
“若是徐夫人,绝不会准许徐立前入场。”福伯道:“不过公子猜测的很有道理,那人或许也想不到徐夫人会这么愤怒。”顿了顿,他轻声道:“不是徐夫人……那么,提前知道徐立前要下场的那个人,就有很大嫌疑了。”
“徐玫?”胡不为愣了愣:“她才多大?”
“公子如她那般年纪之时,就已经聪颖无双。”福伯声音平静:“是她拦在哪里而不是别人,就足以说明一切。”
不然,连徐夫人都疏忽了没能及时知道的事情,偏偏一个本该在道观静养的小姑娘知道并及时赶到了,又该作何解释。
“真的是她?”胡不为依旧不相信。
他在徐家住了十多月,对徐家其他同龄人都算是熟悉,但徐玫却是例外。因为她并不常在徐家,偶尔回来,也只在集雅苑附近活动,很少与其他人有交际。
听说,她是因病加上与道家有缘,才住在道观里的。
胡不为虽然有听过徐立前赞徐玫聪慧,但兄长称赞妹妹的话,多半不太可信。胡不为一直以为,徐玫就是个天真无忧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连对家中的生意都一点不关心,整日里只要快快活活地就好了。
“她没见过我的字。”胡不为摇头:“仓促之下,她也找不到人来模仿我的字。”他对于自己的行为一向记得很清楚。在徐家,除了徐立前和徐夫人难免看到他的字迹以外,其他人,就算族学里的先生,他几无机会看到他的字,更别提留下样本花时间模仿了。
在徐家,他一直十分谨慎。
写过字的纸片能及时处理的,都及时烧掉了。给徐夫人和徐立前看的,在拿回来之后也都烧掉了。简单地说,现在的徐家,根本找不到他写过的什么字迹存在!
而想要模仿的以假乱真,只得到三五个字肯定是不行的。
徐玫生气以这样的恶作剧来报复,这胡不为相信。但若说那份夹带的锦帛也是处于徐玫之手,胡不为信不了。
“这一点,老奴也想不明白。”福伯皱眉思索,道:“若是公子不反对,老奴会去探探玫小姐和她身边人的底细。”
“嗯。”胡不为默然许久,才开口道:“你多小心。”顿了顿,他又道:“不要惹了徐夫人的注意。”
他有些怯了。
毕竟,他现如今势单力薄,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人。这样的力量,与繁荣昌盛的徐家相比,简直就如同是蝼蚁面对大象。
福伯退出了书房,胡不为想要拿起书研读,却只觉那灯影晃动的他眼花头晕,由来一阵心烦意乱,将桌面上的书一股脑儿都扫了出去!
徐立前从不燃灯。
他的书房,足足挂了三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从前都光芒柔和,比同白昼。读书习字,都毫不费力。
胡不为坐在桌前,红着眼睛喘息一阵,慢慢恢复了清明,起身蹲下,将掉落的书本又缓缓地捡了回来,放回书架上。随即,他研磨提笔,在纸上一通疯狂书写,将满腔抑郁发泄了,才收回笔,烧掉笔墨,熄灯走出了书房。
他今天是不适合看书了。
不如出来走一走,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办。
嗯,身边似乎应该添个书童了。不然,福伯一离开,什么都要自己亲手去做,太琐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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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父与女
“那个小子,实在可恶。”徐玫皱了皱小鼻子,向夏长渊述说着他不在的时候,徐家发生的故事。
夏长渊安然品茶。
若非是他眉宇间隐约透出的一丝疲惫,整个人当真如同清风明月一般。
“所以,你就教训了他?让他错过今年应试?”夏长渊问道。
“没有,不是我。”徐玫偷偷吐了一下小舌头,左顾右盼,目光狡黠,游离不定,一看就是心头有鬼。
夏长渊嘴角流出笑意,但很快收敛,放下茶盏,正色对徐玫道:“科举乃是许多人一生之重。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当知科举于他而言,乃是重中之重,关系一生。这一次你年纪小不知轻重捉弄了他也就算了,以后万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便是作弄,失了度,那就是蓄意害人了。”
徐玫乖乖表示受教之后,却还是不满地道:“那他算是捉弄了大兄吗?大兄受了那么重的责罚,如今都被放逐家门了,还不算是他蓄意害人吗?”
夏长渊闻言皱眉,片刻之后,才道:“他同样也是顾此失彼,失了分寸。”
这话让徐玫满意了一些。但她很快又道:“可娘又让他进家门了。”
胡不为果然如她预想的一般,冷静下来之后,做出了最合适他的选择——
他的目的是挽救大夏濒临崩溃的经济民生。不说得徐家支持了,只要能交好一些人,与徐家人有了一些面子情分,将来遇上什么,有徐家通融一二不来为难,他的工作就好做太多了!
他肯定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若是能探出徐家暗藏的秘辛……
这样的大家族,肯定有暗藏深处的秘辛!
徐玫眯了眯眼睛,耷拉着小脑袋,嘀咕道:“娘对他可比对大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