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的目光落到重华的腰间,那里挂了个玄色绣金龙的荷包。
他明知里面装的是只传帝后的龙凤玉佩,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很大方随意地说:
“皇兄这个荷包做得很不错,臣弟斗胆恳请您把它当做彩头。”
“当然可以,只是一个荷包换你的宝剑,未免让人说朕以大欺小,这样,荷包里不管是什么,只要你赢了,都是你的。”
重华“哈哈”大笑起来,随手将荷包解下,扔给一旁的吴王。
又又见重华真的没有拿钟唯唯做赌注,心满意足:“我去叫唯姨。”
重华低头把弄马鞭,假装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唯唯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头发也绾成了男儿发髻,用布紧紧包着。再背一个自己做的背包,拎一根竹棍,准备出门。
她曾跟着永帝来过这里,在这里喝到过看守猎场的官员献上的茶,知道这里有品质不错的野茶树。
正好趁今天有空,去走走看看,也许能找到合意的品种。
又又“哇哇”大哭着冲进来,一头扎到她怀里,委屈得全身都发了抖:“唯姨,唯姨,不要走。”
钟唯唯见他去而复返,十分惊愕:“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走,我只是想去找野茶树而已。”
又又本来是打算回来骗她跟去狩猎的,现在看到她的打扮,以为她真的是想悄悄溜走。
看来爹爹的话无比正确,于是五分的委屈也变成十分:“呜呜呜,祁王求爹爹把你送他。”
钟唯唯很淡定:“你爹怎么说?”
以她对重华的了解,他就算是想收拾她欺负她,绝对也只能他自己动手,别人不可能,所以祁王是在找死。
又又哇哇大哭:“爹爹答应了。”
钟唯唯不相信:“你一定是听错了,来,擦把眼泪,把经过说给我听。”
又又含含糊糊:“他要找爹爹比武,拿一把祖传的宝剑做彩头,说爹爹输了就要把你赐给他,爹爹答应了。”
因为害怕钟唯唯看出他在撒谎,就把头埋在钟唯唯怀里去,使劲使劲地哭。
钟唯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冲,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不符合重华霸道骄傲的性子。
但是仔细想想,曾经她以为他不会做的事,不也做了?
眼前的又又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小棠跑进来:“您别生气,实在是祁王逼得太厉害,陛下是有绝对的把握能赢他,所以才答应的。您放心,等着看陛下把他揍得一地的牙!”
听了小棠的话,钟唯唯更生气了。
重华以为他是谁?
能主宰她的生死去向,再替她作了所有的主吗?
他凭什么!
钟唯唯大步走出去,直奔重华的大帐。
大帐外面站满了人,气氛很古怪,没人交头接耳,却有无数的人在眉来眼去,不时看看重华,又看看祁王。
吴王抬着个托盘,托盘里那把装饰豪华的宝剑格外醒目。
祁王在专心检查坐骑和弓箭。
重华则靠在他经常骑的黑色大马身上,长腿交叠,面无表情。
☆、123.第123章 请把钟彤史赐给臣(3)
钟唯唯只看到宝剑,没看到后面的荷包。
看到这样子,基本已经确定小棠和又又说的是实情了。
她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瞪向重华,全然不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重华面无表情,居然很享受她这种充满愤怒的眼神。
哪怕就是让她恨他气他,故意招惹他,也比她对他视而不见、相敬如冰的要好。
祁王瞅一眼重华,再瞅一眼钟唯唯,看出他们之间一定是出了问题。
他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笑眯眯地和钟唯唯打招呼:
“钟彤史,一段日子不见,你的风采更胜从前。”
钟唯唯向他行礼,不冷不热:“托太后娘娘的福。”
祁王立刻摸过去套近乎:“说起来,前几天本王去探望母后,听她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她十分懊悔,觉得不该听信宫人的挑唆,误以为你是昆仑殿传人。”
因为想要让重华误会,所以故意压低了声音,神态也表现得很是亲密。
论起胡诌的本领来,钟唯唯从来不输人:“这件事啊,下官早就忘了。
听说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原本想去拜见她老人家的,因为生怕打扰,所以没去。”
祁王瞅着钟唯唯凝脂一样细腻白皙的皮肤,形状优美的美人颈,会勾魂似的眼睛,细瘦的腰肢。
想到她从前是不耐烦和自己多说一句话的,今天居然肯和自己说这么多,肯定是受不了重华的压迫,想要找个下家。
祁王忍不住咽一口口水:“你放心,回去本王就和母后说,让她以后不要再为难你了。”
钟唯唯轻飘飘瞟他一眼,笑容更加灿烂了些:“这样啊,下官多谢殿下了。”
他二人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
重华的脸色越来越黑,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把祁王上下翻飞的那张嘴给抽烂了。
再把钟唯唯拖过去,狠狠蹂躏教训一番,让她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终是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冷着脸翻身上马,狠抽一鞭,冷笑着看向祁王:“你输定了!”
祁王一边和钟唯唯套近乎,一边偷看重华的脸色,巴不得他忍不住当场发作。
此刻见他不但不上当,反而率先骑马走了,生怕被他抢占了先机,立刻丢了钟唯唯追上去。
郑刚中过来,抱着又又骑上马,十分同情地问钟唯唯:“小钟你要去看陛下和祁王比赛吗?”
钟唯唯脸都气木了:“去干嘛啊,丢人现眼吗?”
可怜的小钟,蒙在鼓里生闷气,还没人敢告诉她真相。
郑刚中垂着眼不敢看钟唯唯:“陛下有他的苦衷,你跟去看着,至少也不会让坏人使了诈,把你自己赔进去吧。”
钟唯唯心灰意冷,重华永远都有苦衷,想怎样就怎样,只有她没有,活该受气受侮辱。
郑刚中居然还想要她帮重华,真当她没有脾气吗?
闪人算了。
她看向不远处云遮雾绕的细河山,微眯了眼睛。
她知道那里有条小路,可以通往重镇昌连。
出了昌连往北走两百里,就是大雁河。
坐一艘船,沿大雁河漂流而下,能在三天之后赶到苍山,接了钟袤,可以抄近道去东岭国。
就凭她制茶的手艺,足够她和钟袤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关注重华和祁王的比赛,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只需要弄到足够的盘缠,再把梁兄甩掉,就可以顺利脱身。
于是拍拍郑刚中的肩膀,说道:“你提醒得对,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老郑,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点东西。”
郑刚中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十分高兴:“去吧,去吧,我等你。”
钟唯唯飞速跑回帐篷,把一包碎银带上,再把属于又又的金珠银珠抓一把塞到怀里。
她腰太细,塞进金银后看上去就很明显。
加上心虚,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想了想,索性把肚兜上缝的暗袋打开,抓把棉花包着金银藏进去。
调整之后,前胸立刻雄伟了很多,就连衣服都绷紧了。
她骄傲地挺着胸,大喇喇地往外走,迎面遇到小棠,就道:“稍后跟紧了我,别让人把你给暗害了。”
小棠噘嘴:“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哪有那么蠢。”
钟唯唯想想又倒回去,再抓一把金银锞子交给小棠:
“拿好,皇长子第一次跟着陛下狩猎露脸,需要打赏的时候多了,别丢了皇长子的脸。”
小棠深以为然,再抓一把:“听说那些王公大臣的随从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多点银子好,省得说咱们小气。”
钟唯唯一看,钱箱子都到底了,也懒得管。
父债子偿,不拿白不拿。
她保姆费没领,管家婆的工钱也没领,受气筒的补偿也还没拿,劳心费力被虐待,这点钱根本不够赔的。
主仆俩都是心安理得。
小棠突然贼兮兮地碰了钟唯唯一下,指指她的前胸,暧昧地道:“嗯~终于想开了啊?”
钟唯唯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小棠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只当钟唯唯是被刺激到了,终于开了窍。
肚兜是小棠做的,灵感来源于被贬斥的前彤史王楚。
王楚胸小却不服小,特意做了个带暗袋的肚兜,可以往前胸的位置塞棉花,想塞多少塞多少。
用小棠的话来说:“要用当年的新棉花,每次都换,这样子手感又软又好,轻易发现不了。”
钟唯唯某天说漏嘴羡慕韦柔的胸大,于是她所有的肚兜都被小棠连夜加工改造成了现在的模样。
只是之前她一直没有如小棠所愿塞棉花,今天还真感谢这个东西了。
钟唯唯原本以为重华和祁王忙着比赛,肯定早就跑得没影了,谁知跟着郑刚中等人走了没多久,居然就追上了他们。
重华高坐在那匹名叫乌云的宝马上,马背上挂着一只才死了没多久的野羊,照旧是一副生无可恋的冷淡样子,根本没有半点骄傲或是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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