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惠见徐玫不愿意抛头露面参与徐家外面的事务,不知为何,心中松了一口气,难得地没有斥责埋怨徐玫“不懂上进”如此之类的话了。
徐玫已经立下大功了。尤其是带回来的这些宝贝。
徐惠心底已经清楚,长大后的徐玫,早就不是她心中瞧不上的小孩子了,绝对有不亚于她的聪慧和能力!幸好,她天生喜爱安逸,懒得理会繁琐俗事。不然,姐妹争锋,徐惠虽然觉得肯定不会输给徐玫,但她是姐姐,总是被妹妹比着,面上多多少少会不怎么好看的。
徐玫这般不求上进,那就这样吧。
其实,听说洪光道长传信徐玫进京,徐惠十分想不通:明明洪光道长之前对自己更亲近一些啊?上次在船上,一直都是她陪在其身边,徐玫可是一次都没往跟前凑的!为什么洪光道长传信还回先祖经书之时,选的是徐玫,而不是自己!
这让徐惠不禁心有抑郁,存了一个疙瘩。
但洪光道长已经离开了,再想这个问题也没有用。更重要的是,徐家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而她徐惠一定能在其中发光溢彩,被千万人敬仰称颂!
想到此处,徐惠呼吸稍微有些急促起来。
徐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让三个人下去休息了。始终,她也没有提锦囊和戒指的事情。
待三个人离开之后,徐夫人用完一盏茶,见夏长渊一直满怀心事怔怔出神,平淡地道:“长渊,你若不愿意看到接下来的征战,不愿意参与其中,抑或干脆想要出门游历名山大川,那就去做吧。不要勉强自己。”
“不是。”夏长渊缓缓回神,道:“我在想,大夏当真是气数已尽,所以才变故一个接着一个,噩耗一个接着一个?”他顿了顿,面露悲凉之色:“刚才说,玫儿说,大夏的龙脉之地少了一座山头,如同失去了心脏。”
“没有心脏,那就是死了。”
“龙脉被毁,那一位仙长临走之前除了带走新帝,想必也有仙家秘法截走了大量的真龙气数!”
破开时空枷锁,飞升而去!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不然,洪光道长何需准备几十年!
“我在想,莫仁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一点吗?连洪光道长这样的人都能出现,他难道还在怀疑,这天地之间,会有冥冥气数?既然他清楚,为何仍然选择继续!他总不至于是想要毁掉大夏两百多年的江山基业!”
“赵仁尚未满双十之年。”徐夫人道:“只要他手中能掌控军权能有能人供他使用能拥有一定的权利力量,他还有的是时间来经营谋划!”徐夫人道:“而洪光道长宛若是大夏基业上的毒瘤,他没有办法对付他,只能痛心挖肉送他离去!”
“就算之后最坏的情况,大夏境内群雄并起分崩离析,他放弃许多土地之后,仍然还是在群雄之中有巨大的优势,且拥有正统的名义。”徐夫人道:“慢慢经营,十年,三十年,谁又能说他没有再次统一天下的机会呢?”
“狠辣,果断,而且心思谨慎手段高明,且无所不用。”徐夫人道:“这样的人,绝对会有一番作为的。长渊,我不懂你在内疚什么。难道你觉得,你没有提点莫仁,困着他一直跟在玫儿身边,眼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
“不是。”
“洪光道长要破空离开。世间谁能阻止他。他需要一位真龙血祭,就算没有莫仁提他将新帝引去,也会有别的人愿意去做。或者,他干脆一把将新帝从皇宫中带走,谁能奈何呢?”
“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
☆、347 忙碌
他又何曾真的想不明白。
夏长渊颓然轻叹,有些歉意地向徐夫人道:“元真,我只怕不能帮你多少。而且,我既不懂行军布阵,也不懂内政庶务,就算出面,意义也不大。不如就这么吧。”
“元真你也放心,我既然选择陪伴在你身边,就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和不利于徐家的事情。”
夏长渊不愿意参与徐家的事务。一来他真的不擅长也不感兴趣;二来他这样的身份出去,无形之中总有一些尴尬的感觉,其实是对徐夫人不利的。
徐夫人是要打天下的。
她是女子。
自古以来,以女子身份,征战天下的,也唯有她一人而已!
就算她在徐家威望极高,但打天下,不是一个家族做生意,单凭一个家族里的人才,又怎么能真正壮大的起来!必然需要招揽天下能士。那时候,徐元真女子的身份,难免会遭受不公。而徐立行成长起来,尚需要时间。
人心难测。
他还是不要在其中添些意外因素了。
“我相信你。”徐夫人露出笑容,清冷的气质突然变得柔美,开口道:“徐师最重要的遗物,如今保管在玫儿手中。你若是感兴趣的话,去找她看看吧。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看过的她写来的信吗?未来果然有拼音之法能大大减少人的识字的速度,她最近一直在研究,希望能通过一些痕迹总结出其中的规律来,你若能帮她一二,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拼音之法?我的确有些兴趣。”夏长渊笑着道:“若真能大大加快人的识字速度,那对开启民智的确有大用。就像她刚才所言,真能推行,她的确要留名青史,被后世人所敬仰了。”
“玫儿那丫头,心高呢。”徐夫人轻笑。
……
其实有经书的帮助,她的拼音之法,已经总结归纳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一点儿小小的,让她看着十分不舒服的地方,百思难解,让她十分苦恼,蔫巴巴地没什么精神。
夏长渊来找她讨论,徐玫立即来了些劲儿,拉着夏长渊坐下来,将自己总结的一整套东西讲给夏长渊听。夏长渊目露异彩,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听着,就完全被吸引住,投入其中了。
他已经能够判断出这一套拼音之法的价值。
“……徐师留下几份拼音手稿,其中都有这样一个符号。而父亲你看,在经书的拼音输入中,却并没有这个符号以供选择。”徐玫打开经书展示给夏长渊看,皱眉道:“这个地方怎么也相互印证不了,烦的我这几日都吃不下饭了。”
“父亲您说,徐师在这里面也存下了不少珍贵的东西,为什么就没有一套完整的拼音之法以供后来人学习呢?”在夏长渊面前,徐玫忍不住抱怨道。
她实在被这个问题困了好几日了,心中烦闷的很。
“按照你刚才所言,后世未来之人,是所有人都能识字读书,那么所有人受教育的最开始,就是这拼音之法。只要掌握了这拼音之法,那就能够通过字典之类的工具书自学新的字……也就是说,这拼音之法,是后来人人人都掌握的。”
“对于人人都掌握的,最基础的东西,徐师又为什么也特意存下这种资料呢?因为这是常识了,而常识,总是不被重事于书面的。”夏长渊思索片刻,道:“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你提到的字典之类的工具书?也许可以从其中再找到答案。”
徐玫摇摇头,沮丧地道:“没有找到字典。”
她拿了一片甜瓜,咔擦咔擦地咬着,仿佛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苦闷。
夏长渊笑了笑,没有看经书,而是将她所有落在纸面上的东西都全部看了一遍,认认真真地思索许久,才将东西都放下了,回忆着开口道:“我记得你母亲提过一次,说你最开始能解开徐师留言,是因为从一位西洋老先生那里得到的灵感?”
“是啊。”徐玫微微坐直一些,问道:“那父亲您觉得我应该将乔治老先生请来帮忙么?”
夏长渊端了茶润了润唇,道:“我在想,后世的拼音之法,应该也是从西洋文之中总结出来的。但西洋文字看似相似,其实也各有不同,所以,后人借鉴的,也不仅仅是英吉利语。那么,你就应该考虑的是,如同能让这些拼音能清晰地表达汉字。”
“你难道没有留意到,其实汉字与西洋文的发音有本质上的区别?西洋文字连绵柔和,而汉字抑扬顿挫……”夏长渊摇头道:“玫儿,你是否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声平声扬,声高声降,必须要标清楚,不然,你的拼音之法,是行不通的,会产生谬误。”
徐玫渐渐肃然,缓缓点头。
她在猜测徐师所留的时候,就在这一点上吃了大苦头。因为,一个音,甚至可以对应几十上百字!若能用额外的符号标明音调的不同,那对应的字,就会少许多许多,也更加准确。
“玫儿,后来人的想法,是后来人的想法。”夏长渊笑着鼓励道:“你完全没有必要一定要弄的与其一模一样。大胆设想,大胆求证,只要能行得通,足够准确有效率,同样也是拼音之法!”
“多谢父亲教导。”徐玫站起身,肃然道谢之后,又嬉笑起来,求道:“那父亲不能帮我一起想吗?将来青史留名,要写父女佳话呢!”
“你个小妮子。”夏长渊有些无奈,点头应下来,道:“我也跟着想想吧。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对接触一些其他的西洋文字,而不是单一的英吉利语,多方借鉴,应该会有很大帮助的。”
“会的会的,我回头就让人教我。”徐玫连连保证,却也不放过夏长渊这个助力,道:“但父亲你可是不能偷懒的。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要紧的事情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