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盘算着要与荣亲王做辞的时候,一位嬷嬷紧步走了来。“世子夫人,我家王爷请您到后院。”
沈连城诧异,荣亲王不正在那边与李霁有说有笑地谈话么?抬眸之际,却见他回看过来,冲她点了点头。
“夫人,请随我来。”嬷嬷恭谨地催促了一句。
沈连城只得跟着,随她来到后院一间雅致的屋子。屋子里站着六个年轻的女奴,个个水灵。
“伺候世子夫人更衣。”嬷嬷突然吩咐一句。
沈连城一惊,“为何要更衣?”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
“世子夫人莫怕。”嬷嬷忙搀着她来到内室,一边解释:“是王爷得来的一件纱衣,面料乃是极地稀罕之物……您穿上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说话间,年轻的女奴已将纱衣呈在眼前。
衣裳整齐地叠在一起,是淡淡的紫色,薄如蝉翼,从哪个角度看去似乎都氤氲着光辉。
“世子夫人,您何不摸摸看?”嬷嬷笑着,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沈连城伸手摸上去,仿佛自己的手探入的是夏日的清泉,触及的是顶好的羊脂玉,细滑、柔软、清凉,不可言说。
想来,这就是宇文衍要送自己的“薄礼”了。
“说是夏日里穿上这件纱衣,就不怕炎热了。”嬷嬷又道,“整个王府只此一件,夫人快试试吧!”
“不了。”沈连城收手,“替我谢过王爷美意,既是如此稀罕之物,我不敢收纳。”说罢她就要离开。
“诶!”嬷嬷忙拦住她,“世子夫人您别不要啊!您若不收下这衣裳,王爷怕是要怪罪老奴的……”见沈连城无动于衷,她索性大声吩咐:“来人!替世子夫人更衣!”几个年轻的奴子一听就一拥而上了。
直到这一刻,沈连城方知事有蹊跷。
“大胆!”她呵斥一声,试图挣开几人扒她衣裳的举动。
几个奴子却是置若罔闻,偏要给她换上那件紫纱衣不可。
“世子夫人,得罪了。”嬷嬷在一旁,战战兢兢,“实在是王爷说了,无论如何也要夫人穿上这件衣裳不可。王爷还说,只要夫人穿上这件衣裳,便不会舍得脱下来。”
世间哪里有什么衣裳穿上了还不舍得脱下来的?除非有毒。
如是想着,沈连城挣扎得更厉害了。然而,一难抵六,紫纱衣终还是“上了”她的身。
她感到了一种通身的舒爽,不自觉安静下来。随着嬷嬷走到镜前,她透过镜子看到的,竟是一处仙境。而自己,正是在那云端轻纱漫舞的仙人。
另有一个出尘俊逸的男子,踏着七彩祥云而来,衣袂飘飘,青丝浮动,正是自己心爱的眷侣。他牵着她的手,踏着祥云,又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花是最美的花,水是最清的水,深潭、瀑布、奇石,是他生活的人间仙境……
“阿蛮!”一个男人的喝斥声,几乎夹带着某种凄厉,打破了这一切。
美好的景象,突然被什么吸取了一般,消失不见了。沈连城只觉天旋地转,一阵眩晕之后,终于回了神。
她在做什么?
还是这间屋子,还是这些奴子,但哪里还有什么紫纱衣?唯有被自己按在床上的男子衣衫不整!而这男子,正是荣亲王宇文衍……他嘴边,还留有自己的唇红。
她惊忙弹起身,连连后退几步,这才看到,李霁就在门口,正一副面无人色不可置信的样子蹙眉看着自己,下一刻便是不愿观鉴,拂袖离去。
“霁郎!”她快步追出,在院中拽住了他,“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你来问我?!”李霁怒目视之,眼目猩红,额前青筋毕露。
他发怒了!这还是沈连城第一次见。她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回头看到的,则是青菱玉荷神色难看的样子,好似正是她自己,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
李霁拂开她抓着自己的手,大步跑开了。
她立在原地,身子不自觉战栗。
“女公子……”青菱上前,却是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沈连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听听青菱怎么说。
这时,荣亲王整理好衣衫,面色尴尬地走了出来。
青菱方才告诉她:“您在宴席上喝多了,便来到这后院休息,进屋没多久,就要伺候的奴子去请王爷过来。王爷过来了,您又……把屋里的奴子都打发了,而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红了,“奴听到里头有动静,以为是王爷欺负您,便闯了进去,结果,竟是女公子您……然后世子就来了。”
“世子夫人好大的力气,本王挣都挣不掉。”宇文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补了这么一句。
他嘴边,女人的唇印还未擦拭掉。沈连城一见,猛然心惊,直觉有人害自己,不禁怒目向他,“是王爷设下的圈套!”
宇文衍一愕,一副莫名不解的样子。
“你们说的,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沈连城看了一眼那位嬷嬷,又道:“我是在宴席快结束的时候被她请过来的。”
“宴席尚未结束啊。”宇文衍看一眼角落里的滴漏,很是无奈。
循着他视线的方向,沈连城看到,现在的时间才是巳时三刻左右,离宴会开始还不到半个时辰!所以,他们所言所见都是真的,唯有她自己的记忆,是假的。
她岂会醉酒?岂会在醉酒时唤了荣亲王进屋,还打发了伺候的奴子,并对他有那样的举动?这不是她!
宴会上,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定是被人施了阴诡的招数!
这一切,难道不是荣亲王所为?(未完待续。)
☆、第178章:环环相扣
事已至此,沈连城只觉再多解释和议论都不过让自己更为难堪罢了。她想了想,大步离去。青菱玉荷忙向荣亲王做辞,急急跟上。
“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宇文衍正色,神情严厉地丢出这句警告。
在场的奴子,皆唯唯是诺。
他长身而立,面上已没有表情。身体里却有一股子热浪,搅扰得他心神不宁。适才在屋里,沈连城的举动,竟然勾起了他的情i欲。若李霁再晚些时候赶来,他恐怕要忍不住化被动为主动了……
强压了身体的躁动,他又感羞愧,竟是红了脸。
而想着这幅画面的,还有李霁。
他离开王府,几乎没有方向地大步走着,脑中皆是沈连城纠缠宇文衍的画面,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正如自己的步伐,根本不能停顿。无论后头阿则怎么唤他,他都听不见一般,不肯有少刻的停留。
半个时辰之后,他不自觉来到了城外,那个木屋。每每遇到不开心的事,他都喜欢来的地方。
这个木屋,他已经许久没来了。上一次来,还是沈连城说她中了欲蛊那次……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来到这个木屋,他不由得想起那段往事来,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伫立在门口,不想进去。
“姊夫?”屋内却是探出一个身子来,是沈怜儿。
他吃了一惊,“怜儿妹妹?”发现嗓子有些哑,于是干咳了一声,方才问:“你如何在这里?”
沈怜儿的脸立时红了,低着头有些羞涩道:“听说这是姊夫心情不好时喜欢来的去处,我就过来看看……姊夫今天,心情不好吗?”她突然上前,关心而问。
李霁垂下眼睫,一时之间,颓然得对沈怜儿都不设防了。
他缓步走上木制的台阶,在最高一级坐了下来。
沈怜儿见状,也靠着他坐下,细声细语问:“姊夫怎么了?”
阿则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想上前,但一想到沈连城跟宇文衍做了那苟且之事,心头一气,又反身回避了。
就让怜儿娘子宽慰宽慰世子几句,也未尝不可。最好能发生点儿什么,也气一气世子夫人!他恶狠狠地想着,找了个灌木丛,在其后坐了下来。
李霁自然没有拿这种事向沈怜儿轻吐苦水,只是在她再三追问之下,告诉她:“我与你大姊姊吵架了。”
“因何吵架?”
“一些……小事。”
沈怜儿娇俏而笑,“既是小事,那便是床头吵床尾和,一下子就过去了。”
李霁“嗯”了一声,却觉得讽刺得很。
“大姊姊脾气倔,姊夫你何不让着点儿?”沈怜儿劝道,“无论怎么吵,姊姊她总是爱着姊夫的。”
“爱?”李霁突然一笑,看向沈怜儿,不无认真问:“你觉得你姊姊真的爱我?”
沈怜儿微愣了愣,想了想反问道:“怎么不爱?不爱为何嫁你?姊姊跟我们可不一样,祖父和父亲都那样疼她,她要嫁谁不要嫁谁,说出来可都是作数的。”
“那他为何要爱我?比我优秀的男儿,不是多了去了?”李霁嗤笑,“你姊姊她,最初喜欢的可是武成侯府二公子。薛二公子可比我要优秀得多,更莫说荣亲王了……我听说,王太妃本还想将你姊姊引荐给天子的。可她偏偏选了我,不就是因为……”
不就是因为认为自己是失了贞洁的,配不上那些好的么?若她是块完璧,岂会选他!
这样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笃定地以为,就是自己想的这样。
“姊夫你都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沈怜儿听着他的话,只觉一时是武成侯府二公子,一时是荣亲王,一时又是天子,听得她都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