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阿娇在心中对刘彻这副严肃正经样早就免疫了,想想下面是不是又该接不用国事为重,然后以刘彻夸她作为结束。
都是套路啊套路!
不过今天,大帝话音一转,语气惬意地说:“冬天呢,就是朕得了空,这么下雪又冷的很,还不如跟着娇娇赏赏雪喝喝汤。等天回暖了,三月上巳日。朕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灾。带你一道去,踏踏春散散心。”
阿娇惊喜地叫出声了,从前即便是在堂邑候府中,馆陶怕她磕着碰着出去玩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宫里了。虽然生活水平比起现代有了质的飞越,过上了腐朽的封建阶级贵族的生活。
但是呢,有得必有失,她几乎没有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并不知道到底真实的汉朝是什么样,她就是现在再穿越回去,对于汉朝的记忆就只有侯府跟宫里。
她余光扫到殿里就他们俩,史无前例地为了表达欣喜凑到刘彻脸上落下一连串的吻,亲的刘彻从脸到脚酥麻过电一样。
亲完后,她搂住他发自肺腑地说:“彻儿,你怎么这么好?你好好!”叫刘彻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就出个宫就把她高兴的,想见是宫内几年待的。
他深吸几口气,从她的发梢摸到发尾。满心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手慢慢地一件一件解下她的衣服。
心里却在想,假如阿娇嫁的是诸侯,想必现在过的还是鲜衣怒马、呼朋引伴的日子,也不会因为出个宫高兴成这样。
夜慢慢深了,灯影几重。雪下的更大了,几乎要压折殿外的竹林,不过好在竹子是最能屈能伸的。即便是雪压的弯了腰,到了第二天太阳一照雪一融去,又重新直了腰。
☆、第三十四章 沙参玉竹蒸鸭
头天晚上刘彻给阿娇许下了愿之后,第二天就有宫女来量身要给做出行的皇后朝服。皇后出行,又是祭祀先祖,这么正经隆重的场合。自然得好好做几套给皇后,但是皇后朝服得绣线走边,坠珠描凤。
是不可能十天半个月就赶出来的,做出来还得叫阿娇试试穿穿走走,有不合适的再改再做。按照阿娇的理解,就相当于后世的高定吧。
所以,她颇为配合地伸手转身。给她量身的是一个眉眼平实的中年女官,一边给阿娇量尺寸一边温和地问阿娇:“娘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朝服还能有什么要求?这不都有范本吗?
女官的鼻翼处有些许雀斑,叫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亲切。宫中多年,察言观色是生存的基本要求。当下,她就补了一句:“婢子侍候娘娘日浅,尚还摸不准娘娘的喜好。不知娘娘,是喜欢内里绣什么呢?”
她又科普给阿娇,太皇太后喜欢绣鹤、太后喜欢绣花。阿娇一下就了解了。这就是另外一种消遣嘛,想了想,阿娇说:“海棠,拿我那个猫的花样子给女官。”
也就是hellokity咯,阿娇倒说不上多喜欢它。是只有面对后世这种东西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曾经活过的痕迹。日子久了,就连父母的音容相貌都要越来越淡了。
她有些害怕,就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吧。如果,保存的好的话,到了以后被当做文物挖掘出来。说不定史学界还要为神秘的hellokity大打口水仗,想想也挺有趣的。
海棠去取了样子来给女官,她拿在手中看了看说了句新颖别致就躬身行礼退下去了。
没有一点的惊讶和好奇,没有问娘娘难道你真的要绣这么一个奇怪的猫在衣服里面?甚至还夸了句,倒不是说宫里的人就多见过世面。只是深知为上者尊,皇后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她们说话的地方,更不要说发表意见了。
也不能完全怪动不动就出几个昏君妖妃,天天叫人这么捧着。就是错的看不惯的,都捧你说你太棒了。有几个不晕头转向的呢?
天冷起来了,要知道这可是一两千年前的汉朝。没有温室效应,实在是冷的几乎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所以,阿娇去长乐宫改成了五日一次。昨天刚去过,今天自然就不用去。
还是挺闲的,阿娇也不知道干什么好。最近跟着刘彻一起起早,刚开始还有点犯困,送完他回去再睡回笼觉。今天用完早膳后,就来了给阿娇做新衣服新首饰的,要问意见要量身。折腾了一早上,也不能现在还回去睡啊。
干什么好呢?
海棠出去送人,木笔上前端了一杯热姜茶递给阿娇。站到她身后给她捏肩,倾着身子问她:“娘娘,午膳想吃点什么?”
玉兰和紫荆正在归置阿娇的首饰衣裳,闻言玉兰提议道:“娘娘这天又冷又干燥,上次太医来还说多叫娘娘用点生津止渴、润喉去燥的。当归生姜羊肉汤,温补的很呢。”
紫荆也插嘴道:“玉兰说的是呢,都说三九补一冬、来年无病痛。用点莱菔子粳米粥,下气化痰,好消化呢。”
她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阿娇都馋了,也算把午膳定下来了。海棠临出门去吩咐,阿娇想起刘彻晨起有点肺热像要感冒似的,又加了句叫记得给刘彻午膳上沙参玉竹蒸鸭,清清热。
想了想,从早到晚,她们几个问的就是娘娘今天早膳想用什么?午膳想用什么?晚上陛下要来,要加点什么吗?再不然,就是娘娘这枝钗好吗?娘娘新送来的衣服试一下身呗?
说好的危机四伏的宫斗呢?
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平淡,不行不行,人要知足。怎么能嫌摊子不够大,要知道人一多是非就多。跟纯古人玩心计,说不定哪天就被玩死了。卫子夫的孙子汉宣帝刘询钟爱元后许平君,但是呢,霍成君想当皇后,就给人家怀孕时下了毒。
结果呢,一尸两命。因为霍光是大将军大司马,手握重权。汉宣帝即便日后对霍家抄家灭族,也救不活死去的许皇后和没有出生的孩子。
权臣面前,皇帝忍气吞声的少吗?傀儡皇帝还算好的,东汉质帝当面称梁冀为“跋扈将军“,次年即被他所毒杀。不过,汉武大帝光芒普照大地,倒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是后宫争风吃醋、唇枪舌剑,不属于正常吗?也不知道以后等自己不住这了,换成卫子夫,后宫美人多起来会怎么样呢?
阿娇畅想着刘彻以后的热闹后宫生活,再跟着海棠玉兰几个学着描描花样子,想着画到刘彻的睡衣上。总给大帝这么素着,以后史学界说不定又该研究为什么大帝前期朴素后期奢侈?
午膳时刘彻就见着了爱心午膳沙参玉竹蒸鸭,春陀特意叫上膳黄门摆在离刘彻最近的地方。刘彻微瞟了瞟春陀,春陀会意连忙上前带着笑解释道:“陛下,这是娘娘特意嘱咐叫上的。说您早起咳了几下,有点肺热,这个清热。”
唉,娇娇啊。
春陀仿佛都听见刘彻心里又得意又甜蜜的轻叹了,他掩嘴轻笑退到一旁。自从娘娘进宫当太子妃以来,陛下整个人是变得越来越温暖了。
陛下性子好,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才能活的更久。
他站到一旁看着侍膳太监尝菜,拨弄着袖子里戴着的一串暖玉手链。宫中朝内,也就皇后娘娘的赏陛下看着高兴,所以他也就天天戴着。
等到收拾膳桌上,一桌几乎没有大动的菜中所剩无几的一个玉盘就有些引人注目了。一个岁数不大的小黄门就好奇地问师傅:“师傅,这是什么菜啊?陛下这么爱吃,回去禀过少府下回还上呗。”
讨好了皇上,少奋斗二十年啊!
他师傅也不过就是个还没有过而立之年的略微有点鹰钩鼻的黄门,闻言笑了笑,和煦地说:“你看这个盘子,花纹和这些是不是都不一样?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不是菜比比的菜好吃,是人不一样。”
小黄门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还真有不同。正常的玉盘烧的是龙纹,这个是凤纹。他一边接着收拾一边冲师傅小声说:“师傅,您真仔细,懂的真多。”
他师傅看着这个活泼伶俐的小黄门,眼睛笑的几乎眯到一块了。太监嘛。无根之人。也就只有指望着在宫里收个徒弟认个干亲把这以后的生活过的有指望一点了,像春陀那样的大总管又有几个?谁又知道他的日子是不是提心吊胆呢?
早在殷商就有“寺人”,这是最早的太监。唐甄在《潜书》中这样描绘太监:“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
这是说太监不光生理变态,连心理也变态。的确正如鲁迅所说历代的宦官中,冷酷险狠、大恶大奸之辈的确都超出常人许多倍。但追根究底并不是他们本是的错,这是皇权的产物。更何况在历史翻腾的浪花中除了赵高、魏忠贤之辈,也出过怀恩、张敏这样的正直忠臣。
其实更多的却是像小黄门和他师傅这样默默无闻一生的,对于浩瀚的历史,他们只是光阴的碎片。细究起来,就是贵如一代皇后陈阿娇,也不过史书上寥寥几笔就带过了她的一生。
人活着,大多都会思考活着的意义和死后的存在感。但是,就是我们所在的星球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们每个个体既是独一无二的又是渺小到微不足道的。好活歹活,是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似乎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