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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斑之)


  这句话恍若平地起雷一样砸在阿娇的心头,竹歌反应最快,马上就轻笑上前拿了一吊钱给白袍男子。妩媚一笑,只是笑容间的鄙夷毫不加以掩饰。“这是我们小姐赏的。”
  白袍男子还是没有接钱,他定定望向阿娇,再次发问:“为什么?”
  他目光咄咄,逼问连连。
  雪舞气性大,上前拧住他的手腕,轻喝道:“我们小姐叫你滚。”白袍男子瘦弱不堪,哪是习武之人雪舞的对手?叫她拧的连连呼痛,却还是不肯让开。
  阿娇被他的话砸懵了一时,翻来覆去地想不至于见过这个白袍男子。应该不是认出来的,那么是算出来的?
  想到刚刚白袍男子的掐算,阿娇又不免好笑,这就更不可能了。她向来不信这些,历史上的神棍虽然多的是,富贵者能为国师,但有几个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她盈盈上前,桃花眼中鄙夷之色顿生。“先生如果是以此言来叫我刮目相看,那也太小看我了。”
  阿娇眉毛弯弯,不以为然地说:“富贵浮云,得到了就真的快乐吗?”月华满地,她眼中波光潋滟,明光四射。“谁知将相王侯外,别有优游快活人?”
  她的话,清清澈澈,叫白袍男子一时默然,只顾寻味她话中深意。阿娇失笑上前,从竹歌手中取过银钱,放在他手上,叮嘱道:“先生下次,也该找个看着像是向往荣华富贵之人,才能以惊天之言蛊之。”
  说完,看也不看呆住的白袍男子,同竹歌和雪舞盈盈而去。
  夜凉如水,张守平久久站在原地望着已经隐没不见的倩影,心下还在为谁知将相王侯外,别有优游快活人而咀嚼着。
  雪舞同竹歌走南闯北,对故弄玄虚的人也是见过,所以当下不过说几句他呆就算了。而阿娇虽然久在深宫,心思单纯,但又不是傻。回了客栈中,临睡前想起这事,还不免发笑:这是想叫她学王太后呢。
  王娡本也为名门之后,所以其母臧儿念念不忘要恢复旧时荣华。但是家道中落,一贫如洗的情况下除了认命还是认命,臧儿最终还是嫁给了槐里的平民王仲为妻,生一子名叫王信,还有两个女儿,长女王娡,次女王皃姁。后来王仲死了,臧儿又改嫁给长陵田氏,生两子田蚡、田胜。
  臧儿的执念很深,但也渐渐淡漠了,本就准备就此过完一生。却没想到遇到卜算之人,信誓旦旦地说她的两个女儿都是贵不可言。
  于是,臧儿把已经成婚生女的王娡送进了太***太子刘启即位后,臧儿又把王娡的妹妹王皃姁送入宫中。
  至于结果显然证明了卜算之人的真知灼见,听说这个方士后来得到了王太后的黄金千两的厚赏。
  一句话,就能得一千两黄金。
  这可是黄金,比银子更贵重。
  想起后世的电视剧,大侠去到酒馆总是甩出一锭银子,大喊要几斤牛肉和两斤酒。阿娇就想发笑,先不说封建王朝历代以来严禁宰杀耕牛的这个漏洞,就是银子又哪有这么轻贱?
  更有甚者,几万雪花银都不放在眼里。
  古代银矿很少,物以稀为贵,银子的价值很高的。在汉代民间生活了几个月的阿娇对此深有感触,平民百姓一年生活所需有一两多银子绰绰有余。
  要是哪家能有百两银子,能够买上十几亩良田了,都能成一方富绅了。
  所以,千两黄金,足够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所需要付出的,就这么轻飘飘还不用负责任的一句话。也难怪这个李守平作此惊人之语,不过是看阿娇生的不错,又似乎是富家之女。
  倘若听了他的话动了心,以其资质能受宠的几率很高。到了那个时候,难免不得报答他。
  阿娇嗤笑了一声,合上眼,没一会就在竹歌同雪舞轻缓的呼吸声中跟着睡着了。
  寒夜中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中间浮动,几点疏星远远地躲在天角。雪花悠悠然从夜空中飞落,在远离喧闹的一间破屋子里,冬夜的静谧和竹简清淡的竹香味笼罩着这片不大的空间。
  被阿娇看作不过沽名钓誉的张守平,此刻正跪坐在室内。不停在地上以手划算着什么,嘴里不住喃喃道:“不,不可能啊。”
  四下散落的竹简堆满了一室,其中有一卷正好露出一个字:乙。
  李守平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一会合上双眼似乎用力地在回忆什么,一会又重新在地上演算什么。
  阿娇还不知道,因为她,这个李守平将在大汉历史上划上本不该有的浓墨重彩的一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的爷爷叫张良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正是丑时时分,万物沉睡。黯淡灰蒙的天穹,深寒露重。月光清寒,一室静谧。
  一个黑衣人熟门熟路地轻轻撬开门栓,脚落在地上像猫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他进来后,借着微微穿透木窗的月光打量着榻上的人。果如白日所见是三个美人胚子。
  尤其是那个桃花眼的,五官精致,气质出尘。
  黑衣人自袖中摸过一个小布包,正要展开把其中的粉末吹入榻上女子的口鼻间。
  寂静的房内忽然漫过两声似是呓语的冷笑,他心生警觉,定眼望向榻上的人。见还是熟睡着,他松了口气。
  他俯身上前准备先迷晕小榻上清秀的女子,却赫然间迎上不知何时醒转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眸子。
  黑衣人暗叹一声晦气,正要随手一扬。却听一声轻响,一只锋利的小刀凌空而来。黑衣人大骇,俯身避过,这才看清睡在大榻上的妩媚女子也正轻轻对他笑着。
  黑衣人头皮一阵发麻,心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采花,所要的就是一个无声无息。事情眼见闹大,无论打不打得过,都得走了,迟则生变。
  他毫无留恋,身形极退之下,眼看就要破门而出。一只染着剧毒的绣花针分毫不错的钉在他脖颈上,他只得及闷哼一声就倒地不起。
  雪舞和竹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班门弄斧的小采花贼。雪舞反倒叫他倒下的响声吓得紧张地望向竹歌,比着嘴形无声说道:“可别惊醒了咱们小姐,吓着她。”
  竹歌俯身去看,见阿娇还自顾自沉睡着,在黑暗中无声笑了,朝雪舞微微摇头。
  见惯鲜血的人,自然希望尽力守护中别人心里的纤尘不染。
  雪舞这才单指指向门口的黑衣人,向竹歌投去询问。
  竹歌只一点头,两个人相视之间便都笑了。
  轻描淡写之间就对蝼蚁尚且不如的采花贼做了最终的宣判。
  于是,雪舞携了这小贼出门去处置。而竹歌轻轻躺下,合上双眼,继续守护身边的主人。
  至多只过了三刻,雪舞轻轻进屋来,竹歌这才安心地顺着身边阿娇的呼吸节奏睡着。
  天公作美,第二天又是一个好晴天,阳光照在木窗上竟然也叫木窗有些温度了,不再那么冰凉。
  阿娇揉着眼睛伸着懒腰醒来的时候,雪舞同竹歌已经洗漱收拾停当了。见她醒来,两个人一个去倒热水,一个去把她的大毛衣服取过叫她披上。
  “咱们就在客栈用点什么,就走吧。”
  阿娇一边洗漱,一边同她们两个商量。
  雪舞年纪最小,兼之日子长了,看出来新主人是个脾性最好的人。便打趣笑道:“小姐啊,我们还能说不啊。”
  阿娇闻言,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可以啊,这样咱们下午到了再吃饭。”
  竹歌柳叶眉轻轻一弯,把毛巾递给阿娇:“小姐,快擦干吧,别跟雪舞逗了。”
  等洗漱完,竹歌把随行的包袱挽在手里,一行人带上门下楼去。
  楼下大堂内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些食客,阿娇几个选了空桌坐下,叫来小二要了黄米粥和一炉烤饼。
  有人一边喝粥,一边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听说了吗?昨天雪地里有人抛尸,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呢。”
  杀人越货,在乱世算不得什么。
  但在太平盛世,又是高祖皇陵所在,就自然叫人唏嘘了。
  这个人说完这句话,把众人的兴趣都勾上来了后,反而慢条斯理地喝起粥来。
  他不说,却又有别人说了。
  “听说死的还是大家子弟呢……”
  这下大家的兴趣就更高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说是在烟花之地争风吃醋叫人杀的,也有说是叫人劫财害命死的。
  阿娇自然也听到了,低低说:“该叫昨天那个李守平去向这个公子哥说一说,想必今天就能得偿所愿,拿到一笔不小的赏钱了。”
  竹歌同雪舞这两个最清楚来龙去脉的当事人,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心下却是明白了,难怪武艺胆子都是平平。
  原来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
  平白无故地夺女子清白,视为人生刺激。
  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也算解恨,到底还是便宜他了。雪舞心中不屑冷哼道。
  用过了早饭,去后院套上马车。几个人重新赶路,今天是雪舞驾车。
  清晨灿烂的阳光在坚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阿娇一边上车一边想坐在车内还真是可惜了这般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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