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大康看轻徐家女人做主,慢待轻视……最后他们不也是向徐家妥协了!
这么说起来……
徐玫心思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
——前世,她自己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读书弹琴的病秧子,十几年都顺顺利利地待在姑苏,毫不起眼,当然也就没遇上诸如被人劫持之类的危险;徐立前也颓废丧志留在徐家大宅不肯露面……那徐惠呢?
徐惠……
徐惠可是经常外出的。
前世,也许也有徐家女被人劫持的经过!
但徐玫并不能确定什么。前世种种,到底已经烟消云散,以她那单薄的记忆,连借鉴印证的价值,已经没有多少了。
从长街拐进一个稍微窄了些的街道,入目是许多客栈高挂着的旗帜,微黄的气死风灯就挂在匾额两边,轻易能够让人看清楚匾额上书写的某某客栈的字样。
这一条街道,开设的几乎都是客栈。此时深夜,明明没有人,但因为这灯火将街道照亮,却显得格外热闹,散着的气息,与这寒冷的雪夜有些不相符。
莫仁这次没有再询问徐玫,而是信步前行,很快选了位置居中的一家规模适中的客栈,上前拍了拍门。
徐玫抬头一瞧,却是“顾家客栈”。
应该是东家姓顾,名称平平无奇。
“谁啊!”有脚步声应声二来,似乎是守门的伙计才被惊醒了,言语有些倦意懒散。
莫仁低声道:“有客人求宿!”
“来了!”里面的伙计似乎清醒了些,脚步加快,很快来到门前,去掉门栓拉开门,见面前是一对年轻不大的少年人,不禁有些诧异,探头向街道看了一眼,像是在看还没有旁人。
莫仁道:“贵家天字上房还有没有?”
“有的,有的。”伙计让开了身子,低头请两人进来,看到莫仁腰间的长剑不禁怔了一下,随即关上了门,回头的时候显然更加恭敬一些,问道:“两位贵客,是要一间上房?”
莫仁不知为何心头一颤,面容沉冷,道:“是。”他抛出一小锭银子,道:“暂时住一晚。若是家中长辈明日不来寻,自然会续住。这些银子,不知道做押金可够了?”
“够了的,够了的。”伙计捧着银子,进了柜台,打开册子,恭敬地问了二人名讳,听到莫仁不肯细说也不惊讶,很快登记完毕,从墙上摘了一把钥匙给莫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店,夜里人手少,还请两位贵客先自己上去。上三楼,最东边数第一间,天字乙房就是。”他补充道:“小的立即去喊人,热水很快送去,到时候两个贵客再有需求,只管吩咐就是。”
莫仁点了点头。
徐玫没有说什么,跟在莫仁一起上了楼。
夜深人静,所有房间都没有灯光,也不知道有没有住进人。
两个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房间。莫仁打开房门,谨慎地探了探,同徐玫二人走了进去,点亮了烛火。
房间十分宽敞,陈设舒适,分为内外两部分,中间悬挂着一道淡金色牡丹纹的帷幔,此时正被收拢在两侧,露出后面陈设素雅的淡金色床铺。临窗还设有短榻。
干净清爽。
徐玫和莫仁围着烛火坐了。
“莫仁,你知道惠姐姐如今人在何处吗?”徐玫脸上已经有了些倦意。
莫仁摇摇头:“我没有查探过,应该是没有在城里露面吧。”
他想到自己白日里出去查的消息,低声道:“你提到的,新帝突然筹到的粮饷,听说是一个商人捐赠的。已经运到京城的一批粮食,大约有五万石,已经被新帝分给了驻扎京畿附近的几路将士了。听说,筹到的粮食不止这些,余下的有多少,连兵部的官员都不清楚。”
徐玫“哦”了一声。
她如今心思已经不同,开始盼着新帝当真能硬气起来打一场仗,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些高兴。
很快就有伙计叩门送来热水,徐玫简单洗漱之后,已经十分困倦,于是放下帷幔,和衣而卧,很快进入了浅眠,呼吸均匀起来。
莫仁安置一番,走出房间,叫住正要离开的伙计,对他道:“家中长辈交代,他早年天下太平之时与东家有些故交,让我们一定进来之后一定要拜会东家……明日东家露面,麻烦你替我们传话。”
他将十来个铜钱给了那伙计,道:“长辈说,只要提到‘太平年岁时候的故交来访’,东家就能明白了。”
“太平年岁时候的故交来访?”那伙计见到铜钱十分欣喜,重复了一句,笑着道:“贵客放心,不能忘,肯定不能忘。我们东家就是掌柜的,勤勉的很,一大早就起来忙了,到时候小的一定代为转告。”
☆、179 送信
莫仁谢过,返回房间,向下垂的帷幔看了一眼,走到窗边榻上盘膝打坐。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有人开始轻叩房门。莫仁立即睁开眼睛,辨认了片刻,长身下榻,轻轻走了过去。他拉开房门,闪身而外,将门掩住,看向来人。
来的正是顾家客栈的东家兼掌柜。只见他年约五十岁左右,略矮,微胖,神采奕奕,浑身充满了干劲儿,看不出有半点老态。他看见莫仁出来,怔了一怔,行礼道:“贵客唤我,有何吩咐?”
“我家长辈说其这里的东家乃是他太平年岁时候的故交,是以让我们先行上门,暂住等候于他。”莫仁看着顾东家,轻声开口道。
“原来如此。”顾东家怔了一下,很快隐晦地做了个手势,口中问道:“不知贵客前辈高姓大名?”
莫仁也飞快做了个动作,见顾东家眼神一亮,神态之间已经有所不同,道:“家师姓夏。”
那位顾东家面容再变,左右看看,此刻廊下无人,向着莫仁恭敬一礼,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还请东家联系家师,言明我与一少女遭遇危机,暂不能归家,请家师来此相见。”莫仁还礼,谨慎地道。
“明白了。公子放心。”顾东家又有些迟疑,道:“只是不知观主能否立即收到消息。”他问道:“不知公子可需我相助?”
“多谢东家好意。”莫仁道:“东家只需隐瞒我们在此的消息即可。家师不知此时身在何处,怕要再此耽搁几日。”
“我明白了。”顾东家没有再多言什么,行礼之后,立即转身而去。
莫仁重新回到房间,关好了房门。
徐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是个晴天。
太阳照在堆积深深的白雪上,溢出了五彩之光,十分美好。
莫仁唤人送水过来,徐玫洗漱完毕,简单活动了一下,与莫仁一起坐下房间里用早点。
早点十分用心,味道不错。
用过饭后,徐玫找到纸笔,于书桌前坐下,沉吟一番,开始奋笔疾书。
莫仁替她研磨,不时往她的笔下看上一眼,却始终不发一言。
徐玫写完一页纸,搁下笔,问莫仁道:“你觉得如何?”
莫仁没有说话,道:“我不懂。”
徐夫人的性格行事,并非是他能够揣测把握的。
徐玫喃喃自语,道:“我觉得会有用。”她自己心中也有些没底,道:“大不了,我回去变卖典当自己的家当,再向叔伯兄弟们借些凑凑吧。”
卖完了身家,穷日子虽然难过,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过。
说罢,她吹干墨迹,将信纸折好,交给莫仁,看向他,道:“我知道你有鸟儿与姑苏之间传信……我故意只写了一张纸,你要帮我传回去,保证送到我母亲手中。”
莫仁迟迟没有接信,仿佛有些迟疑。
徐玫见状,瞪大眼睛,有些恼了,反而放低了声音,问道:“师兄不愿意吗?”
“不是。”莫仁连忙回过神,将那信纸接过,低低的道:“只是我实在不能保证,一定不出意外。唯尽力而已。”
“嗯嗯,明白,明白。”徐玫满意一笑,道:“我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用掉当年将你捡到养大的恩情呢,呵呵。”
莫仁整个人就是一僵。
徐玫又笑道:“开玩笑的啊,放松一下心情嘛。”她不再撩拨莫仁,对他道:“你快去送信,我就留在房间里看书写大字,哪里都不去。”
见莫仁不动,她笑吟吟地伸出白嫩的小手去推他,竟然将莫仁推了个踉跄,推到了房间门口,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莫仁揣着信纸离开了。
徐玫打开窗户,所见却是客栈内的小小的花园和远处一重重的屋檐,显然并不临街。她随意观赏了一阵,回到书桌前,查看书架上的目录来。
……
“你们行事居然如此疏忽!”徐大老爷难以置信,指着眼前人,阴沉地道:“江湖小儿都知道掠了人之后要留意留下气味痕迹,没想到你们却完全忘了,只是将人一抢找个破院子一关就好了?”
这种手法,徐家族学都懂得教给了家中弟子,为何新帝派来的人,竟然完全忘了!
白学了一身功夫吗?
徐大老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他心中恼怒无比,又问道:“为何不将她带到太子府!而且一个破院子,就那么大咧咧的在哪里,只留了一个人看守!任由人随随便便就闯进去了!你们脑袋都进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